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頂?shù)拿浦挥幸粋€，牌上寫的自然就是“何自圣”三字。

第二排三個名牌，是包括宋貞在內(nèi)的三個師叔輩的名字。

最下共有十五個名牌，分作兩列排行。十五個不同的名字里，包括張鵬在內(nèi)。

何自圣瞧著最底下那列名牌尾后余下的空位。他笑了。何自圣笑的時候，樣子比他剛才發(fā)怒時，還要懾人。

張鵬帶著臉上的三道紅指印，步出“歸元堂”。燕小六仍等候在外頭，看見師兄的臉，不禁感到害怕。

“師哥，是不是因為我——”

張鵬卻搖搖頭，微笑不語，伸臂搭著師弟的肩膀，一起離開。

透過因淋雨而半濕的衣袍，燕小六感受到師兄的臂彎，很溫暖。

燕小六回到弟子宿舍，在自己的床位前匆忙地脫去那身青城派制服，換回平日練功的粗布衣裳，拿起練習(xí)用的鈍鐵劍和木劍，急急趕往“玄門舍”東旁的教習(xí)場。

他趕到時，午課早就完了。那露天教習(xí)場上三十多個同門，練完了最后一節(jié)的“亂對劍 ”注一，已放下木劍各自休息。有的三五個聚在一起喝水談笑，有的在談?wù)摍z討剛才對打時用過的招式，也有幾個因為同門收手不及，被木劍砍刺受傷，正接受師兄弟涂搽藥酒治理。

燕小六有點渾身不自在。自從十一歲拜入青城山門后，這是他第一次缺課。

他看著這些冒著微雨、仍聚在教習(xí)場不愿散去的同門兄弟。這是每一天最美妙的時刻。每天早、午兩課各長兩個時辰的練習(xí)，激烈和辛苦的程度，讓人想起就緊張得倒胃，每次跑到教習(xí)場上課時雙腿都仿佛拖著腳鐐；可是下課之后大伙兒又會賴著不愿走，總是要鬧好一陣子才回去洗澡吃飯。那是一起捱過每天的艱辛練功后，同伴間具有的那股特別濃烈的親密感之故。

可是今天燕小六沒有跟大家一起磨礪。他滿是不好意思，背著劍袋，搔著頭發(fā)靜靜走過去。

同門看見他加入，都登時靜了下來。他們以跟往昔不同的眼光，默默瞧著燕小六。

“你們……怎么啦……”燕小六喃喃說著。其實他心里清楚，大伙兒目光有異的原因。

因為他今天下過山。

教習(xí)場上的三十七個“研修弟子” ，包括燕小六在內(nèi)，拜入青城派最長的有十二三年，短的也有五六年。每一個人心里都只有一個理想：把寫著自己名字的木牌，掛在“歸元堂”那面白壁上。

而下山試劍，是完成這理想的必要條件。

三十七人里，燕小六第一個做到了。

燕小六站在沒有說話的同門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當(dāng)中身材最高壯、臉圓嘴寬的麥大杰。

“小六，看來你下山回來不太累嘛，還趕過來午課！敢情你在山下連身子也沒有暖到！來來來，我跟你來對劍！”麥大杰說著也就提起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