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曰：“人惟舊，器惟新〔二〕。昆弟世疏，朋友世親〔三〕?！贝私浑H之理，人之情也。今則不然，多思遠而忘近〔四〕，背故而向新〔五〕；或歷載而益疏，或中路而相捐，悟先圣之典戒〔六〕，負久要之誓言〔七〕。斯何故哉？退而省之〔八〕，亦可知也。勢有常趣，理有固然。富貴則人爭附之，此勢之常趣也；貧賤則人〔九〕爭去之，此理之固然也〔一０〕?！ 惨弧场痂I按：孟子萬章下篇：“敢問交際何心也？”趙注：“際，接也?！贝似撆笥呀唤又溃荣F久要，貧賤不改。乃漢世則有競趨富貴，爭去貧賤，交利相親，交害相疏者矣。俗薄若此，故節(jié)信歷舉四難、三患而非之。其同時貞士有朱穆著崇厚論、絕交論二篇，與此文大旨彌近。其略見后漢書本傳及章懷注所引，并可參觀。
〔二〕書盤庚云：“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熹平石經(jīng)作“人維舊”?！痂I按：此本今文尚書。
〔三〕新、親韻。襄廿六年左傳云：“伍舉奔鄭，將遂奔晉。聲子將如晉，遇之于鄭郊，班荊相與食而言復故。”杜注：“布荊坐地，共議歸楚事?！薄芭笥咽烙H”蓋本此。 〔四〕鬼谷子內揵篇云：“日進前而不御，遙聞聲而相思?！?br />
〔五〕列女傳晉趙衰妻云：“好新而嫚故，無恩?！庇[四百九十五引東觀漢記云：‘陳忠上疏稱，語曰：“迎新千里，送故不出門?！薄?br />
〔六〕“悟”當作“牾”。說文云：“牾，逆也?！薄 财摺痴撜Z云：“久要不忘平生之言?！睍鴾脑疲骸盃柌粡氖难浴！壁w策云：“寡人與子有誓言矣?！毙隆⒕?、言韻。
〔八〕論語云：“退而省其私?！?br />
〔九〕“人”字舊脫，據(jù)意林補。御覽八百卅六同。
〔一０〕齊策：‘譚拾子曰：“理之固然者，富貴則就之，貧賤則去之?！薄L俗通窮通篇作“富貴則人爭歸之，貧賤則人爭去之，此物之必至，而理之固然也。”○鐸按：后漢書朱穆傳論章懷注引蔡邕正交論云：‘逮夫周德始衰，頌聲既寢，伐木有鳥鳴之刺，谷風有棄予之怨。自此以降，彌以陵遲，或闕其始終，或強其比周。是以搢紳患其然，而論者諄諄如也。疾淺薄而攜貳者有之，惡朋黨而絕交游者有之。其論交也，曰：“富貴則人爭趣之，貧賤則人爭去之?！薄^搢紳疾淺薄，絕交游，即指節(jié)信及朱穆等人也。
夫與富貴交者，上有稱舉之用〔一〕，下有貨財之益。與貧賤交者，大有賑〔二〕貸之費，小有假借之損。今使官人〔三〕雖兼桀、跖之惡〔四〕，茍結駟而過士〔五〕，士猶以為〔六〕榮而歸焉，況其實有益者乎？使處子〔七〕雖苞顏、閔之賢〔八〕，茍被褐而造門〔九〕，人猶以為辱而〔一０〕恐其復來，況其實有損者乎？
〔一〕“舉”舊作“譽”，據(jù)意林、御覽改。史記秦始皇紀：‘趙高曰：“高素小賤，幸稱舉令在上位?！薄瘽h書朱云傳：“妄相稱舉。”蓋寬饒傳：“為太中大夫，使行風俗，多所稱舉貶黜?！笔捦畟鳎骸肮А@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何武傳：“有司劾奏武、公孫祿互相稱舉。”楚辭九辨：“世雷同而炫曜兮”，王逸注：“俗人群黨相稱舉也?！苯云渥C。
〔二〕“賑”當作“振”。
〔三〕哀三年左傳云：“官人肅給?！卑础肮偃恕避髯訉乙姡瑥妵骸笆看蠓蛞婢?，官人益秩。”楊倞注：“官人，群吏也。”正論篇：“士大夫以為道，官人以為守。”楊注：“官人，守職事之官也?！贝藙t以為居官者之通稱矣。○鐸按：“官人”亦見下文。錢大昕恒言錄卷三云：‘杜田杜詩博議謂“官人”乃隋、唐間語，不知漢人已有此語?！?br />
〔四〕“桀跖”見慎微篇注。
〔五〕史記仲尼弟子傳云：“子貢相衛(wèi)，而結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原憲?！?br />
〔六〕“為”字據(jù)意林補。
〔七〕“處子”即“處士”。后漢書逸民傳序云：“處子耿介，羞與卿相等列?！蔽倪x束
補亡詩白華篇：“堂堂處子”，李善注云：“處子，處士也。”
〔八〕漢書儒林傳谷永疏云：“關內侯鄭寬中有顏子之美質，包商、偃之文學。”“包”與“苞”通。
〔九〕老子云：“圣人被褐懷玉?！闭f文云：“褐，粗衣。” 〔一０〕“辱而”舊空，據(jù)程本。
故富貴易得宜，貧賤難得適〔一〕。好服謂之奢僭，惡衣謂之困厄〔二〕，徐行謂之饑餒，疾行謂之逃責〔三〕，不候謂之倨慢〔四〕，數(shù)來謂之求食〔五〕，空造以為無意〔六〕，奉贄以為欲貸〔七〕，恭謙以為不肖，抗揚以為不德〔八〕。此處子之羈薄〔九〕，貧賤之苦酷也〔一０〕。
〔一〕“得宜”意林作“為客”，御覽“客”作“交”。按宜、適義同，呂氏春秋適威篇高誘注：“適，宜也。”后漢書馮衍傳云：“富貴易為善，貧賤難為工?！?br />
〔二〕論語云：“士志于道，而恥惡衣?！薄 踩趁献釉疲骸靶煨泻箝L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睗h書諸侯王表序云：“有逃責之臺。” 〔四〕“慢”意林作“敖”。候，謂進謁。漢書董仲舒?zhèn)髟疲骸爸鞲纲群蛑偈??！?br />
〔五〕孟子云：“其志將以求食也?！?br />
〔六〕見下“貨財”句注。
〔七〕白虎通文質篇云：“私相見亦有贄何？所以相尊敬長和睦也。”
〔八〕“德”舊作“得”，據(jù)意林改。
〔九〕薄，讀為“縛”。釋名釋言語云：“縛，薄也；使相薄著也。”
〔一０〕適、厄、責、食、貸、德、酷韻。
夫處卑下之位，懷北門之殷憂，內見謫于妻子〔一〕，外蒙譏于士夫〔二〕。嘉會不從禮〔三〕，餞御不逮眾〔四〕，貨財不足以合好〔五〕，力勢不足以杖急〔六〕。歡忻久交〔七〕，情好曠而不接，則人無故自廢疏矣。漸疏則賤者逾自嫌而日引，貴人逾務黨而忘之〔八〕。夫以逾疏之賤，伏于下流〔九〕，而望日忘之貴，此谷風所為內摧傷〔一０〕，而介推所以赴深山也〔一一〕。 〔一〕詩北門云：“憂心殷殷?！庇衷疲骸笆胰私槐?br />我?！薄爸啞迸c“
