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分(7)

深度蘇醒 作者:懷舊船長


“那魚入海,在海面連續(xù)躍起三次,似是向漁夫作別。漁夫放了生,頓覺一身輕松,歡歡喜喜地回家了。三天后,漁夫捕魚回來,發(fā)現(xiàn)他家的茅屋變成了一座連大戶人家都無法與之相比的庭院,其間房舍錯落,雕梁畫棟,花木繁復(fù),曲徑通幽。漁夫大吃一驚,尋思自己走錯路了,正要返身離去,忽聞老母在門內(nèi)喚他。他推門進(jìn)去,但見老母白發(fā)變青絲,雙目炯炯有神,身著錦緞,面色紅潤,顯然怪病已完全好了。漁夫瞠目結(jié)舌,咬了一下舌尖,疼痛鉆心,才認(rèn)定這不是做夢。他連忙上前跪倒,向老母親詢問因由。

“他母親微微一笑,示意他往內(nèi)堂看去。漁夫扭頭,只見內(nèi)堂里款款走出一位娘子,羞花閉月,落雁沉魚,比漁夫見到過的任何女人都好看。更奇怪的是娘子那雙眼睛,似乎在哪里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那娘子面帶嬌羞,端上噴香飯菜,請漁夫母子用飯。漁夫大惑不解,但見老母大病痊愈,美人從天而降,自然是歡喜無限。

“原來,這娘子是龍王御前使女,因與嶗山道士斗法失利,化作雪魚,潛于海中,伺機(jī)報復(fù)。而那嶗山道士百年修為的功力,被龍女化去大半,懷恨在心,想趕盡殺絕,用法力將龍女困在近海,卻無力除她,便設(shè)計讓漁夫擒獲,熬成湯藥,以絕后患。不料漁夫?qū)⑵浞派?,龍女受凡人精氣一激,入海后法力倍增。龍女深感漁夫之德,便不再與道士計較,化成人形,施展法力,不僅治好了漁夫老母的病,還給了漁夫一座庭院。當(dāng)然,這故事的結(jié)尾,就不必說了,自然是龍女嫁給了漁夫,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p>

季漢宇一口氣講完,二人已回到住處。這個故事雖然似曾相識,但歐陽漓仍然聽得癡了。聽完,她也沒說一句話,只是呆呆地望著手中的魚。良久,她默默地走向海邊,打開塑料袋,將魚放入海中。

一道長長的海波卷過來,那白色的小魚晃了兩晃,再也瞧不見了。

歐陽漓仍舊呆呆地蹲在海邊,望著雪浪翻滾的海面出神。

“漁夫放生,生活給了他無限驚喜。你放生,生活將給你什么?”歐陽漓感覺背后有一個聲音說。不知何時,季漢宇來到了她的身邊。

“放了,心里空虛;不放,心里負(fù)罪……”歐陽漓答非所問,幽幽地嘆了口氣,“因為遇到了它,所以一切都變了?!?/p>

季漢宇愕然。

12

海島生活首日的早餐,做起來比歐陽漓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

歐陽漓在家做早餐,不過是兩塊面包,加上一點(diǎn)火腿或是煎蛋,一杯牛奶或咖啡,有時也加點(diǎn)沙拉和生菜,對付一下,前后不過二十分鐘,就匆匆忙忙去上班。而在這島上,做飯極不方便。幸好有季漢宇在,加上早有準(zhǔn)備,也不十分犯難。

趕?;貋?,季漢宇顧不上休息,就去找了些柴草回來,又到遠(yuǎn)處的海灘上尋摸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塊被海浪沖刷得光滑的扁平石頭和三塊磚狀的不規(guī)則石頭,跑了三趟才全部搬完。歐陽漓不知他想干什么,便先用帶上島的水洗漱了一下。裝水器具是一個塑料桶,只有二十來斤,故歐陽漓也只是用一小杯水刷完牙后,再把小毛巾浸濕后擦了臉。

此時,季漢宇正用砍刀在沙灘上挖坑。坑深四寸左右,埋下扁平石塊后略有富余。季漢宇再到海邊將魚肚掏盡,就著海水洗了,從紙箱里找出幾張早就備好的錫箔紙,分別包了三條魚,并排放在石板上,然后極其小心地蓋上沙土,又輕輕用手掌弄瓷實,這才將另外三塊石頭呈n形架于其上,一個小灶便成了。季漢宇將干柴劈成短棍,塞入灶中,加些干草,點(diǎn)火做飯。炊具很簡單,季漢宇只帶了一口不銹鋼便攜式湯鍋,此時正好作煮蟹之用。這個歐陽漓也會,只是那蟹太大,二人費(fèi)了好半天勁才將其摁入鍋中,加了些水,強(qiáng)行蓋上蓋子。那鍋蓋上有一扣環(huán),扳下即成密封,估計這不可一世的猛蟹不等水開,就已被擠壓致死。

