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爺爺?shù)溃骸澳慵热徽业搅怂惚P，就沒有算一算《百術(shù)驅(qū)》現(xiàn)在在哪里？”

爺爺解釋道：“我的道行不及你姥爹的一半，如果是他，肯定能算出來；但是我不能，我必須依靠時間來算?！?/p>

我知道爺爺?shù)囊馑迹热缛思业碾u鴨不見了，要給爺爺報上不見的時間，而爺爺找到陰溝鬼的所在地，自然也是依靠一目五先生提供的獨眼出事的時間或者文歡在被吸氣的時間。但是我不知道《百術(shù)驅(qū)》被偷的具體時間，所以爺爺無從算起。

我又想起了那個夢。難道那個夢的意思就是姥爹是靠算珠來看世界的？他踮起腳來看爺爺?shù)姆孔?，難道是因為他知道了老房子要被拆的命運？姥爹也對這座老房子依依不舍嗎？

剛剛翻過文天村和畫眉村之間的山，我就看見奶奶遠遠地站在家門口朝這邊眺望。我忙舉起手朝奶奶揮動。

這時，一個娘娘腔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你們倆就是馬師傅和他的外孫？”

26.

還沒等我和爺爺回過身來看看背后的是什么人，那個娘娘腔又大驚小怪地嚷嚷道：“您手里抱著的可是尅孢鬼？”

我轉(zhuǎn)過身，看見一個面容俊秀得像女人的男人，他的手指也纖細得如同習(xí)慣了拿針捏線，食指微微蹺起，指著爺爺手里的月季。

之所以我能看出他是男人，是因為他的上唇上面冒出了須須幾根胡子碴兒，像秋后收割過的稻稈。而他的喉結(jié)也比一般人要明顯很多，讓人多余地擔(dān)心那個喉結(jié)會捅破皮膚露出來。

“你是……”爺爺看了那人半天，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我也不認識他，既然他把我們叫做“馬師傅和他的外孫”，說明他只認識爺爺，不知道我的名字。對于這種被忽略的感覺，我早已習(xí)慣成自然了。直到現(xiàn)在我回了家，在自己村子里人們都還指指點點道：“你看，那是童某某的兒子?！痹诋嬅即鍎t聽見類似的聲音：“你看，那是馬某某的外孫?！笔煜ひ稽c兒的人則多說一點：“他小時候待在這里的時間比待在家里的時間還多，上大學(xué)后就一年只來一次了。”

那個娘娘腔男人以為爺爺最后會說出他的名字來，可是爺爺晃了晃手道：“我好像不認識你啊？”

那人并不在意，熱情地自我介紹道：“我是那個養(yǎng)蛇人的兒子啊。您不認識我，但是您一定認識我父親吧！”

爺爺哈哈一笑，將月季交給我，伸出手來要跟那人握：“原來你是張蛇人的兒子呀！你父親我認識，方圓百里最有名的養(yǎng)蛇人嘛！我還看過你父親吹口哨逗蛇玩呢！哎呀，你家里不是離這里很遠嗎？怎么一大早就跑到這里來了？走親戚，還是辦事??？”

那人誠惶誠恐地伸出手跟爺爺握住，很不自然地彎了彎腰，恭敬得有些夸張。他笑得比較尷尬，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道：“是啊，我父親原來喜歡耍蛇，還出去賣過蛇藝。很多人都認識他。”

爺爺握他的手停住了，問道：“原來？你父親現(xiàn)在不養(yǎng)蛇了嗎？那真是可惜了！以前誰家的人被蛇咬了，只要找你父親就沒事了。多厲害的毒蛇都不怕。我還以為他會把手藝傳給你呢?！蹦┝藸敔斷哉Z道：“他怎么就不養(yǎng)蛇了呢？”

那人臉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他抿了抿嘴，然后說道：“馬師傅，我父親現(xiàn)在販蛇，所以不養(yǎng)了。他說養(yǎng)了的賣出去心疼，還不如到山頭上去捉了蛇再賣。這樣一來，成本也低，野蛇的賣價也要高很多?！?/p>

爺爺?shù)淖旖浅榇ち艘幌?，松開手來摸了摸下巴，側(cè)頭問我：“我還有煙嗎？”

我皺眉道：“你一大早就出來了，我哪里知道你還有沒有煙？”

那人慌忙在自己褲兜里摸索了半天，終于掏出一根相思鳥的香煙出來，又從另一個衣兜里掏出打火機，然后將煙遞給爺爺，順手將打火機打燃。動作連貫，但是不夠熟練。那人笑道：“我自己是不抽煙的，但是身上總帶幾根散煙。遇了熟人總要敬煙或者接煙嘛。”

爺爺將煙頭放在打火機的火苗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道：“謝謝?！?/p>

那人顯得手足無措，仿佛一個沒有零錢的小姑娘想要小賣部里的糖果一般。他嘴巴張開了好幾次又閉上，最后終于說出話來：“不用謝。其實，我不是去走親戚，也不是去辦事，而是來找您的?！?/p>

“找我？”爺爺瞇了眼問道。

那人認真地點了點頭。

“找我有什么事？”爺爺問道。

我見奶奶還站在門口朝我們這邊望，便勸爺爺?shù)溃骸暗轿堇锪嗽僬f吧。奶奶站在門口等了好久了?！?/p>

那人仿佛怕得罪我似的，連忙接口道：“是啊是啊，我們到屋里了再說吧?！?/p>

于是，我們?nèi)艘黄鹛ぶ灰孤洞驖竦男〉老蚯白摺?/p>

爺爺彈了彈煙灰，忍不住問道：“是不是你父親出了什么問題？是他叫你來找我的嗎？”

那人搖頭道：“不是的。是我自己要來的。我聽父親講過很多關(guān)于您的事情，所以來找您幫幫忙?！?/p>

爺爺問道：“那么，我又能幫你什么忙呢？該不會是蛇的問題吧？如果是這方面的事情，你還不如求你父親幫忙?！?/p>

我心想道，難道是他與養(yǎng)蛇的父親產(chǎn)生了什么矛盾，叫爺爺來化解一下嗎？如果是靈異方面的問題，那么他父親自己來不是更好嗎？為什么叫爺爺不認識的兒子來呢？如果不是靈異方面的問題，那么會是什么問題？總不會是蛇方面的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