”同。
〔二〕“士夫”謂士大夫。
〔三〕漢書賈誼傳云：“富人大賈，嘉會召客?！?br />
〔四〕詩六月云“飲御諸友”，毛傳：“御，進也。”漢書蔡義傳云：“以明經(jīng)給事大將軍莫府，家貧，常步行，資禮不逮眾?！?br />
〔五〕白虎通文質篇云：“朋友之際，五常之道，有通財之義，振窮救急之意。中心好之，欲飲食之，故財幣者，所以副至意也?！倍ㄊ曜髠髟疲骸皟删虾??！?br />
〔六〕漢書爰盎傳云：“一旦有緩急，寧足恃乎？”李尋傳云“近臣已不足杖矣”，顏師古注：“杖，謂倚任也。”
〔七〕漢書高后紀四年詔云：“驩欣交通。”“歡忻”與“驩欣”同。
〔八〕漢書外戚傳：‘子夫上車，主拊其背曰：“行矣！即貴，愿無相忘?！薄?br />
〔九〕論語云：“君子惡居下流?！睗h書楊敞傳楊惲報孫會宗書云：“下流之人，眾毀所歸?！?br />
〔一０〕詩小雅。
〔一一〕僖廿四年左傳。○鐸按：已見遏利篇。
夫交利相親，交害相疏。是故長誓而廢〔一〕，必無用者也。交漸而親，必有益者也。俗人之相于也〔二〕，有利生親，積親生愛，積愛生是，積是生賢，情茍賢之，則不自覺心之親之，口之譽之也?！踩碂o利生疏，積疏生憎，積憎生非，積非生惡，情茍惡之，則不自覺心之外之，口之毀之也。是故富貴雖新，其勢日親；貧賤雖舊，其勢日疏〔四〕，此處子所以不能與官人競也。世主不察朋交〔五〕之所生，而茍信貴臣之言，此絜士所以獨隱翳〔六〕，而奸雄所以黨飛揚也〔七〕。
〔一〕“長”下舊有“救”字，衍。“長誓”即詩考盤“永矢”，鄭箋云：“永，長；矢，誓?！薄 捕场跋嘤凇弊⒁娽岆y篇?！ 踩呈酚浽粋髟疲骸爸T君譽之，皆不容口。” 〔四〕“疏”舊作“除”，據(jù)諸子品節(jié)改。尹文子大道篇云：“處名位，雖不肖，不患物不親己；在貧賤，不患物不疏己。親疏系乎勢利，不系乎不肖與仁賢也。” 〔五〕“交”程本作“友”。
〔六〕楚語韋昭注：“翳，鄣也?！?br />
〔七〕三略云：“奸雄相稱，彰蔽主明?！被茨献泳裼栐疲骸叭ど峄模剐酗w揚。”高誘注：“飛揚，不從軌度也?！薄包h”當作“?！?，“常飛揚”與“獨隱翳”對文。程本作“黨能臣”，誤?！痂I按：“黨”與“獨”正相對，本政篇：“此正士之所獨蔽，而群邪之所黨進”，其例也。能、態(tài)古字通。素問風論：“顧問其診，及其病能?！薄安∧堋奔础安B(tài)”?！皯B(tài)臣”見荀子臣道篇。然則程本作“黨能臣”，蓋不誤。又下文：“此奸雄所以逐黨進，而處子所以愈擁蔽也”，義與此同，益知“黨”字不可輕改矣。
昔魏其之客〔一〕，流于武安；長平之吏，移于冠軍〔二〕；廉頗〔三〕、翟公〔四〕，載盈載虛〔五〕。夫以四君之賢，借舊貴之夙恩，客猶若此，則又況乎生貧賤者哉？惟有古烈之風，志義之士，〔六〕為不然爾。恩有所結〔七〕，終身無解；心有所矜，賤而益篤。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心如結兮〔八〕?！惫蕷q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世〔九〕隘然后知其人之篤固也〔一０〕。
〔一〕舊空，據(jù)程本。
〔二〕風俗通窮通篇用此四語，事見史記魏其武安侯傳及衛(wèi)將軍驃騎傳。
〔三〕史記。
〔四〕史記汲黯鄭當時傳論。 〔五〕文選陸士衡齊謳行及沈休文冬節(jié)后至丞相第詩注：“載”，并作“再”。論衡講瑞篇云：“少正卯在魯，與孔子并?？鬃又T，三盈三虛，惟顏淵不去?！薄 擦碀h書季布欒布田叔傳贊云：“雖古烈士，何以加哉！”張湯傳：“湯客田甲所，責湯行義有烈士之風?！薄肮帕摇奔粗^古烈士。魏志鮑勛傳上文帝疏亦云：“陛下仁圣惻隱，有同古烈。”
〔七〕漢書丙吉傳云：“誠其仁恩內結于心也?！薄 舶恕雏\鳩。
〔九〕“世”舊作“也”。
〔一０〕論語云：“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釋文云：‘“雕”依字當作“凋”?！f子讓王篇：‘孔子曰：“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陳、蔡之隘，于吾其幸乎？”’爾雅釋詁云：“篤，固也?！薄痂I按：“篤固”已見遏利篇。
侯嬴〔一〕、豫讓〔二〕，出身以報恩〔三〕；鱄諸、荊軻〔四〕，奮命以效用〔四〕。故死可為也，處之難爾〔六〕。龐勛、
貂〔七〕，一旦見收，亦立為義報，況累舊乎？故鄒陽稱之曰：“桀之狗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八〕?！必M虛言哉？俗士淺短，急于目前，見赴有益則先至，顧無用則后背〔九〕。是以欲速之徒〔一０〕，競推上而不暇接下，爭逐前而不遑恤后〔一一〕。是故韓安國能遺田蚡五百金〔一二〕，而不能賑一窮〔一三〕；翟方進稱淳于長，〔一四〕而不能薦一士。夫安國、方進，前世之忠良也〔一五〕，而猶若此，則又況乎末涂之下相哉〔一六〕？此奸雄所以逐黨進，而處子所以愈擁蔽也〔一七〕。非明圣之君，孰能照察〔一八〕？
〔一〕史記信陵君傳。 〔二〕史記刺客傳?！ 踩呈酚洿荷昃齻鳎骸畱钤唬骸靶獮槿顺?，出身以殉其主。”’按“出身”猶吳王濞傳云“棄軀”也?！痂I按：此與贊學篇“出身”義別。
〔四〕并見刺客傳?！ 参濉澈鬂h書班超傳超妺昭上書云：“超之始出，志捐軀命，冀立微功，以自陳效?！睆堭┖缶V傳云：“奮身出命，掃國家之難。”南匈奴傳云：“耿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倍總髟疲骸罢迫质辏孔浯笮∠噌驈浘?，戀臣畜養(yǎng)之恩，為臣奮一旦之命，乞將之北州，效力邊垂?！苯浴皧^命效用”之意?！ 擦呈酚浟H藺相如傳論云：“知死必勇。非死者難也，處死者難?！卑春鬂h書朱穆傳論云：“至乃田、竇、衛(wèi)、霍之游客，廉頗、翟公之門賓，進由勢合，退由衰異；又專諸、荊卿之感激，侯生、豫子之投身，情為恩死，命緣義輕。皆以利害移心，懷德成節(jié)，非夫交照之本，未可語失得之原也?！闭Z本此。
