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打了個車，從顏寧的住處直奔那個救命恩人家中。

救命恩人叫趙德堯，顏寧說他是一個又瘦又小的老人，一直面帶笑容。

我說：“成天笑不下臉，和張德西有的一拼，是做生意的吧？”

“笨！他那么老了能是做生意的嗎？”

“老怎么了！唐朝有個做木材生意的人，70多歲發(fā)跡，當(dāng)了一個縣官，上任當(dāng)天，在公堂上大呼小叫，來人??！大伙都以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審堂呢！3個當(dāng)兵的趕緊站出來說，小人在此，您有什么吩咐？結(jié)果呢！你猜他說了什么？”

“說什么了？”

“他說趕緊給我打聽打聽現(xiàn)在木頭多少錢一斤！”我說完自顧自地哈哈大笑。

顏寧沒笑，她不解地盯著我，“喔??！知道的倒不少，我就沒聽說過這種木頭故事！”

其實(shí)這個故事是我現(xiàn)編的，編的很失敗。

趙德堯住在城郊的一個小村子。

這種村子的大部分土地已經(jīng)被開發(fā)成樓盤，村民早就沒地可種了。現(xiàn)在他們的經(jīng)濟(jì)來源主要是靠村委會的分紅和出租自家的房子，雖然沒地可種，日子過的也不錯，村民們大都蓋起了七八層的小樓，每月光租金就能收入幾千甚至上萬。

一下出租車，顏寧就挎上了我的胳膊，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我四處打探，生怕撞到熟人。我借故掏煙，試圖甩開顏寧的胳膊。

“嗨！大街上抽煙太有失風(fēng)雅了吧！不許！”顏寧說著把我的煙搶過來，掖在了自己的包里。那兩個小手又落在了我的胳膊上，和家雀抓高壓電線差不多，“緊”就一個字，并對高壓電線中此起彼伏的電流毫無知覺。

趙德堯老人非常熱情，他贊揚(yáng)我和顏寧般配，為了不掃老人的興趣，我沒揭底。顏寧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一句“客氣話”也不說。老人一看我們倆沒反應(yīng)，以為是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老人翻出了一本算卦的古書，女孩子一般都喜歡這些算命、心理測試之類的東西，顏寧看見古書，就像窺見誰的重要部位似的，表情無法形容。

老人說：“我今天給你倆算一卦，你們看怎么樣？”

咱是晚輩，又是這種微妙的救和被救的關(guān)系，明擺著不算不行！

算完，老人一個勁兒轱轆腦袋，顏寧急著問結(jié)果。

“好的話你們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能白頭到老，但你們的磨難太多……”老人這么一說，怕我們不高興，趕快改口，“這都是兒戲，別當(dāng)真?！?/p>

我當(dāng)時出了一身冷汗，因?yàn)槲遗骂亴幰患闭f穿，也怕這一切真的發(fā)生。可分明又在激動，這一切如果真的發(fā)生，那是一件多么讓人興奮的事兒！

……　

我和顏寧從趙德堯老人家中出來，已經(jīng)晚上8點(diǎn)，一彎新月掛在東天，微風(fēng)擦肩而過，讓人一陣愜意。欲望也此起彼伏，在月光、路燈光、我眼球的火光交相輝映下，顏寧是怎么看怎么動人。顏寧怎么想呢？大概和我差不多，就現(xiàn)在這個時刻我在她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順眼。她依偎在我身邊，問：“你……你相信趙德堯的說法嗎？”

“你呢？”

顏寧很聰明，一看談這個問題會很尷尬，她改口道：“我們走走，還是直接回家？”

“走走吧！”

順著這條路我們一直走，我們都沒說話，就這么默默地走。我不說話那是有原因的，在我心里正圖謀怎么和她發(fā)生點(diǎn)關(guān)系，而且顯得十分自然，不是我強(qiáng)行，也不能是她放蕩，不能單刀直入奔那方面去。為什么不單刀直入？單刀直入有縱欲之嫌。那怎么辦呢？假裝扭腳腕子，然后回她家；假裝東西落她家了，然后借光……我當(dāng)時就是抱著這種小人的想法，和她不知不覺走了一公里。她不說話，我想也是有原因的，也許她也在想著同樣一個問題。

最后沒有萬全之策，只好在路口分手。當(dāng)時我真的有點(diǎn)兒不忍，可是我一大男人，家里養(yǎng)著老婆，怎么能不松手？我總不能騙顏寧吧？

回家路上，別提心里多難受了，我坐在公交車上唉聲嘆氣，不知不覺竟然超出了兩站地。

下車步行40分鐘才到家。

我進(jìn)門，王靜正在和父親聊天，父親在笑，笑得很自然，他看到我，立馬把臉一沉，說：“成揚(yáng)，你現(xiàn)在才下班嗎？”

一看父親的架勢我就知道要挨罵，挨就挨吧，反正他罵我也是家常便飯。即便他兒子都奔30的人了，他也一點(diǎn)兒面子不給我。不給我面子那是因?yàn)槲一斓牟缓?，而非父親的原因。如果我混成大腕兒，錢這玩意兒難不住我，他也許就得給我面子了。

按照上面的推理得出結(jié)論：錢的面子最大，誰都得給錢面子。

我把包放下，沖父親笑了笑說：“爹，我才下班！”

從小到現(xiàn)在，我每次做了父親認(rèn)為的“錯事”，父親找我算賬，我都是以不承認(rèn)、不知道、不怪我這三“不”對付父親。父親見慣了我抵賴，今天忽然沒抵賴，他竟然沒招了，“給你單位打電話！說你6點(diǎn)就走了！”

“我知道！我去客戶那里了！不怪我！”瞧瞧，狗難改吃屎，又用上“不”字。

父親一看機(jī)會來了，一氣兒教育了我半小時，內(nèi)容千篇一律，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