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素質(zhì)教育(10)

四面墻 作者:哥們兒


大臭的腦子不是很靈便,甚至對自己的案子都有些稀里又糊涂,他說去年冬天的一個晚上,一個人喝了一瓶白酒,迷迷瞪瞪正順路往家溜達,同村一個跑出租的看見他了,就說捎他回家,后來不知怎么又把他撂道邊了,他正一個人溜達,就來了一輛車,下來人把他拉上去,后來去了派出所,問他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他也記不清當(dāng)時都說了什么了,最后在一本口供上按了手印,當(dāng)天就送看守所了。以后清醒了,才知道自己殺了人,一家三口都給宰了,那家人他認識,以前還借給他50塊錢呢,怎么把他們殺了呢?大臭想不起來了,警察告訴他,那天他口渴了,到那家要水喝,那家提出要他還錢,話不投機就打了起來,結(jié)果那家人輸了。大臭一直沒有恢復(fù)那段記憶,警察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豐子杰分析說其實真正的兇手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弄手段把大臭給套了。大家說還真有道理,話說到這里也就算了,沒人給他細追究,自己的事還弄得頭大呢,還有閑情管別人?

豐子杰的話讓大臭郁悶了幾天,然后就又無所謂了,大臭說這里關(guān)著也不錯,吃喝不耽誤,在外面還得窮掙命。對于生死,大臭好像感覺很麻木,說不出所以然來,活著渾渾噩噩,死又似乎很遙遠很陌生,是一個高不可攀的概念??吹酱蟪簦也恢獮槭裁纯傁肫鹞洚?dāng)來,武二哥對生命的強烈渴望和對死亡的強烈恐懼是相輔相成的,武當(dāng)讓我感覺很真實,而這里的死刑犯和準死刑犯們的狀態(tài),多少超出我的經(jīng)驗,讓我不停地費解。

舒和跟我說:“這也不難理解,一個人犯得了多大的事,就會有多大的心理承受力,犯死罪的人,只要是主觀故意的犯罪,從開始就已經(jīng)做好了死的準備,你說的那個武二,從來就沒想要殺人,所以一看出了人命,當(dāng)然要崩潰了?!?/p>

我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比如施展吧,捕票上簽的是“集資詐騙”,損失了幾百萬,我查過《刑法》,按這個罪,肯定是要判死刑了,可幾次見面,他的狀態(tài)都不錯,看來是真的看開了,當(dāng)死亡的命運成為必然,反而沒有壓力了——真是這樣嗎?我沒有類似的體會,只能對這些視死如歸的家伙們高看一眼了。

東子走后倆禮拜,我們號兒又塞進個紅臉漢子,叫潘正侯。潘正侯很風(fēng)趣,雖然年過四十,跟舒和我們幾個倒聊得到一起去。打一進來,豐子杰就笑稱潘正侯為“侯爺”,戲謔中也攙雜有幾分敬重。

侯爺進來就沒擦地,也沒睡板下,因為侯爺?shù)腻X卡上有2000多余額,讓豐子杰先高看了,一掃聽,原來侯爺在外面包大篷,就是有個私人大田園,搞菜籃子工程的,農(nóng)民老大哥里面的大戶啊。最關(guān)鍵的,因為侯爺是殺貪官進來的,而且一氣殺了6個,豐子杰就喊他“爺”了,表示強烈敬重。

侯爺一來,就表現(xiàn)得很大量,揮金散玉,樂善好施,大家都喜歡,所以侯爺說話隨便些,豐子杰也寧愿擔(dān)待。關(guān)鍵是人家侯爺嘴上有個把門的,除了對社會不滿外,號里的事不摻乎意見,不討人嫌。萬家燈火時,惟獨海大爺是個例外,侯爺只給了他半天好臉,大爺長大爺短地,一打聽,敢情是一貪官,立馬就沒了好臉兒,背后喊開“老逼”了。

潘正侯對我的案子很高看,說做人嘛,就得義氣在先,梁山一百單八將,抄起哪個來不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見著朋友就得兩肋插刀啊,佩服!他問我的“同案”騙沒騙老百姓,我委婉地說:老百姓哪有錢讓他騙?侯爺立刻說:好,騙得好,現(xiàn)在有錢人沒幾個口袋干凈的,不坑他們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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