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是來療傷的(3)

誰欠誰一場誤會 作者:唐欣恬


開學那天,嚴維邦把我送到了學校門口。我所在的商學院并不在偏僻的主校區(qū),而是在市中心的一棟黑色玻璃樓里,我猜這大概是為了讓我們這群未來的商業(yè)精英們可以呼吸到更濃郁的商業(yè)氣息。嚴維邦在兩天前買了一輛黑色的寶馬,我潑他冷水,“這車不適合你?!彼唤?,“為什么?”

“因為你是小佛,你應該騰云駕霧。”我解釋道。

“你自認為幽默嗎?”嚴維邦似乎并不認為。

一樓的門口坐著一排性感的尤物,她們都是高年級學生,身份類似于國內(nèi)的學生會人員。我挑了個棕發(fā)碧眼的,從她手中拿到了屬于我的胸卡和報到文件,然后按照她的指示去了寬敞的會議廳,準備承受那一系列的致辭和介紹。

致辭開始前,我認識了一個美國男人和一個越南女孩,他們都與我同一科系。這就是胸卡的用處,它可以無言地暴露出所有者將要攻讀的領域。我為此多少有點兒不自在,因為人人在看見我后都會先看我的胸——卡。美國男人麥克三十多歲,在洛賽銀行的投資部工作。越南女孩比我矮了十公分不止,她和我一樣,剛剛大學畢業(yè)。她的越南名字從我左耳入,右耳出,而她的英文名字是安娜。

我坐在會議室的最后一排,前面的一個個腦袋猶如各色的毛球。

致辭開始后,一個黃皮膚黑頭發(fā)的男人走進來,坐在了我旁邊。他就是黃又青,臺灣人,讀MBA。

黃又青瞟著正在致辭的大胡子男人用中文問我:“他之前有沒有說什么重要的事??”我用中文回答:“全是廢話?!蔽液芨吲d我可以說中文,而不是“No”。黃又青的頭發(fā)很長,還有自來卷,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很粗獷。

中午,我在學校吃免費的歡迎自助餐。我的盤子里堆著小山般的意大利面和哈密瓜,杯子里的可樂幾乎要溢出來。黑色的和白色的男人們都很高,在我左右穿梭,我忽然很想念黃色的男人,想念彭其。我觀察了安娜的盤子,其中的面條小于或等于十五根。黃又青坐在我的鄰桌喝啤酒,時不時地向我舉杯。

吃到一半,嚴維邦來了。他端著盤子找座位,我朝他揮了揮手,他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我的旁邊?!澳銇砜?們商學院的油水?”我盯著嚴維邦盤子里的大山。嚴維邦沒說話,笑成了一尊佛。笑佛在接了一通電話后,急急忙忙就走了,卻把車鑰匙遺落在了托盤的邊緣下。我拿著車鑰匙追下樓。笑佛對我說:“晚上有幾個朋友一塊吃飯,你也來吧,我來接你。”

如果,嚴維邦沒有來揩我們商學院的油水,如果,他沒有遺落他的車鑰匙,又如果,我沒有去和他的幾個朋友一塊吃飯,那么,也許我不會再見到徐恩,至少,不會這么快再見到他。

徐恩是嚴維邦的幾個朋友之一。

嚴維邦來接我時,黑寶馬上除了他還有他的韓國女朋友。他女朋友皮膚奇白,?子奇長,像個妖精。佛與妖精,真不知道是誰降了誰。

吃飯的餐館叫“四川”,是整片唐人街中最正宗的一間中餐館。我跟著佛和妖精進了“四川”,看見了徐恩。佛和妖精走向的那張桌子,也正是徐恩所在的那張桌子。徐恩看了我一眼,就認出了我,他用手里的筷子敲了一下面前的碟子,“是你!”

嚴維邦比我先開口,“你們認識?”

徐恩也搶在我前面,“見過一面?!?/p>

嚴維邦瞇著眼睛問徐恩:“你丫是不是又往外遞手機號了?”

徐恩手腕一抖,將手里的筷子飛向嚴維邦,直戳他的胸膛,“你丫少廢話?!?/p>

我?了,他們口中的“你丫”讓我心里暖融融的。他們和我一樣,北京人。彭其也是北京人,可我從沒聽他說過“你丫”。

我坐在徐恩的旁邊,他的話很多,好在嗓音很好聽,可那種渾厚其實并不太適合他為人的“輕浮”。沒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如果除了英俊之外的話,就是有點兒輕浮。他問我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的,何時來的,在什么學校,有什么興趣愛好,等等。那連綿不絕的對話讓我完全無暇去注意桌前的其他人。終于,他頓了頓,問道:“你就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這間是什么菜?好辣?!蔽业淖齑交馃鹆恰?/p>

徐恩沒說話?卻拉住我的手,將我拉到了餐館門口,而后指了指“四川”二字。

“我知道?!蔽宜﹂_他的手,往回走。

“知道你還問?”徐恩跟在我身后。

“因為我實在沒話跟你說。”我說謊了。其實,我是一時間,失了心神。

吃完飯,徐恩悄悄塞給我一張餐巾紙,其上又是他的手機號碼。這次我沒有扔,但我仍然不準備打給他。

晚上上網(wǎng),MSN上彭其發(fā)來消息:青青,在干什么?我笑了笑,下線,關了電腦。

一周有三節(jié)課是從晚上六點到十點,這種安排純粹是為了照顧像麥克這樣的上班族。麥克總是在六點五分左右氣喘吁吁而來,身穿白襯衫,胳膊上搭著深色的西裝上衣和暖色的領帶。班上的上班族占了一多半,他們的西裝革履總令我羞于自己身上的牛仔褲和球鞋。而威廉和麥克他們不一樣,威廉在期貨交易所上班,他永遠是換了便裝才來上課。威廉天天戴著棒球帽,芝加哥白襪隊的,可惜了他那頭濃密的頭發(fā)。威廉在向我借橡皮后問我叫什么名字,我說“Emily”,他說很好聽,很適合我。

黃又青從不好好叫我的英文名字,他總是叫我“愛美麗”。

嚴譽總是派遣嚴維邦在晚上十點駕駛著他的黑色寶馬在學校門口恭候我,我不識好人心,“你爸爸太歧視我了,他認為我無?自立?!眹谰S邦一語道破,“他是不喜歡我的韓國女朋友,企圖讓我跟你發(fā)展發(fā)展。”我馬上大呼停車,“好了,你自由了,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眹谰S邦呼嘯而去,一句“謝了”飄散在風中。從此,他就罕來恭候我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hotzeplotz.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