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峰背過身去,把熱水壺里的水倒進馬克杯,臉上的笑容看上去竟然很溫柔。
“找我什么事?”
“哦,”梁見飛如夢初醒地從背包里拿出兩張紙,“這次的約稿函,稿費都寫在上面,出版公司的章已經蓋好了,你簽個名給我?!?/p>
“就為了這個?”項峰仍然背對著梁見飛,背脊上的線條像雕塑一般。
“嗯……”梁見飛回答地很含糊。
項峰轉過身,端著兩杯咖啡走到梁見飛面前。梁見飛眨了眨眼睛,故作鎮(zhèn)定地說:“你……你不冷嗎……”
“還好?!表椃鍙澫律碜?,動作緩慢地把杯子放在了梁見飛面前的茶幾上。
梁見飛輕聲道謝,視線專注地集中在漂浮著白色泡沫的咖啡上。
項峰看著她,終于忍不住說:“你覺得不安嗎?”
“沒有?!彼跗鸨?,斷然否認。
“那為什么從進門開始你的眼神就好像游移不定?”他假裝疑惑地問。
梁見飛撇了撇嘴,說:“難道你要我一直盯著你的胸部看嗎,還是你隆過胸了?”
項峰毫不在意地聳肩,絲毫沒有扭捏或尷尬的意思,無辜道:“我剛才在洗澡,是你叫嚷著要我快開門的。”
“……”
項峰微笑地想,這也是一個“可怕的巧合”吧。
梁見飛瞇起眼睛,終于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盯著他。于是他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喝咖啡。
“還有,”梁見飛又說,“我想順便看看你稿子寫得怎么樣了?!?/p>
“順便?”
“不可以嗎?”
項峰今天的表情一直顯得很柔和,“按照我的理解是恰恰相反——你是來催稿的,順便把文件給我?!?/p>
她摸了摸鼻子,“好吧,算你猜中了。”
項峰很想說:我可不是用猜的,而是憑著兩年來對你的了解。
可他一句話也沒說,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在茶幾上,轉身拾起沙發(fā)上的T恤,張開手臂套起來,這件黑色T恤還是他大學時買的,現在已經顯得有點破舊,可是穿慣了之后,就不舍得丟。
“喂……”梁見飛叫住他。
“?”
“你該不會是……”
“什么?”他套T恤衫的動作定格著,手臂懸在空中,上身仍幾乎赤裸著。
“……沒什么?!彼崎_視線,臉頰兩邊有淡淡的紅暈,不知道是不是空調溫度太高的關系。
他終于套上了衣服,好像從這一刻起,他又變回了那個不茍言笑的偵探小說家。
“后面的稿子寫好了嗎?”她問。
“還沒有?!?/p>
“寫到哪里了?”
“我想還沒達到你想要的字數?!?/p>
她皺了皺眉,有點失望,但又接著說:“我覺得……你好像有點改變。”
“?”
“我是說作品?!?/p>
“那么你覺得這樣的改變好嗎?”
她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
項峰在單人沙發(fā)位上坐下,“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認為這個改變好?”
“因為……我可以肯定這次兇手不是女人?!?/p>
項峰翻了個白眼,隨即嘆氣道:“原來我的責任編輯每次最在乎的只是兇手是不是女人?”
她沒有附和他,也沒有反駁他,只是抿著嘴笑,樣子很討打。
“不過,”他說,“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輕易斷定誰是兇手、誰不是?!?/p>
“你不會為了讓我失望而特地把兇手改成女人吧?”她瞪他。
“那我干脆寫個全都是女人的兇殺案算了。”他也不著痕跡地瞪她。
梁見飛沉默了一會兒,才用認真的口吻說:“不管怎么說,一旦完成就發(fā)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