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希的目光落在了鍵盤上那張發(fā)黃的指紋卡上。

“聽著，伙計，這是個讓人傷心的故事，但我不能照你說的干。抱歉?！?/p>

博斯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后慢慢地站了起來。

“別忘了你的卡片。”赫希說。

他拿起卡片，把它遞到博斯面前。

“我把卡片留在這兒。你會去做該做的事的，赫希。我看得出來。”

“別，別這樣。我不能――”

“我要把它留在這兒！”

這聲叫喊里充滿了力量，連博斯自己也吃了一驚。赫希好像是被嚇著了，又把卡片放回了鍵盤上。幾秒鐘的沉默之后，博斯俯下身去，輕輕地說：“所有人都希望能有機會去做該做的事，赫希。它會讓人心里舒坦。就算那些事情并不完全符合規(guī)定，但有些時候你必須傾聽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讓它來告訴自己該何去何從?！?/p>

博斯再次直起身來，拿出了自己的錢夾和一支筆。他抽出一張名片，在上面寫了幾個數(shù)字，然后把名片放到鍵盤上，放在指紋卡的旁邊。

“那是我的手機和家里的電話號碼。別給辦公室打電話了，你知道我不會在那兒。等你的消息，赫希?！?/p>

他慢慢走出了實驗室。

16

等電梯的時候，博斯覺得自己對赫希的一番勸說根本不會有任何效果。局里有很多像赫希這樣的人，他們外表的傷痕掩住了心靈深處的創(chuàng)痛。在長大成人的過程當中，赫希已經(jīng)被自己的臉給嚇倒了，絕沒有膽量去做逾越職守或是違反規(guī)定的事情。他屬于局里的那些“機器人”族類，對他來說，該做的事情就是對博斯置之不理，再不然就是去揭發(fā)他。

他再次用手指戳了一下電梯的按鈕，盤算著還有什么辦法可想。自動指紋識別系統(tǒng)的鑒定結(jié)果對案子不會有太大幫助，但他還是想得到這個結(jié)果。那是案件調(diào)查中的一個遺留問題，而任何深入細致的調(diào)查都不能忽略以前的遺留問題。他決定等赫希一天，然后再去找他一次。還是不行的話，就去找另一個技術(shù)員。他會一個接一個地試下去，直到把兇手的指紋送進自動指紋識別系統(tǒng)為止。

電梯門終于開了，博斯擠了進去。帕克中心里恒久不變的東西不多，而電梯就是其中之一。警員們來而又去，警長乃至整個警局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也變幻無常，而你眼前的電梯卻始終保持著緩慢的速度、始終人滿為患。電梯門緩緩合上，方盒子開始下行，博斯按亮了標有“B”①的按鈕。電梯里所有人都茫然地看著電梯門上方的閃亮數(shù)字，博斯卻低頭看著自己的公文包。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可是，在電梯將要到達下一個停靠樓層、開始減速的時候，博斯聽到背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稍稍側(cè)了一下頭，一時間無法確定是真的有人在招呼自己，還是有什么別的人也叫這個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電梯后部的副警長歐文·S·歐汶身上。他們彼此點頭致意，這時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博斯琢磨著，想知道歐汶有沒有看到自己按下去地下層的按鈕，因為一個正在為緩解壓力而強制性休假的人是沒有理由到地下層去的。

他最終斷定歐汶不可能看到自己按的是哪個按鈕，因為電梯里實在是太擠了。于是他跨出電梯，走進了主廳旁邊的小廳。歐汶也跟著走了出來，趕上了他。

“警長?！?/p>

“什么風把你吹來的，哈里？”

歐汶說話的口氣很輕松，但他的問題卻表明這并不僅僅是隨意的寒暄。他們一起向出口走去，博斯迅速編出了一套說辭。

“反正要去唐人街，我就順道過來看看薪水簿。我想提醒他們把工資支票寄到我家里去，不要往好萊塢分局寄，因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回去上班?！?/p>

歐汶點了點頭，博斯覺得他顯然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的這番解釋。他個頭跟博斯差不多，但卻頂著一顆引人注目的錚亮光頭。因為他的光頭，以及他對腐敗警察絕不留情的名聲，局里的人送了他一個“干凈先生”的雅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