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后,我多坐了幾分鐘。我迎上特里娜的視線,她為我端來另一杯攙酒的咖啡?!澳愕呐笥褯]啥酒量。”她說。
我同意她的說法。我的聲調(diào)八成泄漏了我的心情,因為她二話不說就坐在漢尼福德的椅子上,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然后挪開。
“有麻煩嗎,馬修?”
“也不算。有事要辦,但我寧可不辦?!?/p>
“你寧可坐在這兒,把自己灌醉。”
我齜牙一笑,“你什么時候見我醉過?”
“從來沒有。不過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喝酒?!?/p>
“喝而不醉,功夫到家。”
“這樣對你不太好吧?”
我希望她能再碰碰我的手。她的手指纖長,摸著舒服涼爽。“天下有什么事是對每個人都有好處的?”我說。
“咖啡跟酒。奇怪的組合?!?/p>
“是嗎?”
“酒叫你醉,咖啡叫你清醒?!?/p>
我搖搖頭,“咖啡從來沒法叫人清醒,它只能撐著你不睡。拿壺咖啡給酒鬼,兩樣加到一起只是個睜眼酒鬼?!?/p>
“這就是你的寫照嗎,寶貝?睜眼酒鬼?”
“我眼睛睜不開,但也沒醉倒,”我告訴她,“所以才得喝下去。”
四點過后不久,我到存錢的銀行。漢尼福德給的錢我存了五百,剩下的全提出現(xiàn)金。這是我今年元旦后第一次來,所以他們在我的存款簿上加算利息。有臺機器一眨眼功夫就算了出來,但數(shù)字小得實在不該勞駕機器浪費時間。
我從五十七街上踅回第九大道,然后往上城走去,一路經(jīng)過阿姆斯特朗酒吧和羅斯福醫(yī)院,抵達圣保羅教堂。彌撒已近尾聲。我等在外頭,只見幾十個人三三兩兩走出教堂。大多是中年婦女。然后我走進去,把四張五十元鈔票塞進捐助箱里。
我照圣經(jīng)所說,把所得的十分之一奉獻給神。不知道為什么。我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xí)慣,就像我上教堂也已成了習(xí)慣。我是搬進旅館“定居”后不久就開始這樣。
我喜歡教堂。我喜歡坐在那里思考。我坐在中間靠走道的位子。我想我在那里大概待了二十分鐘,也許更久。
兩千塊錢從凱爾?漢尼福德那兒轉(zhuǎn)到我手上,兩百塊錢從我這兒轉(zhuǎn)到圣保羅的捐助箱里。我不知道這錢他們會怎么花。也許買食物和衣服分送窮人,也許買林肯轎車給牧師代步。我其實并不在乎他們怎么花。
天主教堂從我這兒拿到的錢此別人要多。不是我偏心,只是因為他們開門的時間較長。非周末的時間,基督教堂大部分都關(guān)著門。
天主教堂還有一個好處??梢渣c蠟燭。我出門時點了三根。一根給永遠活不到二十五的溫迪?漢尼福德,一根給永遠活不到二十一的理查德?范德普爾。還有,當(dāng)然,一根給永遠活不到八歲的埃斯特利塔?里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