〔七〕“龐勛”未詳，疑“豎須”之誤。豎須即豎頭須，晉文公守藏者也。
貂即寺人披，史記晉世家稱為履鞮，李善注文選司馬遷報任少卿書及范蔚宗宦者傳論引史并作履貂，后漢書宦者傳序作勃貂。古書“勃”多作“
”。
貂、豎須事并見僖廿四年左傳?！鹩衢性疲骸媱滓杉待嬩??！颁浮弊秩眽?，止存右旁，遂誤為“勛”耳。龐涓與孫臏同學，及既事魏為將軍，忌孫臏，乃以法刖而黥之，后卒為孫臏射死，與寺人勃貂皆反復小人。此言“一旦見收，亦為義報”，故下文言“桀之狗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明以桀狗、跖客喻此兩人，則此兩人皆非良士可知矣?！痂I按：下文言“故鄒陽稱之”云云，則勃貂當作貂勃。齊策六：‘貂勃嘗惡田單。安平君聞之，故為酒召貂勃，曰：“單何以得罪于先生，故常見惡于朝？”貂勃曰：“跖之狗吠堯，非貴跖而賤堯也，狗固吠非其主也?！卑财骄沃谕?。’其后齊王幸臣九人之屬毀單，貂勃諫王，王乃殺九子而益封安平君以夜邑萬戶。是鄒陽稱之者乃齊之貂勃，非晉之寺人勃貂也。鄒陽之語本于貂勃，而此文云：“一旦見收，亦立為義報”，則為貂勃事甚明。又龐勛，汪說固誤，俞說亦未必然，闕之可也。
〔八〕史記鄒陽傳獄中上梁孝王書語。
〔九〕“背”舊作“輩”。漢書張耳陳余傳贊云：“何鄉(xiāng)者慕用之誠，后相背之盩也？”
〔一０〕襄廿六年左傳：‘伊戾騁告公曰：“太子將為亂，既與楚客盟矣?！惫唬骸盀槲易?，又何求？”對曰：“欲速?！薄 惨灰弧吃姽蕊L云：“遑恤我后?！薄靶簟迸c“恤”同。
〔一二〕史記韓安國傳。
〔一三〕“賑”當作“振”?！罢窀F”注見遏利篇。
〔一四〕漢書翟方進傳。
〔一五〕“忠良”見實貢篇注。
〔一六〕韓非子顯學篇云：“授車就駕，而觀其末涂?！睗h書晁錯傳云：“及其末涂之衰也?！?br />
〔一七〕漢書元帝紀永光元年詔曰：“壬人在位，而吉士雍蔽?！鳖亷煿抛ⅲ骸海x曰“壅”。’擁、壅古字通。后漢書朱暉后穆傳崇厚論云：“務進者趨前而不顧后，榮貴者矜己而不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賑貧，貞士孤而不恤，賢者厄而不存，故田蚡以尊顯致安國之金，淳于以貴埶引方進之言。夫以韓、翟之操，為漢之名宰，然猶不能振一貧賢，薦一孤士，又況其下者乎？”此文本之?！ 惨话恕场罢詹臁币姁廴掌?。
且夫怨惡之生〔一〕，若二人偶焉〔二〕。茍相對也，恩情相向，推極其意，精誠相射，貫心達髓〔三〕，愛樂之隆〔四〕，輕相為死〔五〕，是故侯生、豫子刎頸而不恨。茍相背也，心情乖
〔六〕，推極其意，分背奔馳，窮東極西，心尚未快〔七〕，是故陳余、張耳老相全滅而無感痛〔八〕。從此觀之，交際之理，其情大矣。非獨朋友為然，君臣夫婦亦猶是也。當其歡也，父子不能閑；及其乖也，怨讎不能先。是故圣人常慎微以敦其終〔九〕?！ 惨弧惩跸壬疲骸霸箰骸碑斪鳌岸髟埂?。恩者相對也，怨者相背也?！?br />
〔二〕禮記中庸：“仁者，人也。”鄭注：‘人也，讀如“相人偶”之“人”，以人意相存問之言。’新書匈奴篇云：“薄使付酒錢，時人偶之?！薄 踩碀h書鄒陽傳云：“太后厚德長君，入于骨髓?！?br />
〔四〕史記張丞相傳云：“鄧通方隆愛幸，賞賜累巨萬?！薄 参濉呈酚涥愑鄠髟疲骸鞍苍谄湎酁樗?！”荀子議兵篇云：“政修，則民親其上，樂其君，而輕為之死?！?br />
〔六〕“
”即“互”字。漢書外戚傳杜欽說王鳳曰：“輕細微眇之漸，必生乖忤之患?！蓖跎虃髟疲骸案缸庸藻??！焙鬂h書樂恢傳：‘經(jīng)曰：“天地乖互?！薄?、迕、互并通。
〔七〕“快”舊作“決”。易艮六二：“其心不快?！?br />
〔八〕見史記?！叭敝T子品節(jié)作“吞”。孫侍御云：‘當作“殄”?！^培按：“全”蓋“禽”字之壞。史記淮陰侯傳：‘蒯生曰：“常山王、成安君，此二人相與天下至驩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難測也?！薄白湎嗲荨睗h書蒯通傳作“卒相滅亡”。○鐸按：汪說近是。陳深諸子品節(jié)好改古書，不出明人陋習，自不足據(jù)。
〔九〕注見慎微篇。
富貴未必可重，貧賤未必可輕。人心不同好〔一〕，度量相萬億〔二〕。許由讓其帝位〔三〕，俗人有爭縣職〔四〕，孟軻〔五〕辭祿萬鐘〔六〕，小夫貪于升食〔七〕。故曰：鶉鷃群游，終日不休，亂舉聚跱，不離蒿茆〔八〕。鴻鵠高飛，雙別乖離〔九〕，通千達萬，志在陂池〔一０〕。鸞鳳翱翔黃歷之上〔一一〕，徘徊太清之中，〔一二〕隨景風而飄飖〔一三〕，時抑揚以從容〔一四〕，意猶未得，喈喈然長鳴〔一五〕，蹶號振翼，陵朱云，薄斗極〔一六〕，呼吸陽露，曠旬不食〔一七〕，其意尚猶嗛嗛如也〔一八〕。三者殊務，各安所為。是以伯夷采薇而不恨〔一九〕，巢父木棲而自愿〔二０〕。由斯觀諸，士之志量，固難測度〔二一〕。凡百君子〔二二〕，未可以富貴驕貧賤，謂貧賤之必我屈也〔二三〕。
〔一〕注見夢列篇。
〔二〕史記司馬相如傳云：“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遠哉？”
〔三〕莊子讓王篇云：“堯以天下讓許由，許由不受?！薄 菜摹稠n非子五蠹篇云：“古之讓天子者，是去監(jiān)門之養(yǎng)，而離臣虜之勞也，故傳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縣令，一日身死，子孫累世絜駕，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讓也，輕辭古之天子，難去今之縣令者，薄厚之實異也。”
〔五〕“孟軻”二字舊空，據(jù)程本。
〔六〕孟子。
