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節(jié)(1)

斯大林大街之戀 作者:宣兒


雪地上只剩下了許志一人,陸曉雅的飛鴿牌二六型女式自行車斜倚在他的腿上,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身影,黑黑的影子落在柔軟潔白的雪地上。雪又開始下了起來,寬闊的街道偶爾有一輛汽車駛過,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許志彎腰扶起曉雅的自行車,穿過一行行低矮的松樹,往廣場外面走,他的肩膀碰撞著樹枝,樹枝上的雪一團(tuán)團(tuán)飄落下來。臨街的體育館里還亮著燈,燈光有些昏暗,和月光一道輝映在他俊朗堅毅的臉上。

曉雅和曉文坐在床上纏毛線。曉文伸出兩只手做線撐子,曉雅手里的毛線已經(jīng)纏了好大一個圓球。纏完毛線,曉文揀起編了一半的玻璃絲繼續(xù)編,她編的是個小熊,才露出半個腦袋來。  

墻上的自鳴鐘嘀嘀報時,鐘聲剛停下來,沈虹就來敲門,她說祝宇他們來了,曉雅問在哪兒?沈虹說就在外面。她說那天換書時他跟我說他那兒有好多舊書,什么時候帶我們?nèi)タ纯?,我還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曉雅看著沈虹說,他那是要帶你去,我就別跟著摻和了。沈虹說,不是的,他剛才特意讓我來叫你,說讓咱倆一塊兒去。曉雅問,去哪兒???沈虹說,好像說是要去西城大學(xué),走吧,他們還在外面等著呢。  

王捍東和祝宇站在公安廳大院的一棵老榆樹那兒正說話,曉雅和沈虹走了過來,王捍東看著曉雅說,還擔(dān)心你不出來呢。曉雅看了眼祝宇說,我還以為就他一人呢。王捍東說,你是說要是知道我來了就不出來了?曉雅說你哪來的那么多破想法?王捍東說,頭腦里固有的。曉雅推了他一把,說不許你學(xué)我。祝宇叫沈虹過來上他的車,王捍東把車推到曉雅面前,拍了拍車前杠說,上來吧。  

曉雅坐在王捍東車上,他回過頭看了看她,說你今天的辮子怎么沒挽起來?曉雅說,那樣是不是難看?王捍東說,挺特別的,跟別人不一樣。  

王捍東用力騎了幾下趕上祝宇,和他并排一起往前騎。祝宇見他們騎上來了,就使勁加速,兩人比賽似的一陣猛蹬,沈虹喊著慢點慢點,曉雅卻高興得不行,一個勁兒地對王捍東說,再快點再快點。  

西城大學(xué)的主樓是一幢灰色五層高樓,臨街而立,校園里,有幾座尖頂小屋混雜在四四方方的水泥石建筑中,這些小屋都是日式建筑。在這個城市,既有殖民的陰影和噩夢,又有蘇聯(lián)老大哥留下的紅色記憶。  

祝宇兩年前畢業(yè)于西城大學(xué)中文系,畢業(yè)后留校做政治輔導(dǎo)員,前些時候被調(diào)到了省委做革委會副主任林義達(dá)的秘書。因為剛過去,省委還沒給他房子,他仍住在西城大學(xué)分給他的教師宿舍里。他的宿舍在一座日式小屋旁邊,是座小紅樓。去年王捍東被推薦到西城大學(xué)哲學(xué)系,成為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生,兩人常聚在一起下棋。  

這會兒,四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祝宇的宿舍。  

王捍東走到窗臺那兒拎過來一個大黑兜子,拉開拉鎖,從里面掏出好幾個大紅蘋果,還有瓜子兒,榛子,松子兒。  

曉雅抓起一把榛子,說你怎么跟剛從威虎山上的夾皮溝回來似的,弄得咋全是山貨呢。  

王捍東說,是進(jìn)了趟山,不過不是威虎山,是長白山。  

曉雅說,我說呢,看你也不像是個能打虎上山的人兒呀。  

王捍東說那你看我像個啥人兒呀?  

曉雅說,往好了說,是個少劍波。  

王捍東問,那往壞了說呢?  

曉雅嘻嘻一笑,那就是那小爐匠唄。  

王捍東拿起個榛子要往曉雅嘴里塞,曉雅躲開了,她說你是想讓我硌掉一顆牙吧。王捍東說,免得你這么伶牙俐齒的。  

沈虹讓祝宇去拿那些舊書來,祝宇從床底下拖出一只大木箱子,他們幾個蹲在地上,把里面的書一本一本往桌上拿,沈虹說,哎呀,這么多好書啊,你從哪兒弄來的?祝宇說前幾天跟林主任出去開會,下面的人送來的,林主任讓我先保管著,說寫材料的時候可以當(dāng)作反面教材批判用。  

沈虹拿起一本早年出版的《大眾電影》,說快看這個女演員長得真好看,王捍東說這是王曉棠,曉雅又翻開一本指著里面的電影劇照說這個男的我知道他叫王心剛,以前聽我媽說過,我媽可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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