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微嘆。接下來是一場艱苦漫長的戰(zhàn)爭，事關她的形象喬家的門面。唔，由淑女變野蠻容易，由奔放轉內斂……難為自己的事情，總是在不自覺間放大辛苦，讓人倍感哀怨。

“你好像一直擔心？”顧平生余光打量，見她蹙眉皺鼻的糾結神情，在心里不厚道地偷樂，臉上卻仍是平靜，“我母親很好相處?！?/p>

寫意瞟他一眼，不說話，眼神的意思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總不能反問顧平生：如果換成你去赴鴻門宴，難道亦能如此坦蕩無謂？

終于還是到了目的地。下車、低頭再次檢查儀容、微微握拳。寫意的腦海里忍不住冒出如下場景：沖鋒陷陣的英勇女戰(zhàn)士，手握長劍，身著盔甲，面色凝重如霜，騎馬立于邪惡巫婆的黑暗城堡前，大喝一聲：王子，我來救你了！

進入大宅，顧平生稍稍領先喬寫意半步，抬手掃過一路裝裱掛墻的兒童畫作，笑問：“你猜猜這些都是誰的大作？”

“妍兒？她才兩歲，應該畫不出這么復雜的圖案吧？”寫意給出最容易聯(lián)想到的答案，隨即搖頭，自我否定。她稍側臉龐，對上顧平生的視線，微微瞇眼，語帶遲疑，“不會是……你？”或者家楨？

顧平生大笑出聲。

“怎么，我看上去這么沒有藝術細胞？”邊說，邊帶著戲謔的笑。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睂懸庖痪?。誰都有小時候，用最新鮮的眼光看待世界，拿起畫筆肆意涂鴉，記錄下腦袋里的每一個稀奇古怪的念頭。

他走至一幅油筆畫前，繼續(xù)提問，“知道這幅畫的是什么嗎？”

“呃，太陽、樹、花朵，還有小朋友。”寫意認真地研究，口吻并不確定，抬眸看他，露出猶豫的神色，“難道，此畫另有深意？”不然他為何特意指出？

顧平生并未立即回答，噙著笑，賣了好一會兒關子，才緩緩揭開答案，“其實，它就是‘太陽、樹、花朵，還有小朋友’?！?/p>

寫意瞠目，哭笑不得，“你這是、這是，捉弄我啊?！?/p>

顧平生卻是理直氣壯，一攤手，眼神無辜，“誰叫你不自信？”

寫意一怔。她可否猜測，這是顧平生在拐彎抹角地調劑氣氛，舒緩她的情緒？

“其實這些畫并非是一人的成果。吶，這部分的作者是我，對面的是家楨，顯然他的大作比我的水準要高。他在文藝方面，自小就比我優(yōu)秀?！鳖櫰缴忉專霸龠^幾年就該換上妍兒這一輩的涂鴉了?！?/p>

寫意漾起微笑，不由稱贊，“倒是挺有創(chuàng)意?！?/p>

于是一路走一路點評。寫意瀏覽觀賞，最后忍不住總結，“其實，我倒不覺得你的圖畫比家楨的差，尤其是后期。兩個人的目光著落點不同，畫出的內容及所要表達的含意都不同。這樣是沒辦法比較的。你注重整體，家楨傾向細節(jié)。你取大風景，他畫小物體，自然就顯得你畫得粗糙了?！彼哪抗饣^顧家楨的畫作，“都說三歲看到老。原來連兒時的畫，也能看出端倪?！?/p>

顧平生略略覺得哪里不對，來不及詢問，已走近大廳。妍兒大約是聽見了聲響，從積木堆里探頭，一眼瞄到寫意的身影，當即扔下手中的積木，連連喚著“媽媽”，揮舞著小胳膊就朝她奔來。

技巧性地接住一頭沖來的顧思妍，寫意驀然發(fā)現(xiàn)，如今的自己對抱小孩這一動作已越來越習慣，大有熟能生巧的趨勢。于是忍不住唇角微微抽搐。

親一口懷里的小人兒，她瞟一眼身側的顧平生，淡定地詢問，“你不是說，最近經(jīng)常與妍兒提及她的媽媽嗎？”為何小家伙對她的稱呼依然執(zhí)著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