〔七〕億、職、食韻。小夫，即孟子所謂“小丈夫”也?！吧碑斪鳌岸贰薄h書百官公卿表：“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顏師古注：‘漢官名秩簿云：“斗食，月俸十一斛。”一說，斗食者，歲俸不滿百石，計日而食一斗二升，故云斗食?！瘽h隸“斗”作“●”?！瘛⑸中蜗嘟?，往往致誤。論衡治期篇：“吏百石以上，若升食以下”，誤與此同。
〔八〕游、休、茆韻。莊子逍遙游篇：“斥鴳曰：我騰躍而上，不過數(shù)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薄屛模骸傍憽弊忠嘧鳌苞`”。司馬云：“鴳，鴳雀也?！薄芏Y醢人：“茆菹”，注云：‘鄭大夫讀“茆”為“茅”。’此亦當讀為“茅”?！ 簿拧澄倪x蘇武詩云：“黃鵠一遠別，千里顧徘徊。何況雙飛龍，羽翼臨當乖！”藝文類聚卅蘇武報李陵書云：“乖離邈矣，相見未期?！薄 惨唬啊筹w、離、池韻。禮記月令云：“毋漉陂池”，鄭注：“畜水曰陂，穿地通水曰池?！卑凑f苑政理篇云：“鴻鵠高飛，不就污池。何則？其志極遠也?！笔勤槌胤区欩]志矣?！摆槌亍碑敒椤疤斐亍?。史記陳涉世家：‘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索隱引尸子云：“鴻鵠之鷇，羽翼未合，而有四海之心?！睗h書張良傳：‘高祖歌曰：“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已就，橫絕四海?！薄f子逍遙游篇云：“窮發(fā)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br />
〔一一〕“黃歷”疑“萬仞”之誤?；茨献佑[冥訓云：“鳳皇曾逝萬仞之上，翱翔四海之外?！丙}鐵論毀學篇云：“翱翔萬仞。”
〔一二〕淮南子精神訓云：“游于太清?！焙鬂h書蔡邕傳章懷注：“太清，謂天也?！?br />
〔一三〕爾雅釋天疏引尸子仁義篇述太平之事云：“其風春為發(fā)生，夏為長嬴，秋為方盛，冬為安靜，四氣和為通正。此之為永風。”按“永”爾雅作“景”。御覽八百廿引符瑞圖云：“祥風者，瑞風也。一曰景風?！?br />
〔一四〕中、容韻。楚辭懷沙王逸注：“從容，舉動也。”
〔一五〕詩卷阿云：“雝雝喈喈。”
〔一六〕淮南子人間訓云：“奮翼揮●，凌乎浮云，背負青天，膺摩赤霄。”高誘注：“赤霄，飛云也。”“斗”舊作“升”。按爾雅釋地云：“北戴斗極為空桐?！?br />
〔一七〕得、翼、極、食韻。楚辭遠游云：“餐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朝霞。”惜誓云：“吸眾氣而翱翔”，王逸注：“眾氣，謂朝霞、正陽、淪陰、沆瀣之氣也。”
〔一八〕續(xù)漢書五行志云：“言永樂雖積金錢，慊慊常若不足?！薄皢閱椤迸c“慊慊”同。
〔一九〕史記。
〔二０〕皇甫謐高士傳云：“巢父，堯時隱人也。年老，以樹為巢而寢其上，故人號之曰巢父?！被茨献犹┳逵栐疲骸吧骄幽緱！?br />
〔二一〕禮記禮運云：“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br />
〔二二〕詩雨無正?！ 捕呈酚浳菏兰以疲骸何暮钭訐舴晡暮钪畮熖镒臃接诔?，引車避，下謁。田子方不為禮。子擊因問曰：“富貴者驕人乎？且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夫諸侯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貧賤者，行不合，言不用，則去之楚、越，若脫?然。奈何其同之哉？”’ 詩云：“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一〕?！笔烙写箅y〔二〕者四，而人莫之能行也，一曰恕，二曰平，三曰恭，四曰守。夫恕者仁之本也〔三〕，平者義之本也〔四〕，恭者禮之本也〔五〕，守者信之本也〔六〕。四者并立，四行乃具，四行具存，是謂真賢。四本不立，四行不成，四行無一，是謂小人。
〔一〕烝民。
〔二〕“難”舊作“男”?！ 踩炒蟠鞫Y衛(wèi)將軍文子篇：‘孔子曰：“恕則仁也?！薄艺Z顏回篇：‘回曰：“一言而有益于仁，莫如恕。”’孟子云：“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闭f苑貴德篇云：“夫仁者必恕然后行?！薄 菜摹彻茏铀仄疲骸爸疗蕉?，義也?！?br />
〔五〕易系辭上傳云：“禮言恭?！闭f苑雜言篇：‘孔子曰：“不恭無禮。”’
〔六〕僖廿八年左傳晉筮史云：“信以守禮。”成二年傳：‘孔子曰：“信以守器。”’十五年傳申叔時云：“信以守禮。”十六年傳申叔時云：“信以守物?！本拍陚鳎骸段淖釉唬骸靶乓允刂??！薄迨荒陚魑航{語同。昭五年、六年傳叔向并云：“守之以信。”
所謂恕者，君子之人，論彼恕于我〔一〕，動作消息于心〔二〕；己之所無，不以責下，我之所有，不以譏彼〔三〕；感己之好敬也，故接士以禮，感己之好愛也，故遇人有恩〔四〕；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五〕；善人之憂我也，故先勞人〔六〕，惡人之忘我也，故常念人〔七〕。凡品則不然，論人不恕己〔八〕，動作不思心〔九〕；無之己而責之人，有之我而譏之彼〔一０〕；己無禮而責人敬，己無恩而責人愛；貧賤則非人初不我憂也，富貴則是我之不憂人也。行己若此〔一一〕，難以稱仁矣。
〔一〕王先生云：‘“彼”下脫“則”字?！?br />
〔二〕易豐彖曰：“與時消息。”王先生云：‘“消息”疑“則思”之誤?！痂I按：王說是。下文云：“凡品則不然，動作不思心?！奔雌渥C?！ 踩郴茨献又餍g訓云：“有諸己不非諸人，無諸己不求諸人。” 〔四〕孟子云：“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br />
〔五〕論語。
