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補習班(7)

四面墻 作者:哥們兒


跟耍貧嘴感冒的還有一個,當然是老筢子了,可莊峰就不給他發(fā)揮的空間,聽這邊葷的素的聊得天花亂墜,老筢子憋得難受啊,瞅冷子插一句,莊峰馬上就攔:“鹽堆上插喇叭,你哪那么多閑(咸)話,誰褲襠開了把你露出來了?”老筢子馬上就掉線了,一個拼音字母也不敢再朝外蹦。

莊峰說:“這種鬼扇子,只會扇陰風的玩意,就不能給他搖的機會?!?/p>

我估計在C看,最郁悶的恐怕就是老筢子了,經(jīng)常是胸懷溝壑,卻連個屁也放不自在。

莊峰看人很“準”,有一天評價屋里這些人的時候,說了一句:“監(jiān)獄練眼,我這雙眼毒啊,啥人打我眼前一過,是啥變的都瞞不了我。咱這里最大的刁民不是老筢子,是那個安徽。”

我說:“蔣順志?不至于吧,小子一直挺規(guī)矩的,屁事不摻和。”

“那是塊茅房磚,又臭又硬,不信你慢慢體會。”

轉天我有意注意了一下蔣順志。人家白天干活很抓緊,早早就完了,還幫三胖子撿了一會兒,不錯?。恳徽煳乙矝]聽他說一句離譜的話,倒是讓老筢子“啄”了兩口,蔣順志也只給了他一句:“你就對老實人來精神兒?!?/p>

打飯時,他是排在后面的,窩頭最小了,熬白菜也只有一個底兒,他連眉頭都沒打結,我?guī)е酶凶チ税鸦ㄉ祝粨P手:“安徽。”蔣順志堅決不要。莊峰虎個臉說:“媽了巴子的,給你臉不接著是嗎?”他才嘴里謝著,從我手里接過那把花生米,過那邊去,還放在鋪邊上,小聲招呼旁邊的三胖子一起受用呢。

我說莊哥,安徽不賴嘛,你咋就看人家礙眼?

莊峰哼一下:“你多余可憐他,別看他不言語,小逼心里較著勁呢。啥臉兒打我眼前一過,就跟過篩子似的,心里想的啥玩意全給他篦出來?!?/p>

我悶頭吃飯,不說話了,這么點兒地方,我擔心蔣順志聽到了多想,心里有壓力。

歡樂今宵

年前,女兒的第一張照片寄來了,還有一張全家福。大家輪流欣賞著,夸我老婆和女兒漂亮,我心里美滋滋的,每天晚上臨睡時,都要把照片取出來,看上一會兒,每次的心情都不相同。

一種迫切的,然而被割裂的父愛,使我不斷地心痛。好在看守所里烏煙瘴氣的環(huán)境,使我不需要每時每刻面對這種感情的煎熬。

漸漸地,就到了年關。

想家,是難免的,但莊哥訂了一個規(guī)矩,誰也不許提勾心思的話。

“過年嘛,就得高興!”

看守所放了七天年假,大年三十的中午吃上了肉,好多人都爛帶魚似的藍了眼了,盡管經(jīng)過“勞動號兒”和莊峰我等的盤剝,肉盆里只剩下白花花的肥肉片子,平時難見葷腥的弟兄們還是甩開腮幫子吃得風云呼嘯。吃剩下的肉沒有人舍得扔,我們吃膩了準備處理的部分也賞給他們了,結果老筢子和強奸都拉了兩天肚子,過了年,比以前還憔悴起來。

那一年的春節(jié)晚會超級操蛋,上來一個開門亂就把我們弄煩了,強壓怒火又看了一個郭大俠演的小品《紅娘》,莊峰就罵娘了,后面一通群魔亂舞的《動感組合》終于讓我們?nèi)虩o可忍,鬼子手里的半拉蘋果咆哮著飛向屏幕:“操,整啥啊整?拿爺們找樂!?”

我們這些沒有自由的可憐蟲,好容易有點與民同樂的機會,又趕上這么沒檔次的場面,窩囊、堵心!能不出離憤怒嘛。

阿英憤慨地建議:“這是污蔑我們的欣賞水平呀,莊哥,咱自己弄臺聯(lián)歡晚會吧,一準比這牛逼,中央電視臺咋了,真玩意都在民間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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