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工，一個姓劉，叫劉姐；一個姓李，叫李姐。說好白天由劉姐負責，晚上換成李姐，白天晚上都是100元，先預(yù)付每人100元，如果朱芳華臨時要買什么東西，就由她們先去買，花完了再給，護理費到這個療程結(jié)束，出院的時候一并付清。這些瑣碎的事情，胡高辦得很好，既周到又分明。醫(yī)院的規(guī)定，家屬只能在下午三點以后探視，別的時候，除了請護工，誰也不許在病房里陪著。

朱芳華到了那個大鐵門的門邊，忽然又說不進去了。那哪成啊？我們按了門鈴，一個小護士開了門，板著臉：“想好沒有？這可不是商量事兒的地方。想好了再來！”砰，門關(guān)上了。兩個護工左右開弓地勸，胡高耐下性子和顏悅色地哄，并且許諾下午三點一定過來看她。芳華還是不依不饒，最后胡高說：“一軍跟我商量過了，我們輪著來看你，他一天我一天，我們排一個班；要么我每天下午三點過來，他下了班來接我班兒，我們換防，你看成嗎？”

媽的，我什么時候跟他商量過了？

再按門鈴，一直到門鈴響得不耐煩了，那個板著臉的護士才出來把門開開：“想好了？簽字，保證不外出。我告訴你，這可是做化療，不是鬧著玩的，不能想進來進來想出去出去。簽好了？我告訴你啊，要是擅自出去就算自動終止治療，住院押金概不退還，一切后果自己負責。成了，家屬回去吧，下午三點以后過來?！?/p>

門“哐當”一聲，關(guān)上了。

53.

“一軍，不好意思呵。你看你能不能天天過來一趟？醫(yī)生說病人的情緒挺重要的?！蔽覀円?上停車場取車，胡高邊走邊跟我說，語氣誠懇，他似乎想跟我做一番深談。

“我盡量吧。最近公司特忙，我還得趕著去開會呢！”這他媽的叫什么事兒！他老婆生病，我天天探望！我估計那倆護工一準兒在心里犯嘀咕，一個女的生病兩個男的陪床，讓她們琢磨去吧。

54.

又開了一天的會，昏天黑地，頭暈?zāi)X漲。

上市、價格、股權(quán)置換、包裝、底線，我的腦袋瓜兒嗡嗡做響，方案一，方案二，方案三……每個人的方案在別人看來都有天大的漏洞，這是因為每個人都希望按照自己制定的方案開展業(yè)務(wù)，他們互相攻擊別人的方案，拼命推廣自己的方案，這就是令人興奮又激動人心的高尚工作。我是這個項目組的組長，我需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把這個并購案做得天衣無縫史無前例，而是要協(xié)調(diào)所有人的利益，讓每個人都感覺到這件事情對他們有利可圖，否則，你的計劃做得再好，沒有人給你執(zhí)行，或者你在前面做，一群人在后面給你拆臺，還有人看你熱鬧，你能干好才怪！就算你單刀獨槍地把事兒辦了，你也就是一個孤膽英雄，最后你在公司里失去人緣，每天上班下班就感覺背后有無數(shù)小暗箭，冷颼颼的，你還會有什么發(fā)展？那屬于典型的“贏得戰(zhàn)爭失去和平”，我才不呢！

我看了大家一眼，快5點了。說了5個小時，該累了吧？我選擇在這個時候開始說話：“這樣，我們先不急于做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