〔六〕春秋繁露楚莊王篇云：“今晉不以同姓憂我，而強大厭我，我心望焉?！被茨献臃赫撚栐疲骸耙詣谔煜轮瘛?，高誘注：‘“勞”猶“憂”也?！?br />
〔七〕詩晨風云：“忘我實多。”方言云：“念，常思也?！?br />
〔八〕漢書成帝紀建始元年詔曰：“凡事恕己?！?br />
〔九〕書洪范“五曰思”，今文尚書作“思心”。漢書五行志云：“思心者，心思慮也?！?br />
〔一０〕晏子春秋問上云：“有之己，不難非之人，無之己，不難求之人?！贝呵锓甭度柿x法篇云：“夫我無之求諸人，我有之而非諸人，人之所不能受也。”
〔一一〕論語云：“其行己也恭?！?br />
所謂平者，內懷鸤鳩之恩〔一〕，外執(zhí)砥矢之心〔二〕；論士必定于志行〔三〕，毀譽必參于效驗〔四〕；不隨俗而雷同，不逐聲而寄論〔五〕；茍善所在，不譏貧賤，茍惡所錯〔六〕，不忌富貴；不諂上而慢下，不厭故而敬新。凡品則不然，內偏頗于妻子〔七〕，外僭惑于知友〔八〕；得則譽之〔九〕，怨則謗之；平議無埻的〔一０〕，譏譽無效驗；茍阿貴以比黨〔一一〕，茍〔一二〕剽聲以群吠；〔一三〕事富貴如奴仆〔一四〕，視貧賤如傭客〔一五〕；百至秉權之門，而不一至無勢之家〔一六〕。執(zhí)心若此〔一七〕，難以稱義矣〔一八〕。
〔一〕詩鸤鳩毛傳云：“鸤鳩之養(yǎng)其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br />
〔二〕詩大東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背瘫尽笆浮弊鳌暗Z”。大戴禮五帝德云：“日月所照，莫不砥礪。”○鐸按：士禮居舊藏明刻本作“砥●”，費士璣跋云：‘●，古矢字。即詩“周道如砥，其直如矢”，陳刻改作砥礪?！ 踩匙⒁娬摌s篇。王先生云：‘“志行”疑當作“埻的”?！痂I按：志行乃論士之埻的。下文“平議無埻的”以射喻，此以實言，語異義同，不當改此就彼?！ 菜摹稠n非子奸劫弒臣篇云：“人主誠明于圣人之術，而不茍于世俗之言，循名實而定是非，因參驗而審言辭。”魏策：‘魏文侯曰：“求其好掩人之美而揚人之丑者，而參驗之。”’
〔五〕漢書楊敞傳楊惲報孫會宗書云：“竊恨足下不深惟其終始，而猥隨俗之毀譽也?！背o九辨云：“世雷同而炫曜兮，何毀譽之昧昧！”禮記曲禮云：“毋雷同?！睗h書楚元王傳劉歆移書太常博士云：“雷同相從，隨聲是非。”
〔六〕錯，“措”之借。
〔七〕書洪范云：“無偏無頗?！?br />
〔八〕王侍郎云：‘“惑”疑“忒”。書洪范云：“民用僭忒?！薄?br />
〔九〕哀廿四年左傳云：“公如越，得太子適郢?！倍抛ⅲ骸暗茫嘤H說也?！?br />
〔一０〕說文云：“訂，平議也?！焙鬂h書樊宏后準傳云：“愿以臣言下公卿平議?！薄皥偷摹迸f作“惇均”。按說文云：“埻，射臬也。讀若準。臬，射準的也?！币磺薪?jīng)音義一引通俗文云：“封堋曰埻，埻中木曰的?！?br />
〔一一〕管子重令篇云：“阿貴事富。”禮記儒行云：“讒諂之民，有比黨而危之者。”
〔一二〕“茍”字疑衍?！痂I按：上下文對句，字數(shù)皆相等，此不當少一字。
〔一三〕“群吠”注見賢難篇，程本作“群諛”，誤。
〔一四〕史記貨殖傳云：“凡編戶之民，富相什則卑下之，佰則畏憚之，千則役，萬則仆?！?br />
〔一五〕漢書匡衡傳云：“家貧，庸作以供資用。”韓非子外儲說左上云：“賣庸而播耕者，主人費家而美食，調布而求易錢者，非愛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薄坝埂迸c“傭”通。
〔一六〕管子明法篇云：“十至私人之門，不一至于庭。”
〔一七〕列女傳趙將括母曰：“父子不同，執(zhí)心各異?！痹娦≯驮啤熬颖摹?，鄭箋：“秉，執(zhí)也。”
〔一八〕“矣”字舊脫，依上文例補之。
所謂恭者，內不敢傲于室家，外不敢慢于士大夫〔一〕；見賤如貴，視少如長；其禮先入，其言后出〔二〕；恩意無不答，禮敬無不報〔三〕；睹賢不居其上〔四〕，與人推讓；事處其勞，居從其陋，〔五〕位安其卑，養(yǎng)甘其薄〔六〕。凡品則不然，內慢易于妻子〔七〕，外輕侮于知友〔八〕；聰明不別真?zhèn)?，心思不別善丑；愚而喜傲賢，少而好陵長〔九〕；恩意不相答，禮敬不相報；睹賢不相推〔一０〕，會同不能讓〔一一〕；動欲擇其佚，居欲處其安，養(yǎng)欲擅其厚，位欲爭其尊；見人謙讓，因而嗤之〔一二〕，見人恭敬，因而傲之，如是而自謂賢能智能。為行如此，難以稱忠矣〔一三〕。
〔一〕“大”字疑衍。上云：“外蒙譏于士夫?！薄笆糠颉迸c“室家”對。
〔二〕逸周書官人解云：“其禮先人，其言后人?！?br />
〔三〕禮記曲禮云：“太上貴德，其次務施報，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br />
〔四〕晏子春秋問上云：“睹賢不居其上，受祿不過其量?！薄 参濉撑f作“德”。
〔六〕淮南子泰族訓云：“民交讓，爭處卑；委利，爭受寡；力事，爭就勞?！?br />
〔七〕“慢易”注見斷訟篇。
〔八〕說苑尊賢篇：‘田忌曰：“申孺為人，侮賢而輕不肖者?！薄瓷髌骸劬b曰：“輕侮人者義乎？”’
〔九〕隱三年左傳云：“少陵長?！薄 惨唬啊扯Y記儒行云：“推賢而進達之。”
〔一一〕管子八觀篇云：“時無會同，喪蒸不聚，則齒長輯睦毋自生矣。”注云：“鄉(xiāng)里每時當有會同，所以結恩好也?！?br />
〔一二〕廣韻云：“嗤，笑也。”按說文云：“●●，戲笑貌?！薄班汀奔础啊瘛弊帧?br />
〔一三〕“矣”字舊脫?！痂I按：上文云：“恭者，禮之本也?！眲t依上下文例，當云“難以稱禮矣”。今言“稱忠”者，“忠”亦“禮”也。禮記禮器篇云：“忠信，禮之本也?！笔瞧淞x。
