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都在說，這幾年就要打仗了……”

“那是傳說而已啊，再說要打仗，你女朋友的部隊也未必上前線啊？”

“她去的部隊是東南戰(zhàn)區(qū)的?！?/p>

劉老師愣了一下。

“也就是說，只要東南發(fā)生戰(zhàn)爭，她們部隊……”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說這些道理。你才十七歲，對很多事務的看法都不成熟。戰(zhàn)爭是很復雜的，不是你幻想的那樣說爆發(fā)就爆發(fā)的?！?/p>

“可是如果戰(zhàn)爭爆發(fā)了，我不能讓她一個人上前線！”

劉老師沒生氣，反而有些許感動。

“我愛她。”小莊一臉嚴肅地說。

劉老師看著小莊，沒說話。

小莊看著劉老師，也不說話。

劉老師笑笑：“你真的舍得離開戲劇學院？離開導演系？這可是多少年輕人夢寐以求的藝術圣殿，你真的舍得嗎？”

“我……舍不得又怎么辦？大學我可以再考，愛情我只有一次。”

劉老師想了想說：“確實是個難題啊——不過你真的趕上個好時機，我聽說國家高教委跟國防部有個聯(lián)合文件，兵役制度進行新的改革，在校大學生可以保留學籍參軍入伍。本來覺得跟我們學校關系不大，沒想到你居然跳出來要當兵了！”

“?。空娴?？”

“具體內(nèi)容我還沒看。這樣吧，你先回去。我找來那個文件看一看，如果符合情況，我來想辦法給你辦休學手續(xù)。”

“謝謝劉老師！”小莊簡直有些興高采烈了。

“先不要謝我。我倒是確實覺得，你們這些從高中校園直接進入戲劇學院導演系的孩子們應該多一些人生的磨煉，去部隊闖蕩闖蕩，你也就長大了，學會用成熟的眼睛去看身邊的世界——想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導演，缺乏生活的錘煉是不可能的?！?/p>

“劉老師，我記住了?！?/p>

“你有參軍的想法很好，我相信會成為你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留著長發(fā)的小莊愣愣地看著劉老師，顯然還理解不透這話里的深義。

第二章

1

北方某城車站候車室里，車站送兵的聲音一片嘈雜。

穿著冬訓服的新兵小莊在人群中尋找著——一片新兵，卻看不見一個女兵。他失落地坐在背囊上，出了一會兒神，然后開始看書，是莎士比亞的戲劇著作。

喇叭里傳來接兵干部的喊話：“新兵同志們注意了！新兵同志們注意了！東南戰(zhàn)區(qū)的集合了！準備出發(fā)……”

小莊沒聽到，他坐在背囊上，背靠著柱子聚精會神地在看書。

“那個兵，說你呢！”一聲悶雷響起來。

小莊看得很投入，沒注意。

啪！書被抽走了。

小莊抬頭，戴著陸軍上士軍銜的老炮扎著腰帶站在他面前，鐵青著臉：“那個兵，說你呢！你沒聽見喇叭廣播嗎？”

小莊左右看看，還沒回過神來。

“就是你！那個兵！起立！集合了！”

小莊氣不打一處來：“喊什么喊？我沒名字嗎？你喊‘那個兵’誰知道喊誰？”

老炮愣了一下，喧鬧的候車室馬上安靜了，干部、老兵和新兵們都看向這邊。

小莊伸出手：“把書還我，我去集合?！?/p>

老炮有點蒙，看看他：“那你叫啥名字？”

“我叫小莊，你叫什么？”

老炮詫異地看著他。

農(nóng)村兵陳喜娃在小莊后面拽著他的衣服壓低聲音提醒著：“叫班長啊？”

小莊大大咧咧說：“哦，班長……把書還我吧，我去集合?！?/p>

老炮找到個臺階下，把書扔給他。小莊接過來塞進背囊，徑自收拾自己的東西，看都不看老炮一下。

老炮看著小莊，面色陰沉起來：“你叫什么？”

“小莊??？”小莊還在收拾東西。

那邊干部在喊：“一班長，過來帶隊！”

老炮本能地回應：“到——”他轉身，又回頭，“小莊！”

小莊蹲在地上扎背囊?guī)ё?，他茫然地抬頭：“干嗎？”

老炮點點頭：“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好記！”小莊居然大大咧咧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