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她做得干凈利落。他們出了門來，她沒有與他道別，自己一個徑向左轉(zhuǎn)過去，急步走了。他跟了幾步，看出了她分道揚鑣的意思，就停了步子。她這時候卻轉(zhuǎn)過身，一把牽了他的手，昂然地往前走過去。

天已經(jīng)半黑了，夫子廟多的還是人，多的還是觀光客。夫子廟林立的食肆，這時候仿佛也才睡醒，精神抖擻地吸納吞吐著人群。人太多，他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受阻，如果只她一個，她應(yīng)該是游刃有余的?？墒嵌嗔怂]有松開手的意思，或者是他這會兒拉緊了她的手。人們就看到一個纖細(xì)的的女孩子拉著一個高大的青年，在人群中且停且進(jìn)。在他們眼里，這是大街上平常不過的風(fēng)景，一對戀愛期的小兒女，平常不過的拉拉扯扯。

他跟著她，穿過生熟交錯的街巷，上了一架巴士，坐到了一站，下來，接著又走，走進(jìn)了一個小區(qū)。這小區(qū)排著整整齊齊的灰蒙蒙的樓房，每個樓房上面有一個編號，他們走到19號的底下，她停住了。

他們始終是沉默著，她始終拉著他的手。

天還下著小雨，他們?nèi)淮驖窳?。?xì)密的雨珠子沾在他們的衣服上，像是裹了一身白色的絨毛。她牽著他，走到一棵茂盛的夾竹桃后面。他看到她直勾勾地盯著一處望，眼睛都沒有眨，怕是錯過了什么。

她望著的地方是個小花園，花沒有了，密集地生著由綠轉(zhuǎn)黃的雜草。還有些石凳石桌，寥落地擺在角落里。

這時候雨大起來，細(xì)碎地打在夾竹桃上，“噼里啪拉”地亂響。他看到不遠(yuǎn)處有個單元樓的門洞，要拉著她過去避雨。她卻拗著勁，一動不動。眼睛也沒有動，她的睫毛上聚成了很大的一顆晶瑩的水珠，將落未落，千鈞一發(fā)。他抬起手，想幫她拭掉，卻終于也沒有動。

他們站在雨里面，沉默不語。雨水從他的鼻尖上滴下來，落在他的嘴里，有些凜冽的腥甜。她的手，開始在他的手里瑟瑟地發(fā)抖了。他知道她很冷，他放開了她，把身上的T恤脫下來，披在她身上。這T恤也是濕透了的，他也拿不準(zhǔn)這樣會不會讓她暖一些。這是他身上唯一的衣服，他光著脊梁，任雨水從背上簌簌地流淌下來。他又拉住她的手，和她一道注視著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