所謂守者，心也。有度之士〔一〕，情意精專，心思獨睹〔二〕，不驅于險墟之俗〔三〕，不惑于眾多之口〔四〕；聰明懸絕，秉心塞淵〔五〕，獨立不懼，遯世無悶〔六〕，心堅金石〔七〕，志輕四海，故守其心而成其信。凡器則不然〔八〕，內無持操〔九〕，外無準儀〔一０〕；傾側險诐〔一一〕，求同于世〔一二〕，口無定論，不恒其德〔一三〕，二三其行〔一四〕。秉操如此，難以稱信矣〔一五〕。
〔一〕○鐸按：呂氏春秋有度篇：“賢主有度而聽，故不過?！备哒T注：“度，法也。”
〔二〕史記鄒陽傳上梁孝王書云：“越攣拘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于昭曠之道?！薄 踩场靶妗碑斪鳌皫d”。楚辭九辨云：“何險巇之嫉妒兮。”七諫怨世云：“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蕪穢而險戲?！蓖跻葑ⅲ骸半U戲”猶“傾危”也?！倪x廣絕交論李善注引作“險巇”。
〔四〕史記鄒陽傳上梁孝王書云：“感于心，合于行，親于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于眾口哉？”又云：“不奪于眾多之口?！薄 参濉吃姸ㄖ街?。
〔六〕易大過象詞。
〔七〕韓非子守道篇云：“懷金石之心。”后漢書王常傳云：“心如金石。”大戴禮禮察篇云：“堅如金石?！?br />
〔八〕“器”當依上文作“品”。
〔九〕淮南子人間訓云：“內有一定之操?！睗h書董仲舒?zhèn)髟疲骸八植倩蛘R繆?！?br />
〔一０〕韓非子顯學篇云：“行無常儀?！?br />
〔一一〕荀子成相篇云：“讒人罔極，險陂傾側此之疑?！闭f文云：“憸，憸诐也?！苯?jīng)典通用“險”。毛詩卷耳序：“無險诐私謁之心”，釋文：‘崔云：“險诐，不正也。”’漢書禮樂志：“貪饕險诐”，顏師古注：“言行險曰诐?！背鮽鲃⑾蚍馐略疲骸皦纳㈦U诐之聚”，師古云：“險言曰诐?！钡苑竭M傳：“險诐陰賊”，師古云：“诐，佞也。”敘傳：“趙敬險诐”，師古曰：“诐，辯也。一曰佞也?！卑凑f文：“诐，辨論也。古文以為頗字?！蓖跻葑⒊o離騷云：“頗，傾也?！本艊@靈懷篇：“不從俗而诐行兮”，王注：‘“诐”猶“傾”也。’“險诐”與“傾側”同意。字亦作“陂”，漢書景十三王傳：“趙敬肅王彭祖險陂”，師古注：“陂，謂傾側也?！?br />
〔一二〕“世”舊作“心”。
〔一三〕易恒九三。
〔一四〕詩氓：“二三其德?！?br />
〔一五〕“矣”字舊脫。
夫是四行者，其輕如毛，其重如山〔一〕，君子以為易，小人以為難〔二〕?？鬃釉唬骸叭蔬h乎哉？我欲仁，仁斯至矣〔三〕?！庇址Q“知德者
”〔四〕。俗之偏黨〔五〕，自古而然〔六〕，非乃今也〔七〕。凡百君子，競于驕僭，貪樂慢傲，如〔八〕賈一倍〔九〕，以相高〔一０〕。茍能富貴，雖積狡惡，爭稱譽之〔一一〕，終不見非；茍?zhí)庁氋v，恭謹〔一二〕，只為不肖，終不見是。此俗化之所以浸敗，而禮義之所以消衰也。
〔一〕詩烝民云：“德輶如毛?！背咴疲骸皣鴻噍p如鴻毛，而積禍重于邱山?！薄痂I按：上引烝民詩發(fā)端，此遙應之。
〔二〕山、難韻。
〔三〕論語作“斯仁至矣”。后漢書列女傳班昭女誡引與此同。
〔四〕“
”論語作“鮮”。按
，俗“鮮”字，見廣韻二十八狝，說文作“尟”。
〔五〕書洪范云：“無偏無黨?！?br />
〔六〕昭卅二年左傳云：“自古以然?！薄 财摺吃娸d芟云：“匪今斯今，振古如茲。”“乃今”見邊議篇。 〔八〕“消息于心”至此，舊錯入德化篇。
〔九〕“一”當作“三”，詩瞻卬云：“如賈三倍?！?br />
〔一０〕脫一字。
〔一一〕史記呂不韋傳云：“來往者皆稱譽之?！?br />
〔一二〕以上文例之，“恭謹”上脫二字。
世有可患者三。三者何？曰：情實薄而辭稱厚，念實忽而文想憂〔一〕，懷不來而外克期〔二〕。不信則懼失賢，信之則詿誤人〔三〕。此俗士可厭之甚者也。是故孔子疾夫言之過其行者〔四〕，詩傷“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五〕。
〔一〕禮記表記云：“情疏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卑础跋霊n”疑當作“相愛”。
〔二〕后漢書獨行傳：‘范式，字巨卿，山陽金鄉(xiāng)人。去游太學為諸生，與汝南張劭為友。劭字符伯。二人并告歸鄉(xiāng)里，式謂元伯曰：“后二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蹦斯部似谌?。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耶？”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蹦冈唬骸叭羧?，當為爾醞酒?！敝疗淙?，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翱恕奔础翱恕弊郑c“刻”通。
〔三〕漢書文帝紀三年詔曰：“濟北王背德反上，詿誤吏民?！鳖亷煿抛ⅲ骸霸煛币唷罢`”也?！凑f文：“詿，誤也。誤，謬也。”
〔四〕論語云：“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皇侃義疏本“而”作“之”?！痂I按：論語泰伯篇：“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論衡問孔篇“而”亦作“之”。此別本用字之異，非“之”與“而”同也。
〔五〕巧言。
今世俗之交也，未相照察而求深固，探懷扼腕，拊心祝詛〔一〕，茍欲相護論議而已〔二〕，分背之日，既得之后，則相棄忘〔三〕。或受人恩德，先以濟度〔四〕，不能拔舉，則因毀之，為生瑕釁，〔五〕明言我不遺力〔六〕，無奈自不可爾〔七〕。詩云：“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八〕。”先合而后忤〔九〕，有初而無終〔一０〕，不若本無生意，強自誓也〔一一〕。
