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人震驚。”

“對，我就知道你會有這反應(yīng)。不，我不認(rèn)為他們會歸還被查抄的物品。前幾天我們局里抓到一個街頭毒販，把他關(guān)起來，他老兄居然裝腔作勢問我們可不可以把毒品還給他?！?/p>

“少瞎扯了，喬①?！?/p>

“我發(fā)誓是真的。后來尼克森跟他說：‘聽好，莫里斯，如果我把“東西”還給你，那我就要用侵占罪來抓你?！阒赖?，尼克森只是嚇?biāo)?。結(jié)果那個混蛋竟然說：‘不，老兄，你不能這樣做，你用什么名義抓我呢？’尼克森說你說的‘名義’是什么意思？告訴你我的名義就是我親手把他媽的‘東西’交到你手上，又親眼看你放進(jìn)口袋里。莫里斯說不，這種罪狀不會成立，沒有人可以因為那樣而關(guān)我，我溜得掉。你知道嗎？我想他是對的?！?/p>

約瑟夫把那家在時代廣場上，萊韋克曾經(jīng)工作、被捕的店址給了我，在第八大道百老匯那一帶，正好就在迪尤斯。光看門牌號碼就已經(jīng)知道是哪兒了，所以我也沒必要親自跑一趟。不知道他在那里工作過一天還是一年，要查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人愿意幫忙，我看誰也說不出個確切答案來。

我重新翻閱一遍，蹺起雙腿，往后靠了一會兒。當(dāng)我合上雙眼，腦海中又閃過了在馬佩斯看到的那個男人的影像，一個慈父，溫柔地?fù)嶂⒆拥念^發(fā)。

我一定過分注意這個小動作并且把它夸大了。影片里穿黑色橡膠衣的男人到底什么長相，我一無所知。也許，那個小男孩看起來酷似影片中的少年，而我的記憶就因此被喚醒了。

即便是同一個人，難道憑著追查一個死掉的倒霉蛋身后快要褪色的蛛絲馬跡，就能把他找到？

碰到他們是上星期四在拳擊場中，今天都已經(jīng)星期一了。如果男孩真是他兒子，整件事都是清白的，那么就算我在瞎掰。但如果不是，那一切也已經(jīng)太遲了。

假如他決計要取那男孩的命，并讓他的血滲流進(jìn)地上的排水孔，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下手了。

可是為什么又要帶他去看拳賽？也許他想和那個男孩共同創(chuàng)作一個小小的心理劇。又或者他想延長時間，慢慢等他的獵物進(jìn)入情況。可能這就是為什么電影里的少年看起來一無所懼，即使是被綁上了刑臺也不在乎的原因吧。

如果那個男孩已經(jīng)死了，那么我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就算他仍然活著，我也一樣不能為他做些什么。因為距離足以指認(rèn)那個穿橡膠衣的男人還有好幾光年那么遠(yuǎn)，而我進(jìn)展的速度卻和蝸牛一樣慢。

截至目前為止，我所有的線索只是死人一個，而這個死人又告訴了我什么？他叫萊韋克，死后留下一盤錄像帶，內(nèi)容是一個穿橡膠衣的男子虐殺了一個少年。萊韋克死得很慘，可能并不是死于普通的背面狙擊，這種事在那個區(qū)里多得是。萊韋克在色情刊物店工作過。這在檔案中查不到，他很可能做了好幾年?？墒歉袼拐f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家里，不像是個有正常工作的人。

我從電話簿找到一個號碼，接通之后，在對方的答錄機(jī)里留下話，然后抄起外套直奔阿姆斯特朗酒吧。

我進(jìn)去時，他已經(jīng)坐在吧臺邊了。他是個身材修長的男人，蓄山羊胡，戴玳?？蜓坨R，穿棕色燈芯絨外套，手肘處綴有兩塊皮制補丁，吸著一支煙管彎彎曲曲的煙斗。這一身打扮如果回到他老家巴黎，坐在左岸咖啡館里品嘗一杯餐前酒，看起來會非常相稱。只是他現(xiàn)在坐在四十七街上的酒吧里喝著加拿大蘇打，就顯得極不相襯。

“曼尼?！蔽艺f，“我剛才在你答錄機(jī)里留話。”

“我知道。”他說，“剛進(jìn)家門時答錄機(jī)還在錄音。你說會到這里來等我，我就直接轉(zhuǎn)身出門，連外套都不用穿，因為根本還來不及脫掉，而且我住的地方離這邊比較近――”

“所以你先到了?！?/p>

“正是，找個桌子坐吧？看到你真高興，馬修，總覺得見你見得不夠?！?/p>

以前我把第九大道上吉米的酒吧當(dāng)成第二個家的時候，我們兩個幾乎天天碰面。曼尼·卡里奇是那里的?？停ǔＲ淮鸵粋€多小時，有時一整晚都泡在里面。他曾在哥倫比亞廣播電臺（CBS）做技術(shù)人員，就住在街角。他從來不多喝，來阿姆斯特朗是為了要解決三餐或是喝杯啤酒什么的，更重要的是，來這里找人聊天。

坐定之后，我叫了咖啡和漢堡，然后便開始互相問候近況。他告訴我他退休了，我說我聽說了這個消息。

“工作量還是和退休前一樣多，都是自由接活。有時幫以前的雇主做，有時替任何愿意雇用我的人。要接多少工作都行，同時又可以按月領(lǐng)退休金?！?/p>

“說到CBS――”我說。

“我們說到CBS了嗎？”

“呃，我們現(xiàn)在就說。我跟你打聽一個人，幾年前你可能認(rèn)識，他在那里工作過三年，一九八二年秋天離職的?！?/p>

他從嘴里取下煙斗，點點頭，說：“阿諾德·萊韋克。他終于還是跟你聯(lián)絡(luò)上了，我還懷疑他會不會打那通電話呢。你干嘛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他為什么要打電話給我？”

“你的意思是他沒有打電話給你，但為什么――”

“你先說他為什么要打電話給我？”

“因為那時他需要一個私人偵探。我在一次拍攝工作中遇到他，呃，這已經(jīng)是六個月前的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