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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選修班(11)

四面墻 作者:哥們兒


那天洗得痛快,一直到身子發(fā)熱才戀戀不舍地從廁所里出來,穿了件單夾克趴在暖氣片上給缸子老婆寫情書。

暖氣的熱流持續(xù)往上吹著,我的臉熱乎乎的,很舒服,時間久了,眼皮就很倦怠,最后草草收尾,鉆被窩里去了。探視口有一陣陣的小涼風(fēng)吹進來,不冷,微爽,漸漸入夢。早上醒來感覺半面臉有些麻木,以為是睡覺壓的,沒在意,倒是阿英先說了:“麥麥你嘴怎么有點歪?”

后來大家都注意到了,我的感覺也逐漸明顯,左半面的臉根本就不聽使喚了,老筢子見多識廣,說我這是得了吊線風(fēng),在外面很好治,一根小線就解決問題了,我說你不等于放屁嘛,現(xiàn)在咱不在里面呢嘛。我開始也不在意,晚上還煞有介事地練氣功,把真氣往臉上疏導(dǎo),第二天還真有效果——感覺比以前更厲害了。

他們把盧管“報告”來了,盧管一看我那副衰相就樂了,很快給我拿來十幾粒綠豆大小的白藥片:“先吃著,不行再說?!?/p>

吃了,屁用不管,缸子和老筢子都給我出主意,說給藥也不吃了,誠心把病整大了,讓家里借機活動,弄好了就保外就醫(yī)啦。

我說:“弄不好再把命干進去,我不成冤孫了嘛?!备鬃诱f:“死也死外頭去呀,我上次碰一小子,家里把肝炎細菌裹肥皂里送進來了,不就出去了嘛,還有那些東北幫的,以前專門喝燒堿,嗓子爛得跟地溝似的,不就為往外撞嘛?!?/p>

老筢子說:“我也跟你說實話吧,前幾天我發(fā)燒那陣,就想把自己弄成轉(zhuǎn)肺炎,象咱這些屁屁案子,一般努力努力就保外了,可我一琢磨,我出去也沒什么意思呀,就配合治療,抓緊好了。你有這機會,外面又能給使勁,干嘛浪費?”

我也動心了,可讓我死皮賴臉犧牲健康,還是有些困難。我在吃野藥醫(yī)治無效之后,專門找盧管說希望能跟家里聯(lián)系一下,爭取出去治療。盧管說:“那你趕緊寫封信吧,只要你家里有能量,上面批了,我還真高興你出去呢?!?/p>

過了兩天,家里努力的結(jié)果,只是讓看守所押解著我去縣醫(yī)院診了診,開個方子下藥,居然見好。缸子他們就替我懊喪起來,說我要越來越重就有希望了。

給缸子幫忙惹一場病還不算,這小子臨走的頭天,找茬把老筢子給臭揍了一通,老筢子的一顆槽牙怎么也找不著了。我一抱怨,缸子就很義氣地說:“我這是臨走給他放放氣,省得以后他在你手底下冒泡兒?!?/p>

轉(zhuǎn)天盧管接到值班管教的報告,立刻進來抽了缸子一頓,我們集體站在墻邊聽候盧管的訓(xùn)話:“這個號兒最近太不象話,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懶得理你們!我越給給你們空間,你們越乍毛兒,是人嗎?牲口!都是牲口!誰可憐你們誰算缺德啦,看來我非找個牲口管你們不可啦!”

鑼鼓聽聲,我感覺我這個安全員該卸任了,我聰明呀,我不會象肖遙似的等管教開口擼我,多沒面子。所以當(dāng)盧管一說我的名字,下面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就接茬道:“盧管,我這一病也不方便管號兒了,您看是不是再安排一個安全員?”

盧管頓了一下,語氣緩和下來:“啊,對啊,再給你們掉過一個新的安全員來,麥麥你也也先養(yǎng)養(yǎng)病。”

盧管接下來單獨跟我聊了聊,說:“不讓你管號沒有別的意思,我巴不得找個信得過的幫我管呢?!蔽彝嶂煺f:“盧管我明白,你開始的愿望也是好的,想把咱號兒弄成文明號,可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不適合管流氓,除非我比他們更流氓。”盧管笑著說:“麥麥你這思想也變化不小嘛?!?/p>

“形勢所迫呀盧管?!蔽艺f。

回去以后我就罵:“我說你們這回高興了?”

缸子抱歉地跟我說:“我真沒想到會這樣?!蔽艺f:“我早就干膩了,我是生氣你們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追求奴隸社會那感覺不可,這下好了,不定來個什么樣的呢,讓你們喝尿都喝不上熱的?!?/p>

阿英說:“不管誰來了,我們都捧麥哥,不行就暴號兒,砸狗操的安全員。我說你們誰要看得起我,就別給我找病?!?/p>

只有老筢子在一旁表情淡漠地瞇著,心里不定怎么解氣呢。

當(dāng)天下午,缸子和馬甲一起接完判決,調(diào)到隔壁去了。缸子沒有打上“持刀”,最后仍以“入室搶劫”的罪名被判了8年。缸子說不上訴了,上訴也就這意思了,白受那個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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