〔一〕燕策：‘樊于期偏袒扼腕而進曰：“此臣日夜切齒拊心也?！薄 捕碀h書翟方進傳云：“胡常與方進同經(jīng)，心害其能，議論不右方進。方進知之，候伺常大都授時，遣門下諸生至常所問大義疑難，因記其說。如是者久之，常知方進之宗讓己，內不自得。其后居士大夫之間，未嘗不稱述方進。遂相親友?！闭撟h相護，皆如此類矣。
〔三〕詩谷風云：“將安將樂，女轉棄予。”又云：“忘我大德?！?br />
〔四〕“濟度”注見務本篇。
〔五〕史記李斯傳云：“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br />
〔六〕趙策云：“秦之攻我也，不遺余力矣?！焙鬂h書盧芳傳云：“不敢遺余力，負恩貸?！?br />
〔七〕淮南子人間訓云：“夫物無不可奈何，有人無奈何?！备哒T注：“事有人材所不及，無奈之何也?！鼻f子人間世篇云：“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br />
〔八〕苕之華。
〔九〕淮南子人間訓云：“眾人先合而后忤?！?br />
〔一０〕詩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睓噍浶蛟疲骸芭c賢者有始而無終?！?br />
〔一一〕○鐸按：此蓋本魯詩說。詳陳喬樅魯詩遺說考卷十五。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一〕。大人之道，周而不比〔二〕，微言相感〔三〕，掩若同符〔四〕，又焉用盟〔五〕？孔子恂恂，似不能言者，又稱“誾誾言，惟謹也”〔六〕。士貴有辭〔七〕，亦憎多口〔八〕。故曰：“文質彬彬，然后君子〔九〕。”與其不忠，剛毅木納，尚近于仁〔一０〕。
〔一〕詩巧言?！痂I按：二語述赦篇亦引之。
〔二〕論語?！ 踩碀h書藝文志論詩賦云：“古者，諸侯卿大夫交接鄰國，以微言相感?！?br />
〔四〕漢書王莽傳云：“與周公異世同符?！狈窖栽疲骸把冢?。”○鐸按：荀子儒效篇：“晻然若合符節(jié)?！绷x同，言契合無閑也?！ 参濉场痂I按：此亦本魯詩說。詳魯詩遺說考卷十一?！ 擦痴撜Z作“便便言，惟謹爾”。按漢書萬石君石奮傳云：“僮仆欣欣如也，唯謹。”顏師古注：‘欣，讀與“誾誾”同?！瘖^傳文本論語，論語古本蓋有作“誾誾”者。史記孔子世家作“辯辯”，誾、辯或字形相近而誤?！痂I按：論語鄉(xiāng)黨篇鄭注：“便便，辯也?！北?、辯古同聲而通用，故史記作“辯辯”。此作“誾誾”，蓋涉鄉(xiāng)黨下文“誾誾如也”而誤記也。至萬石君傳“欣欣如也”，正“誾誾如也”之異文。而綴以鄉(xiāng)黨上文“惟謹”者，亦如后世碎金集錦耳。汪說失之?！ 财摺诚遑σ荒曜髠髟疲骸白赢a有辭，諸侯賴之?！?br />
〔八〕孟子云“士憎茲多口”，趙注：“離于凡人而為士者益多口”，破“憎”為“增”，此則從本訓?！痂I按：憎惡義為長。翟灝四書考異云：‘憎多口，即論語“御人口給，屢憎于人”之意?！?br />
〔九〕論語。
〔一０〕論語。“納”今作“訥”?！痂I按：此即“君子欲訥于言”之“訥”，謂言語遲鈍。作“納”蓋草書形誤。 嗚呼哀哉！凡今之人〔一〕，言方行圓〔二〕，口正心邪，行與言謬，心與口違〔三〕；論古則知稱夷、齊、原、顏，言今則必官爵職位；虛談則知以德義為賢，貢薦則必閥閱為前〔四〕。處子雖躬顏、閔之行〔五〕，性勞謙之質〔六〕，秉伊、呂之才，懷救民之道，〔七〕其不見資于斯世也，亦已明矣！ 〔一〕詩召旻云：“于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嗚呼”與“于乎”同。
〔二〕韓非子解老篇云：“所謂方者，內外相應也，言行相稱也?！?br />
〔三〕淮南子齊俗訓云：“言與行相悖，情與貌相反?！币葜軙偃私庠疲骸把孕胁活?，終始相悖，外內不合，雖有假節(jié)見行，曰非成質者也。”
〔四〕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序云：“明其等曰伐，積功曰閱?！狈?，閥古今字。后漢書韋彪傳云：“士宜以才行為先，不可純以閥閱?！薄痂I按：“閥閱”上疑脫“以”字。
〔五〕漢書律歷志云：“陛下躬圣”，顏師古注：“躬圣者，言身有圣德也?！?br />
〔六〕易謙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七〕孟子云：“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民。”
〔二〕書盤庚云：“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熹平石經(jīng)作“人維舊”?！痂I按：此本今文尚書。
〔三〕新、親韻。襄廿六年左傳云：“伍舉奔鄭，將遂奔晉。聲子將如晉，遇之于鄭郊，班荊相與食而言復故。”杜注：“布荊坐地，共議歸楚事?！薄芭笥咽烙H”蓋本此。 〔四〕鬼谷子內揵篇云：“日進前而不御，遙聞聲而相思?！?br />
〔五〕列女傳晉趙衰妻云：“好新而嫚故，無恩?！庇[四百九十五引東觀漢記云：‘陳忠上疏稱，語曰：“迎新千里，送故不出門?！薄?br />
〔六〕“悟”當作“牾”。說文云：“牾，逆也?！薄 财摺痴撜Z云：“久要不忘平生之言?！睍鴾脑疲骸盃柌粡氖难浴！壁w策云：“寡人與子有誓言矣?！毙隆⒕?、言韻。
〔八〕論語云：“退而省其私?！?br />
〔九〕“人”字舊脫，據(jù)意林補。御覽八百卅六同。
〔一０〕齊策：‘譚拾子曰：“理之固然者，富貴則就之，貧賤則去之?！薄L俗通窮通篇作“富貴則人爭歸之，貧賤則人爭去之，此物之必至，而理之固然也。”○鐸按：后漢書朱穆傳論章懷注引蔡邕正交論云：‘逮夫周德始衰，頌聲既寢，伐木有鳥鳴之刺，谷風有棄予之怨。自此以降，彌以陵遲，或闕其始終，或強其比周。是以搢紳患其然，而論者諄諄如也。疾淺薄而攜貳者有之，惡朋黨而絕交游者有之。其論交也，曰：“富貴則人爭趣之，貧賤則人爭去之?！薄^搢紳疾淺薄，絕交游，即指節(jié)信及朱穆等人也。
