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賀拔岳傳

白話周書 作者:唐·令狐德棻 等


  賀拔岳字阿斗泥。

  從少年時就有遠大志向,好施舍,愛結(jié)交讀書人。

  最初是太學生,長大后,能馳馬左右射箭,勇猛過人。

  不讀兵書,而能與兵法一致,有識見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奇才。

  與父兄殺掉衛(wèi)可孤之后,廣陽王元深任命賀拔岳為帳內(nèi)軍主,又上表推薦他擔任強弩將軍。

  后來同兄長賀拔勝一起鎮(zhèn)守恒州。

  州城陷落,投奔爾朱榮。

  爾朱榮待他十分豐厚,任為別將,隨即又升任都督。

  每次在帳幕中參與策劃事情,大多與爾朱榮意見相合,爾朱榮更加看重他。

  爾朱榮兵馬眾多,就與元天穆共同謀劃匡復朝廷,對賀拔岳說:“如今女主臨朝,政權(quán)歸于親信。

  盜賊遍地,海內(nèi)動亂,官軍屢次出擊,相繼敗亡。

  我世代承蒙恩澤,應(yīng)當與之同甘共苦。

  如今打算親率兵馬,急赴京師,內(nèi)除奸臣,外清叛亂。

  請問有什么取勝之計?”賀拔岳答道:“欲行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人。

  將軍兵馬強盛,位高望重。

  如果首舉義旗,征伐叛逆,輔佐君王,何往而不勝?何向而不摧?古人說:‘早晨議定的事,等不到晚上;說好出發(fā),就等不及駕好車輛。’就是指的這類事啊!”爾朱榮與元天穆相視良久,說道:“您這番話真是大丈夫的志向啊!”不久,魏孝明帝突然駕崩,爾朱榮懷疑其中必有緣故,就率兵趕赴洛陽。

  分派給賀拔岳帶甲士兵二千人作為先鋒,到達河陰。

  爾朱榮殺害朝臣,當時齊神武是爾朱榮部下的都督,勸爾朱榮稱帝,爾朱榮猶豫不決。

  賀拔岳于是從容勸道:“將軍首舉義兵,共除叛賊,今大功未立,反而有此圖謀,可說是加速引來禍患,不會有什么好處。”爾朱榮隨即也醒悟過來,于是尊立孝莊帝。

  賀拔岳又勸爾朱榮處死齊神武,來向天下謝罪。

  身邊的人都說:“高歡雖然平庸疏懶,但不避艱險,如今四方動亂,憑借武將,請留他一條活命,讓他以后效力?!睜栔鞓s就沒有處死齊神武。

  以擁戴皇帝有功,賀拔岳被任命為前將軍、太中大夫,賜爵樊城鄉(xiāng)男。

  又任爾朱榮前軍都督,在滏口擊敗葛榮。

  升平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

  因罪免官,隨即詔命復官。

  隨從平定元顥,轉(zhuǎn)任左光祿大夫、武衛(wèi)將軍。

  當時萬俟丑奴妄稱帝號,關(guān)中動蕩,朝廷十分擔憂。

  爾朱榮打算派賀拔岳前去討伐。

  賀拔岳私下對兄長賀拔勝說:“萬俟丑奴擁有秦、隴之兵,足為勁敵。

  如果我勞而無功,責罰跟著就到;倘若定期將其蕩平,又恐招致讒言。”賀拔勝說:“你打算用什么計策保住自己?”賀拔岳說:“請爾朱氏派一個人擔任元帥,我當副職,就可以了?!辟R拔勝認為有理,就向爾朱榮請求。

  爾朱榮大喜,于是任命爾朱天光為使持節(jié)、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任命賀拔岳為持節(jié)、假衛(wèi)將軍、左大都督,又任命征西將軍代郡人侯莫陳悅為右大都督,與賀拔岳都擔任爾朱天光的副手,前去征討。

  當時赤水蜀地的賊人,派兵隔斷道路。

  爾朱天光的部屬,不滿二千人。

  等到軍隊駐扎在潼關(guān)時,爾朱天光面有為難之色。

  賀拔岳說:“蜀地賊人不過是一群草寇,您尚且遲疑不決,如果遇到強大的敵人,將如何作戰(zhàn)?”爾朱天光說:“今日之事,完全委托給你,你為我制定方略?!庇谑沁M兵,賊軍在渭水以北抵抗,大敗賊軍,繳獲戰(zhàn)馬二千匹,軍威大振。

