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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節(jié):越毀越深刻(3)

外省女子 作者:謝絡(luò)繹


“噢,是美麗大酒店銷售部的,我們之前很多日常餐飲、會議、娛樂活動都是在他們酒店進行的。那里雖然硬件一般,但服務(wù)不錯,所以我們跟他們一直都有合作?!眲⒖偨忉尩?。

“他們來干什么?”

“我估計是來要錢的,年底了,都趕著結(jié)賬??赡芤猜牭搅孙L(fēng)聲,你們收購了江山,原來很多屬于中層可以直接確定的事情,現(xiàn)在暫時都收到了上面,估計是想在一切還沒有明確下來相對混亂之時,把以前的事盡快了結(jié)。而且,我下午就會跟隨董事長去國外考察,也許他們也想趕在這個時間前搏一個好的結(jié)果?!?/p>

“搏?”張繼元轉(zhuǎn)過身來。

“是的,搏。他們根本沒有預(yù)約,貿(mào)然前來,想必也是動了些小心思的,不然只樓下的保安都不好對付。而且,說實話,如果他們照規(guī)矩預(yù)約,我也不可能給他們留時間?!?/p>

“這樣吧,你去跟那個人談?wù)?,拖他一刻鐘再放他走。注意先不要承諾什么?!睆埨^元說。

劉總一面點頭說好,一面轉(zhuǎn)身出去了。

張繼元在聽到隔壁傳來關(guān)門聲后迅速走了出來,五樓、四樓……一樓,所行之處所遇之人無不起身向他問好。這個二十九歲的年輕人,個頭有一米八左右,頭發(fā)從前往后背著,梳得紋絲不亂。他的額頭寬闊而明亮,眼睛細長,此時因焦急和憤怒微微皺起。他快步走到白小憶走過它就消失了的那輛白色的小轎車前,又放慢了腳步。聽到一陣細細地抽泣聲,他慢慢走過去,轉(zhuǎn)到車的另一側(cè)。

眼前的白小憶坐在地上,靠著車門,頭埋進彎曲的雙腿間。她看到已行到跟前的一雙腳,黑色的系帶皮鞋光可鑒人,于是站起來又要跑。

“白小憶,這就是你的風(fēng)格嗎?出了事就跑?你不是已經(jīng)跑出春江了嗎?怎么,錢花完了?不夠用了?回來了?”張繼元冷峻地質(zhì)問著,令白小憶無法相信他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講話。

“什么叫出了事就跑?什么跑出了春江?什么錢不夠用了?你什么意思?”

“你問我?”張繼元逼近一步。

白小憶做了一個停的手勢,說:“好,算了,到此為止。我不想問你什么,也請你不要再問我什么。我們之間如果有誤會就請誤會下去,我不想弄清楚也覺得根本沒有必要。但有一點我必須要跟你講明白,我留在春江也好離開春江也罷都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guān)。我有我的尊嚴和目標(biāo),你可以不理解但不可以不尊重?!?/p>

白小憶一轉(zhuǎn)身再一次跑開了,留下張繼元一個人站在那兒,不知道是該繼續(xù)追隨還是就此放棄。

而這種事情,一旦猶豫,結(jié)果基本上都是,只能放棄。

白小憶跑到附近的一家蛋糕店里,坐下來不停地喘氣。半晌,她拿出手機給劉軍發(fā)短信:

“劉經(jīng)理,對不起,我知道今天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如果你要辭退我,我無話可說?!?/p>

劉軍很快打來電話:“你在哪兒?”

“我在附近的一家蛋糕店里,對,是那幢樓右手邊臨街的門面?!?/p>

“站在門口,我已經(jīng)在車上了。”

白小憶上了車后聽到劉軍說的第一句話是:“錢要回來了?!?/p>

接著,他說:“我已經(jīng)猜出八九分了?!?/p>

白小憶并不應(yīng)話。

劉軍繼續(xù)說:“是我搞錯了。我剛才跟以前一直聯(lián)系的那個人去了電話,搞清楚了,不是劉江的前女友姓白,而是新收購他們公司的那家企業(yè)的大公子,他的前女友姓白?!?/p>

白小憶頭轉(zhuǎn)向一邊:“沒想到你這么八。”

“呵呵,”劉軍笑了起來,“應(yīng)該是沒想到我這么能編吧。真實的情況是,我只確定了新收購江山公司的那家企業(yè),他們派來的最高級領(lǐng)導(dǎo)是他家的公子。我想,就是剛才你見到的并且躲開的那個人。至于他的前女友姓什么,我可真沒法知道。不過你說怎么那么巧啊,那個劉總的前女友也姓白?!?/p>

“劉經(jīng)理。”白小憶打斷劉軍的話。

“不管真實的情況是什么,我都不打算追究了,誰還沒個隱私,呵呵?!眲④娹D(zhuǎn)過臉來看了一眼白小憶,“不過,我倒是很感興趣,你這個小丫頭是怎么搭上諸般皆好的富二代的?!?/p>

“劉經(jīng)理?!卑仔浽噲D去拉車門。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從現(xiàn)在開始,我保持沉默?!眲④姽徊辉僬f話。

汽車沿著新業(yè)路向漢西路開去,這一帶隨處可見寫著大大的“拆”字,上面畫個圈的舊建筑,有的還維持原有的用處,有的已經(jīng)拆了個斷壁殘垣,而有的,已經(jīng)被夷為平地。

白小憶心中暗暗傷感。如果摧毀無論早晚都是必須的,那又何必開始?而有那么一些摧毀的無情在于,它會讓它消失得更深刻。就如今天這場尷尬的相逢,似乎目的仍是摧毀,但又引得白小憶刻意掩埋的一段記憶重新跳出來,排成一篇陽文,在她的心里一遍遍印刷,然后亂墨橫飛。

與此同時,張繼元的內(nèi)心也在掙扎。他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里,手邊擺著劉軍留給劉總的名片,那上面,美麗大酒店這幾個字明明就是一個線索,按這個線索查找,白小憶目前的境況將會一目了然。他幾次都想要拿起電話安排下面的人去行動了,但總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最后,他一把將名片扔進垃圾筒里,長吁了一口氣決定忘記。

他想,授意將美麗大酒店的款項結(jié)清,一定是他為白小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她當(dāng)初為了錢選擇了斷,而今念在舊情他并沒有落井下石,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張繼元接了。電話里傳出一個沉穩(wěn)干練的女中音:

“萬氏那邊的酒會取消了,哼,我就知道會這樣。你跟楊倩說一聲,不用準備了?!?/p>

來電者正是被萬氏集團總經(jīng)理萬習(xí)安稱為陳姨的女人,她是張繼元的母親,也是讓白小憶摸了一下萬氏的門就只好轉(zhuǎn)回去的幕后推手。

然而,人生的種種際遇,如果都能導(dǎo)演,那么就太了無生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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