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半個小時看“博爾格暨卡索普”的圖錄，閱讀那兩張馬提尼克郵票的拍品說明，又看看還有什么其他拍品，然后不止一次回去再看看馬提尼克2號和馬提尼克17號。中間他還停下來去查一下銀行賬戶的余額，皺皺眉，抽出那本收藏了從L到N開頭各地區(qū)的集郵冊，翻到馬提尼克，先看看他已經(jīng)有的那兩三百張郵票，然后看看那兩個空著的位置，是留給 還會是什么？ 馬提尼克2號和馬提尼克17號。

他合上集郵冊，但沒放到一邊，還不到時候，然后他拿起電話打給桃兒。

“我在想，”他說，“有沒有事情上門？”

“比方什么，凱勒？”

“比方工作?！彼f。

“之前你家電話沒掛好嗎？”

“掛好了啊，”他說，“你打給我打不通嗎？”

“既然你的電話是掛好的，”她說，“那如果我打過，就會聯(lián)絡上你了。而如果有工作上門，我就會打給你，向來是這樣的。不過這回呢，卻是你打給我?！?/p>

“對?！?/p>

“搞得我很納悶，是為什么？”

“我可以接點工作的，”他說，“如此而已?！?/p>

“你上回工作是什么時候？一個月前？”

“將近兩個月了?！?/p>

“你做了次小小旅行，準得像個鐘，順得像絲。客戶付錢給我，然后我付給你，這可不是又準又順，活像絲做的鐘嘛。好吧，凱勒，是不是有了哪個新女人？你又花大錢去買耳環(huán)了嗎？”

“沒這回事?！?/p>

“那你為什么 凱勒，是郵票，對吧？”

“我可以用得上幾個錢，”他說，“如此而已?！?/p>

“所以你決定要主動點打電話給我。好吧，我自己也很想主動點，可是我能打電話給誰？我們這種工作是沒辦法出去找生意的，凱勒。得等著生意上門才行?！?/p>

“這我知道。”

“我們登過一次廣告，你沒忘吧？還記得結果是什么嗎？”他記得，扮了個鬼臉?！八晕覀兙偷劝桑碧覂赫f，“等到生意上門。如果你希望在形而上的層面幫點忙，那就試試積極主動的思考方式吧。”

第四跑道那匹馬叫“發(fā)郵瘋”。其實這名字跟郵票沒有任何關系，凱勒曉得，這個詞是指那些不滿的郵局員工，傾向于行使他們憲法第二修正案里帶槍去上班的權利，且通常特指那些會造成戲劇化后果的。不過，這個名字肯定會引起集郵人士的注意。（譯注：發(fā)郵瘋，源自1986年之后的數(shù)年間，美國發(fā)生多起郵局員工抓狂、在郵局內(nèi)瘋狂開槍濫射的事件，后泛指在工作場所的暴怒發(fā)作行為。）

“那6號馬呢？”凱勒問那個小個子男人，他于是查閱《每日馬經(jīng)》，還有電視上的賽馬賭金計算表。

“累計的賭金是它前五次出場的三倍，”他說，“不過現(xiàn)在它行情逐漸往上升了。它后勁比較強，而這場的頭段速度會很精彩，因為2號馬和5號馬都喜歡一開始沖在前面?！边@實在超過凱勒所能理解的范圍了，然后那男人說，“早上的馬情晨報說它是一賠十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升到一賠十八，所以好消息是跑贏了可以多拿錢，但壞消息是沒有人認為它的機會很大?！?/p>

凱勒去排隊。輪到他的時候，他押了兩塊錢賭“發(fā)郵瘋”會贏。

凱勒對馬提尼克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那是西印度群島的一個小島，原為法國屬地，當?shù)氐泥]政總局已經(jīng)停止發(fā)行專屬郵票有一陣子了?，F(xiàn)在該地是法國的一省，采用一般的法國郵票。法國這個做法是要避免被指控為殖民主義者。借著把馬提尼克納為法國的一部分，就像諾曼底和普羅旺斯一樣，他們就可以混淆一個事實：這個小島充滿了在田里工作的黑人，而這些田地則是住在巴黎的白人業(yè)主所擁有。

凱勒從沒去過馬提尼克 但照這么說來，他也沒去過法國 對那個地方也并不特別感興趣。這就是集郵好玩的地方；對一個國家的郵票感興趣，并不必然要對那個國家感興趣。馬提尼克的郵票到底特別在哪里，他也說不上來，只不過他一路累積了不少，因而會想要更多；而現(xiàn)在，很驚人的是，他已經(jīng)有了全部，只除了其中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