邊偉的那場發(fā)火很快就煙消云散了，因為素言不會和他爭，不會和他吵。她只是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給他放洗澡水，給他床頭邊上的杯子里倒熱水——他有半夜爬起來喝水的習(xí)慣。

看著素言忙碌的背影，邊偉有了痛苦的感覺。這是內(nèi)疚和憋悶帶來的痛苦感覺。

“對不起！”晚上睡覺的時候，邊偉輕聲對素言說。

“沒事，睡覺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彼匮园驯蛔庸斯?，背對著他。

邊偉嘆口氣，其實他發(fā)脾氣，并不是因為素言做得不好，而是覺得她做得太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最好的兒媳婦，這一切反倒反襯出他是一個很不孝順的兒子、不稱職的父親，這些都讓他感到窩火。

“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感！”邊偉在心里說。

是的，他覺得素言哪里都好，但卻不給人幸福感。

在外人眼里，素言善良賢惠，兒子帥氣聽話，自己又能賺錢，也有家庭責(zé)任感，但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很累。這種累不是身體的累，而是一種心累。

他不喜歡素言一手遮天的“逞能”，這讓他覺得自己不被她需要，不被家里需要。而素言對金錢的不屑一顧，更讓他覺得沒有了尊嚴(yán)。

邊偉覺得，自己能有現(xiàn)在的成功，素言功不可沒，所以他為了表達(dá)感激，表達(dá)愛意，就給她錢，給她買首飾。然而，素言卻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從來不戴，這讓他有種受挫感。

“素言！”邊偉轉(zhuǎn)過身，用雙手去扳素言的身體。

“快睡吧！明天你還要上班！”素言輕聲說，但那聲音，還是被邊偉聽出了哭腔。

“你哭了？”邊偉一驚，在他的記憶中，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素言哭了。

“沒有，沒事，有點感冒！”素言拼命用被子遮蓋。

邊偉一使勁，把素言的身體扳了過來，擁入懷中。他看到了哭紅了眼睛的素言。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個好妻子、好母親、好媳婦！真的，你是難得的好女人?！边厒フf，“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不，邊偉，不是這樣的。你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也是好兒子。你在外那么辛苦地賺錢，都是為了我們。我們能擁有好的生活，都是你的功勞?！彼匮钥粗厒ィJ(rèn)真地說。

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久久沒有說話。

兩個好人，兩個好得讓對方找不出缺點的人，為什么卻找不到幸福的感覺呢？

素言和邊偉都從對方的眼里讀到了這句話。

“邊偉，我好羨慕我們沒錢時候的日子！”素言說。

“錢沒有錯，錯的也許是我們……”邊偉說。

“什么？”素言看著邊偉。

“也許就像一個公司，公司很賺錢，卻無法讓員工感到幸福，甚至無法讓老板感到幸福！”邊偉輕聲說。

素言看著他，兩個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