  爾朱天光與賀拔岳進抵雍州,爾朱榮又接著派軍到達。

  當時萬俟丑奴自己率領(lǐng)大軍圍攻岐州,派其大行臺尉遲菩薩、仆射萬俟仵一齊向武功推進,南下渡過渭水,圍攻柵欄。

  爾朱天光派賀拔岳率一千名騎兵赴援。

  而尉遲菩薩已攻克柵欄,返回岐州。

  賀拔岳用輕裝騎兵八百人北渡渭水,活捉其縣令二人,俘虜甲長四百人,殺死百姓,搶掠民財,向尉遲菩薩挑戰(zhàn)。

  尉遲菩薩率步兵、騎兵共二萬人,到達渭水北岸。

  賀拔岳率輕裝騎兵數(shù)十人,隔河與尉遲菩薩交談。

  賀拔岳稱揚國威,尉遲菩薩自言強盛,彼此辯駁幾句。

  尉遲菩薩傲慢無禮,讓傳令之吏把話轉(zhuǎn)達賀拔岳。

  賀拔岳怒道:“我與尉遲菩薩說話,你是什么人,竟敢同我對話?”傳令之吏依恃隔河,答話無禮,賀拔岳舉弓便射,傳令之吏應(yīng)弦而倒。

  當時天色已晚,各自退回。

  賀拔岳在渭水南岸,悄悄地把精銳騎兵幾十人分在一起,隨地形埋伏下來,次日,自己率領(lǐng)百余名騎兵,隔河與賊軍會面。

  賀拔岳緩緩推進,原來埋伏下的騎兵隨賀拔岳前進,騎兵人數(shù)逐漸增多,賊人猜不出有多少。

  行了二十多里,到水淺可渡之處,賀拔岳便馳馬東走,裝出要逃跑的樣子。

  賊軍以為賀拔岳逃走,就扔下步兵,向南渡過渭水,以輕裝騎兵追趕賀拔岳。

  賀拔岳向東跑了十幾里,根據(jù)山岡橫立的地形埋伏下兵馬等待敵軍。

  由于道路險峻,賊兵無法齊頭并進,只得前后變成一條長線,有一半已經(jīng)繞過山岡東面,賀拔岳于是回身交戰(zhàn),沖在士兵前面。

  在突然攻擊下,賊兵退走。

  賀拔岳命令部下,凡是賊人下馬者,一律不準殺害。

  賊人看見這種情況紛紛下馬。

  一小會兒就俘虜三千人,馬匹也無丟失,于是活捉尉遲菩薩。

  又渡過渭水,到達北岸,收降步兵一萬余人,繳獲其軍用物資。

  萬俟丑奴隨即放棄岐州,向北逃向安定,在平亭設(shè)置柵欄。

  爾朱天光這時才從雍州到達岐州,與賀拔岳會師。

  軍隊到..水、渭水之間,向遠近揚言道:“如今氣候漸漸炎熱,不是打仗的時候,等到秋天涼爽時再來。”萬俟丑奴聽說,信以為真,就分別派遣各軍,分散隊伍,在岐州以北的百里細川務(wù)農(nóng),派太尉侯伏侯元進領(lǐng)兵五千,在險要之處設(shè)置柵欄。

