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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母淚(3)

升官 作者:梁佛金


葉媽名聲臭了。好在社員們還有點良心,沒評她四類分子。葉媽卻自認不可救藥,腸子反而橫了。她發(fā)現(xiàn)比鬼還精的張三在偏僻的海角開荒種了一塊番薯。她就帶大剛?cè)ニz了番薯的地里翻撿。她鋤鋤是空,大剛連連嘆氣。四顧無人,便偷挖了一蔸番薯扔給母親。她快手快腳地摘了,又把薯苗壅了回去。

冷不防一聲大吼:“有賊呀!抓賊呀!”牛高馬大的張三邊喊邊從山草叢里沖出。

母子倆大驚失色,大剛拔腿就逃。張三揪住葉媽的前胸使勁推拉著:“看你偷!你敢偷我番薯!”

葉媽愈加害怕,就勢跪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沒、沒偷,就、就一次,就一蔸!”

張三獰笑著:“你認了,認偷就要認罰!你賠!賠!”說著把手伸進葉媽的大襟衫里,使勁地抓捏著。

她又羞又怕又痛,忍不住大喊:“哎喲!痛死我了!救命呀!”

大剛見狀大怒,跑回來撲向張三使勁捶打:“放下我媽!放下我媽!”

張三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仍在瘋狂地搓摸抓捏。葉媽痛得倒地哭喊,張三竟騎在她的背上繼續(xù)放肆發(fā)泄著。大剛急了,突然張口死命咬住張三的耳朵,張三慘叫著掙扎,越掙扎剛子牙根越緊,硬是把大半個耳朵撕了下來。張三摸了一手血污,殺豬似的號叫著撲向大剛。大剛吐出血淋淋的半塊耳朵,他嚇蒙了,不敢逃,不敢躲,眼睜睜看著張三那只血手扇了過來。大剛撲地倒下。張三一手揪住他的頭發(fā),一手抓住他的耳朵拖著他走,大剛大聲慘叫。葉媽緊抱張三的雙腿,大喊住手住手!張三把葉媽踢翻,倒吊著大剛的雙腿團團旋轉(zhuǎn)著,突然放手,大剛重重摔下,昏死過去。

葉媽暴怒了,她掄起鋤頭,狠狠地向張三鋤去,張三連忙閃開。葉媽緊追,揮起鋤頭沒頭沒腦地橫掃著。張三見勢不妙,拔腿就逃。葉媽扔下鋤頭,抱起大剛,見兒子已經(jīng)昏死,嚇得放聲大哭。

這一夜,兒子一直死死地抱住她。他的耳朵給撕裂了,頭發(fā)給揪掉了幾撮,頭皮血淋淋的。她用鍋灰和點茶油給他涂了,輕輕拍著催他睡覺。兒子一直在抽泣,在戰(zhàn)栗,他是驚嚇過度了。她邊拍兒子邊說:“剛子乖,剛子別怕。睡吧哦,睡醒了媽給你煮番薯吃?!彼鳒I了。日間的經(jīng)過,歷歷在目,禁不住打了幾個寒戰(zhàn)。為了幾條番薯,她遭污辱,兒子差點喪命!除了身邊的兒子,她一無所有了。如果連這點骨血都貼出去了,還怎么活?兒子就是指望,就是支撐,就是母親的命根?。〔荒茏屗I肚子,不能讓他受欺負!可老天靠不住,丈夫靠不住,鄰里也靠不住,誰都靠不住。這就是寡婦!這就是命!

她想起了那幾條番薯。一想起番薯,乳房就隱隱作痛。她下意識揉了揉,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她咬了咬牙,她決定去會一會仇人張三。她拍著兒子睡熟了,便悄悄地下了床,拿起竹籃,想了想,拿把菜刀,躡手躡腳地開門。

夜,黑得死沉。葉媽出屋,來到了單身漢張三的屋前,推了推門,虛掩著的門咿呀一聲開了,她返身閂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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