牡蠣可以生吃,還有扇貝和海參等,季漢宇說留到中午再消滅。其實他們本來帶著面包,對付一下也無不可。然而季漢宇有熱情做飯,歐陽漓自然樂見其成。

此時日上三竿,季漢宇才騰出空來簡單洗漱。歐陽漓本不細(xì)心,直到此時才留心季漢宇為了此次上島,每一件事都是經(jīng)過精心算計。她哪里知道季漢宇從小失去母親,十二歲開始做飯洗衣,后來干了航海營生,生活自理能力自非一般男人可比。別說這等照料人的小事,就連縫補(bǔ)熨燙,做起來也不亞于女人。此次,他在回老家處理完家事后,便拿起紙筆,仔細(xì)計算在島上一周的用度。不便攜帶且易尋之物,便打電話給了老張,請其代為收拾。

歐陽漓從小衣食無憂,又久居城市,習(xí)慣了都市生活,思維局限在現(xiàn)代社會,哪里料到要在無人小島生活,其實多有不便。她決定約季漢宇上島時,心里全被自我營造的浪漫氣氛所籠罩,根本沒去考慮如何生活的問題。隨著兩次簡單的生活,她才覺得離開都市,自己竟有束手無策之窘。幸好季漢宇考慮周全,她只需袖手,就萬事大吉了。

柴火燒得很旺。季漢宇似乎天生是野外生存高手,思慮頗為周到。那灶口正對著風(fēng)向,無須撥弄,火頭自旺,不一會兒便聽見鍋蓋輕微叩擊,蒸氣竄出,蟹香撲鼻,引得歐陽漓口水長流,只得背過身去,偷偷咽了幾口。她感到非常奇怪:平時,自己對任何食物都很木然,味蕾似已壞死,可是自上島以來,唾液泉涌,胃口大開,并伴有微微的饑餓感。

頃刻之間,蟹已蒸熟。季漢宇將鍋端開,去掉小灶,又加了些柴,將火燒得大旺。待火勢漸微,才用木棍將柴草撥去,再用砍刀輕輕掀起沙土,將魚捧起,剝開錫紙,一種令歐陽漓陶醉的清香撲鼻而來。后來聽季漢宇介紹,原來這是“紙包魚”的另一版本,季漢宇因地制宜,用石板和沙土替代了烤箱,只是缺了些作料,但更是原汁原味。那天早餐,歐陽漓本來主要盯住了蟹,沒想到最后竟連吃了兩條魚。那魚魚皮酥脆,魚肉鮮嫩,既不同于紅燒魚的味道,也不是糖醋魚的感覺,帶著微微的板栗味道,實為平生僅見的美食。

按照季漢宇的日程安排,早餐后即是探險行動。據(jù)季漢宇介紹,在小島后方椅狀地帶和懸崖交接處,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山洞,前次來時只到洞口,沒有進(jìn)一步探究,但料想以前曾有人居住,不會有什么危險。歐陽漓欣然應(yīng)允。反正到了島上,一切盡由季漢宇做主,她只是隨遇而安,做個聽話的人就是了。

季漢宇帶上砍刀、手電和繩索,領(lǐng)著歐陽漓翻過小山岡,向目的地進(jìn)發(fā)。自從歐陽漓放掉那條魚后,她似乎一直在沉默,話也少了許多。季漢宇看在眼里,猜想歐陽漓可能是在短暫的新鮮過后,對枯燥的生活產(chǎn)生了厭倦。然而這實在是個他很難解決的問題,對他而言,枯燥早就習(xí)以為常;但要讓一位身處現(xiàn)代社會的職場女人喜歡單調(diào)的生活,確有登天之難。所以,他雖然提前就設(shè)計好了在島上的生活程序,但看來仍需不斷改進(jìn)。

季漢宇的職業(yè)使他沒有更多的機(jī)會和時間接觸女性,經(jīng)驗更是欠缺。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力滿足她的任何要求。但她從來不提任何要求。

然而,歐陽漓的沉默,并非是不習(xí)慣島上的生活,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堵在胸口。在她的預(yù)想中,海島的生活應(yīng)該更刺激一些,具體而言,就是季漢宇應(yīng)該更有攻擊性——她既盼望季漢宇是一個溫柔多情的守護(hù)者,又渴望他是一個略帶暴力的、攻擊型的侵略者。雖然,季漢宇在她的食宿上作的精心安排讓她感到了少有的體貼,但她覺得這遠(yuǎn)遠(yuǎn)不夠。不過,這種想法只能埋在心里,實在難以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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