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狄愛國栽跟頭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下來了，很散，很干，像沙。

陳鋒從看守所出來，一下覺得天也高了，地也闊了，擁擠的城市不再擁擠。

來接他的人很多，小車有六七輛。李所長和治安大隊的王隊長也來了，各自開著警車。倪總經(jīng)理提議去一家高檔飯店給陳鋒接風(fēng)，大家魚貫上了車，汽車的尾氣在寒冷的空氣里拖出道道白煙。

凡和陳鋒坐在一個車?yán)?，凡告訴陳鋒前一時在“極速時空”的遭遇。

“一直告不贏?！狈残幕乙饫涞卣f。

“不知道狄愛國回來沒有，他要是回來去說說，準(zhǔn)管用?！标愪h說。

“對了，潘云飛回來了，我那天在弱雨他們公司樓里見他了?！?/p>

“哦，沒說什么吧？”

“我又不認識他。還有件事，弱雨的經(jīng)理可能賣了潘云飛，他現(xiàn)在也許很危險。”

“他每天都處在危險中。有些事情我們管不了的，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只能這樣?！?/p>

“要是潘云飛去一趟‘極速時空’，那才叫震！”

“你不是想把自己朝火坑里推吧？本來事情不大，他要是一去，呵呵，也許你這輩子就完了?！?/p>

酒店里安排了一個大包，就是帶卡拉、帶會客、帶舞池的那種。因不想分開坐，服務(wù)員又抬進了一張桌子。大家三三兩兩散在寬大的包房里，有的竊竊私語，有的高談闊論。

涼菜擺上來時，李所長和王隊長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王隊長看了看電話說：“壞菜，一到吃飯時就怕看見這類號碼?！?/p>

果然二人接完電話，匆忙去穿衣服。王隊長說：

“又發(fā)大案了！這活真沒法干！”

眾人都看著他們，李所長給陳鋒擺擺手，又給大家打聲招呼。

陳鋒送他倆到了門外，李所長說：“是潘云飛，正槍戰(zhàn)，這次不能讓他再跑了！”

第二天早上陳鋒起來時，頭還疼著。昨天喝得太多了。拉開窗簾一看，地上稀茬茬的，烏黑的雪泥像犁過的田地。

玫上班了，甜甜也去上學(xué)了，陳鋒伸了個懶腰，去衛(wèi)生間沖了個澡。

胡茬很硬，剃須刀像吸塵器一樣將黑胡茬吸進去，鏡子里的自己頓時明亮起來。這是一張十分英俊的面孔，是一副讓多情女子過目不忘的容顏。

陳鋒有許多次艷遇，都是女的主動，可最終沒有鋪展成一段故事。陳鋒骨子里還是很保守的。

打開電視機，胡亂調(diào)著頻道，感覺肚里有點餓。到灶間看看，煎的雞蛋、米湯還是溫?zé)岬摹：鷣y吃了幾口，又倒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他總覺得心里有什么事情。電視上正演一個連續(xù)劇，幾個綁匪被困在一座樓上，警方正在大聲喊話，綁匪在拉槍栓。

陳鋒拿起電話，想打李所長手機，可又想不起電話號碼。李所長的號碼過去是存在手機上的，可那個手機在出事那天稀里糊涂沒了。倪總經(jīng)理又給他拿了個手機，還辦了原來的號，陳鋒覺得很惋惜，所有的電話號碼都沒了。

陳鋒本來是想問問昨天的情況的，潘云飛估計是在劫難逃了。

正把玩這個新電話，有人打了過來，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電話鈴聲響了許久，陳鋒才接了：“喂……”

那邊沒有聲音，陳鋒又“喂喂”了兩聲，罵一句“你神經(jīng)病?。俊?/p>

那邊笑了：“你怎么搞的，打幾次電話你都是欠費停機。剛才一撥通了，怕不是你。出事情了？”

陳鋒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是潘云飛！

“你昨天沒出事？”陳鋒聲音很緊張。

“都知道了？哈哈，哪那么容易出事，我和建明完好無損。”

“這么神？”

“我不是問個人要一筆贊助嗎，本來也沒想到他會賣我，過幾天一打電話，發(fā)覺他口氣發(fā)顫，我們是干什么吃的！我也沒露出來，叫他等我電話。我也學(xué)別人，去找一個交錢地點。我和建明在郊區(qū)找了個四層樓的平臺，這里地勢開闊。附近有一座沒有竣工的高層建筑，我和建明爬上去一看，那座四層樓盡收眼底。選好地址，我給那家伙打了電話。我和建明是提前五小時爬上那座高層建筑的。過了三個多小時，我們看到有人一撥一撥往樓里進，還有一些形跡可疑的人在樓四周分散開來。我和建明就冷笑，那家伙看來不想混了。到了約定的時間，那家伙拎個皮包上了平臺。我們的一個人也上去了，哈哈，那是我們雇的民工。剛一交接，沖出幾個人把民工按住了，好像在審問。本來我們可以走了，建明偏偏氣不過，下到五層樓時朝那個出賣我們的家伙摟了一槍。這下麻煩大了，許多人都朝這個樓沖來。我們是從三樓直接蹦下去的，下面是沙包，騎著摩托車就跑，后面槍聲呼嘯。順著土路一直往村里扎，見一大片矮樹林，就扔了摩托車鉆了進去。正好碰上一個放羊的農(nóng)民，用槍一指，他就癱那了。把他拖到一個土包后面，叫他閉上眼睛，我把槍塞他手里，告訴他不能睜眼，等數(shù)到十時朝天上放一槍，再數(shù)到十再放。建明一槍打死一頭羊，說：‘我們就在你后面看著你，我們說開始你就數(shù)數(shù)?！牭窖虻膽K叫聲，他緊閉眼睛哆嗦成一團。我說：‘開始！’然后和建明朝后面悄悄狂奔。后來這個農(nóng)民癱在沙包后一直放槍，我們趁機脫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