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盡管心都被摔成了八瓣，他還是一再囑咐馬云鳳：“到蘇家，咱一定啥都不能說，孩子都沒了，誰也不是故意兒的，事都出了，都擔待著點……”

馬云鳳抹著眼睛，說：“咋就那么不精心呢，是孩子，又不是小貓小狗，我就沒聽說有看孩子把孩子摔下樓的！”

何國強也抹眼睛，手那么粗，抹得眼皮都疼了?！霸蹅z說說就說說，到了那兒，咱們也勸解著點，難過著呢！咱孫子，從生出來到現(xiàn)在，咱管啥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人家姥姥、姥爺供著！咱小維住的房，開的車，都是人家蘇家搭的……”

“啊，那他蘇家花了錢，就可以拿咱孫子不當孫子？孩子是他們不讓我看，讓我看，斷出不了這種事……”

小敏不樂意地白了馬云鳳一眼：“媽，俺家彤彤你不是也沒看嘛！你不說你不能伺候老一輩，還伺候小一輩嘛！敢情是想伺候孫子！”

馬云鳳扭過頭沖小敏嚷：“我說老大家的，這時候，你還有這閑心挑這些？”何安踢了小敏一腳，小敏撅個嘴轉過臉去。

還好，到火車站沒等一小時就搭上了去省城的火車。經(jīng)過一夜的煎熬，城市鬧鬧吵吵出現(xiàn)在一家人面前。

馬云鳳心里是有主意的，這口氣她可不想窩窩囊囊咽下去。那不是丟了一輛自行車少了一塊地，那是個活生生的大孫子啊！想到這，馬云鳳心里就刀割一樣疼。這么久受蘇家的氣，在那吳建芳面前，只有賠著笑臉的份兒，別說小敏看不過去，自己都覺得自己賤，不就是命好托生到城里嘛，有啥了不得的？不吃農(nóng)村人種的糧食，早餓死了。從前是為兒子著想，好的壞的都吞下去了?？墒乾F(xiàn)在，他們蘇家把她活生生的大孫子給摔死了，他們蘇家落到了她馬云鳳的手里，她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蘇家人。

但到了醫(yī)院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兒媳婦，看到悲傷得連叫聲“媽”的力氣都沒有的兒子，雖然滿腹怒氣，但是馬云鳳忍了。現(xiàn)在正當事中，她是識大體的人，她要等她的孫子安安穩(wěn)穩(wěn)下了葬再說個清清楚楚。

卻沒想到，人等事，事不等人。接到何維說蘇亦晴自殺的電話，從何維的舅舅家急忙趕過來，一路上馬云鳳都是恨恨的，孫子還沒入土為安，兒媳婦自殺了，要死就死徹底點，弄得半死不活的，可不是要拖累兒子嗎？

忍著忍著還事趕事了。媳婦自殺，親家公暈倒，這還讓不讓他何家人活了？敢情孩子就是他蘇家的啊？這戲演給誰看呢？

馬云鳳決定給蘇家點顏色看看了?！暗仍崃宋覍O子的！我可憐的孫子啊！”馬云鳳一想，不禁又悲從中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是送她花骨朵一樣的小孫子啊！

05

翔翔的葬禮是蘇亦朗一手操辦的。更準確點說是姐姐的好友陸希格和蘇亦朗的一幫朋友幫的忙。

翔翔的照片那么多，很多希格都是第一次見到……在木馬上做“V”字形手勢的，騎在何維脖子上扮鬼臉的，臉貼在姥爺蘇之簡臉上的，學奧特曼擺POSE的，穿著喜羊羊小T恤的……孩子的音容笑貌宛在，卻已跟這個世界跟自己的親人父母天上人間再不能相見了。想到這些，希格的眼淚也流成了河。這小鬼頭，才這么小，還不知道這世界的好，就匆匆走了……蘇亦朗遞給希格紙巾，他說：“我姐從小沒吃過苦，誰想到會有這樣的磨難……”

陸希格選了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搞怪照片，希格說：“閉上這只眼安息，睜開這只眼是想看到愛他的人依然可以幸福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