  其千人以下立柵者有數(shù)處,邊作戰(zhàn),邊耕田。

  賀拔岳得知其兵力分散,就與爾朱天光悄悄嚴加戒備。

  下午,秘密派遣輕裝騎兵先行切斷退路,而后各軍全部出動。

  到天色將明,已經(jīng)攻克侯伏侯元進的柵欄,隨即活捉侯伏侯元進。

  將俘虜全部釋放,其余各欄也都一一投降。

  賀拔岳揚言直取涇州,其刺史俟幾長貴舉城投降。

  萬俟丑奴放棄平亭逃跑,打算逃向高平。

  賀拔岳率輕裝騎兵急急追擊,次日,在平?jīng)龅拈L坑追上萬俟丑奴,一戰(zhàn)將其活捉。

  高平城中守軍又捉住蕭寶寅而投降。

  賊軍行臺萬俟道洛率軍六千,退守牽屯山。

  賀拔岳進攻。

  萬俟道洛兵敗,率千余騎兵逃跑,賀拔岳沒有追上,萬俟道洛于是得以進入隴山,投奔略陽賊帥王慶云。

  王慶云認為萬俟道洛勇猛過人,得到他很高興,任命為大將軍。

  爾朱天光又與賀拔岳越過隴山,抵達王慶云所居的水洛城。

  王慶云、萬俟道洛出城交戰(zhàn),都被活捉。

  剩下的士卒全部投降,一律被活埋,共殺死一萬七千人。

  三秦、河、渭、瓜、涼、鄯等州都來歸附。

  賊帥、夏州人宿勤明達在平?jīng)鐾督?,后來再度反叛,賀拔岳又去討伐,將其活捉。

  爾朱天光雖然是元帥,可是賀拔岳立功最多。

  加車騎將軍銜,晉封伯爵,食邑二千戶。

  隨即被任命為都督?jīng)鼙贬俣乃闹葜T軍事、涇州刺史,晉封公爵。

  爾朱天光入據(jù)洛陽,讓賀拔岳代理雍州刺史。

  建明年間,任驃騎大將軍,食邑增加五百戶。

  普泰初年,任都督二岐東秦三州諸軍事、儀同三司、岐州刺史,晉封清水郡公,食邑增至三千戶。

  隨即加侍中銜,賞給后部樂器,升任開府儀同三司,兼任尚書左仆射、隴右行臺,仍然鎮(zhèn)守高平。

  中興二年(532),加都督三雍三秦二岐二華諸軍事、雍州刺史銜。

  爾朱天光打算率軍抵抗齊神武,派人向賀拔岳詢問計謀。

  賀拔岳稟告說:“大王跨據(jù)三方,兵馬壯盛,高歡烏合之眾,豈是對手?可是取勝靠內(nèi)部和睦,只希望同心協(xié)力罷了。

  假若兄弟不和,自相猜疑,那就無暇自保,怎能勝人?依下官看來,不如暫且鎮(zhèn)守關(guān)中,使基地牢固;然后分別派出精銳部隊,與眾軍形成合擊之勢。

  這樣,進可勝敵,退可自安?!睜栔焯旃獠宦?,果然兵敗。

  賀拔岳率領(lǐng)軍隊從隴山而下,奔赴雍州,活捉爾朱天光之弟爾朱顯壽,響應(yīng)齊神武。

  魏孝武帝登基,加關(guān)中大行臺銜,食邑增加一千戶。

  永熙二年(533),魏孝武帝密令賀拔岳除去齊神武,刺血為字,寄給賀拔岳,詔命賀拔岳為都督二雍、二華、二岐、幽、四梁、三益、巴、二夏、蔚、寧、涇二十州諸軍事、大都督。

  齊神武忌妒賀拔岳兄弟的功名,賀拔岳害怕,就與太祖聯(lián)合,事見《太祖本紀》。

  賀拔岳抵達北部邊境,布置邊防。

  又率軍前往平?jīng)龅奈鞑窟吔纾枷聽I帳,連綿數(shù)十里,借口在原州放馬,以求自保。

  最初,費也頭的萬俟受洛干、鐵勒斛律沙門、斛拔彌俄突、紇豆陵伊利等人,都擁軍自守,這時都先后歸附。

  秦、南秦、河、渭四州刺史又在平?jīng)鼍蹠?,接受賀拔岳指揮。

  只有靈州刺史曹泥不應(yīng)征召,與齊神武互通使者。

  三年,賀拔岳在高平召見侯莫陳悅,打算討伐曹泥,命令侯莫陳悅擔任先鋒。

  但是侯莫陳悅已經(jīng)接受齊神武的密令,要除掉賀拔岳,而賀拔岳并不知道,而且原來又輕視侯莫陳悅。

  侯莫陳悅于是誘騙賀拔岳進入軍營,共同討論軍事,命令女婿元洪景在帳幕中殺死了賀拔岳。

  朝野沒有不痛惜的。

  追贈侍中、太傅、錄尚書、都督關(guān)中三十州諸軍事、大將軍、雍州刺史,謚號武壯,以王禮安葬。

  兒子賀拔緯承襲封號,任開府儀同三司。

  保定年間,追論賀拔岳功德,將賀拔緯爵位進為霍國公,娶太祖女兒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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