夫與富貴交者，上有稱舉之用〔一〕，下有貨財之益。與貧賤交者，大有賑〔二〕貸之費，小有假借之損。今使官人〔三〕雖兼桀、跖之惡〔四〕，茍結駟而過士〔五〕，士猶以為〔六〕榮而歸焉，況其實有益者乎？使處子〔七〕雖苞顏、閔之賢〔八〕，茍被褐而造門〔九〕，人猶以為辱而〔一０〕恐其復來，況其實有損者乎？
〔一〕“舉”舊作“譽”，據(jù)意林、御覽改。史記秦始皇紀：‘趙高曰：“高素小賤，幸稱舉令在上位?！薄瘽h書朱云傳：“妄相稱舉。”蓋寬饒傳：“為太中大夫，使行風俗，多所稱舉貶黜?！笔捦畟鳎骸肮А@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何武傳：“有司劾奏武、公孫祿互相稱舉。”楚辭九辨：“世雷同而炫曜兮”，王逸注：“俗人群黨相稱舉也?！苯云渥C。
〔二〕“賑”當作“振”。
〔三〕哀三年左傳云：“官人肅給?！卑础肮偃恕避髯訉乙姡瑥妵骸笆看蠓蛞婢?，官人益秩。”楊倞注：“官人，群吏也。”正論篇：“士大夫以為道，官人以為守。”楊注：“官人，守職事之官也?！贝藙t以為居官者之通稱矣。○鐸按：“官人”亦見下文。錢大昕恒言錄卷三云：‘杜田杜詩博議謂“官人”乃隋、唐間語，不知漢人已有此語?！?br />
〔四〕“桀跖”見慎微篇注。
〔五〕史記仲尼弟子傳云：“子貢相衛(wèi)，而結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原憲?！?br />
〔六〕“為”字據(jù)意林補。
〔七〕“處子”即“處士”。后漢書逸民傳序云：“處子耿介，羞與卿相等列?！蔽倪x束
補亡詩白華篇：“堂堂處子”，李善注云：“處子，處士也。”
〔八〕漢書儒林傳谷永疏云：“關內侯鄭寬中有顏子之美質，包商、偃之文學。”“包”與“苞”通。
〔九〕老子云：“圣人被褐懷玉?！闭f文云：“褐，粗衣。” 〔一０〕“辱而”舊空，據(jù)程本。
故富貴易得宜，貧賤難得適〔一〕。好服謂之奢僭，惡衣謂之困厄〔二〕，徐行謂之饑餒，疾行謂之逃責〔三〕，不候謂之倨慢〔四〕，數(shù)來謂之求食〔五〕，空造以為無意〔六〕，奉贄以為欲貸〔七〕，恭謙以為不肖，抗揚以為不德〔八〕。此處子之羈薄〔九〕，貧賤之苦酷也〔一０〕。
〔一〕“得宜”意林作“為客”，御覽“客”作“交”。按宜、適義同，呂氏春秋適威篇高誘注：“適，宜也。”后漢書馮衍傳云：“富貴易為善，貧賤難為工?！?br />
〔二〕論語云：“士志于道，而恥惡衣?！薄 踩趁献釉疲骸靶煨泻箝L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睗h書諸侯王表序云：“有逃責之臺。” 〔四〕“慢”意林作“敖”。候，謂進謁。漢書董仲舒?zhèn)髟疲骸爸鞲纲群蛑偈??！?br />
〔五〕孟子云：“其志將以求食也?！?br />
〔六〕見下“貨財”句注。
〔七〕白虎通文質篇云：“私相見亦有贄何？所以相尊敬長和睦也。”
〔八〕“德”舊作“得”，據(jù)意林改。
〔九〕薄，讀為“縛”。釋名釋言語云：“縛，薄也；使相薄著也。”
〔一０〕適、厄、責、食、貸、德、酷韻。
夫處卑下之位，懷北門之殷憂，內見謫于妻子〔一〕，外蒙譏于士夫〔二〕。嘉會不從禮〔三〕，餞御不逮眾〔四〕，貨財不足以合好〔五〕，力勢不足以杖急〔六〕。歡忻久交〔七〕，情好曠而不接，則人無故自廢疏矣。漸疏則賤者逾自嫌而日引，貴人逾務黨而忘之〔八〕。夫以逾疏之賤，伏于下流〔九〕，而望日忘之貴，此谷風所為內摧傷〔一０〕，而介推所以赴深山也〔一一〕。 〔一〕詩北門云：“憂心殷殷?！庇衷疲骸笆胰私槐?br />我?！薄爸啞迸c“
”同。
〔二〕“士夫”謂士大夫。
〔三〕漢書賈誼傳云：“富人大賈，嘉會召客?！?br />
〔四〕詩六月云“飲御諸友”，毛傳：“御，進也。”漢書蔡義傳云：“以明經(jīng)給事大將軍莫府，家貧，常步行，資禮不逮眾?！?br />
〔五〕白虎通文質篇云：“朋友之際，五常之道，有通財之義，振窮救急之意。中心好之，欲飲食之，故財幣者，所以副至意也?！倍ㄊ曜髠髟疲骸皟删虾??！?br />
〔六〕漢書爰盎傳云：“一旦有緩急，寧足恃乎？”李尋傳云“近臣已不足杖矣”，顏師古注：“杖，謂倚任也。”
〔七〕漢書高后紀四年詔云：“驩欣交通。”“歡忻”與“驩欣”同。
〔八〕漢書外戚傳：‘子夫上車，主拊其背曰：“行矣！即貴，愿無相忘?！薄?br />
〔九〕論語云：“君子惡居下流?！睗h書楊敞傳楊惲報孫會宗書云：“下流之人，眾毀所歸?！?br />
〔一０〕詩小雅。
〔一一〕僖廿四年左傳。○鐸按：已見遏利篇。
夫交利相親，交害相疏。是故長誓而廢〔一〕，必無用者也。交漸而親，必有益者也。俗人之相于也〔二〕，有利生親，積親生愛，積愛生是，積是生賢，情茍賢之，則不自覺心之親之，口之譽之也?！踩碂o利生疏，積疏生憎，積憎生非，積非生惡，情茍惡之，則不自覺心之外之，口之毀之也。是故富貴雖新，其勢日親；貧賤雖舊，其勢日疏〔四〕，此處子所以不能與官人競也。世主不察朋交〔五〕之所生，而茍信貴臣之言，此絜士所以獨隱翳〔六〕，而奸雄所以黨飛揚也〔七〕。
〔一〕“長”下舊有“救”字，衍。“長誓”即詩考盤“永矢”，鄭箋云：“永，長；矢，誓?！薄 捕场跋嘤凇弊⒁娽岆y篇?！ 踩呈酚浽粋髟疲骸爸T君譽之，皆不容口。” 〔四〕“疏”舊作“除”，據(jù)諸子品節(jié)改。尹文子大道篇云：“處名位，雖不肖，不患物不親己；在貧賤，不患物不疏己。親疏系乎勢利，不系乎不肖與仁賢也。” 〔五〕“交”程本作“友”。
〔六〕楚語韋昭注：“翳，鄣也?！?br />
〔七〕三略云：“奸雄相稱，彰蔽主明?！被茨献泳裼栐疲骸叭ど峄模剐酗w揚。”高誘注：“飛揚，不從軌度也?！薄包h”當作“?！?，“常飛揚”與“獨隱翳”對文。程本作“黨能臣”，誤?！痂I按：“黨”與“獨”正相對，本政篇：“此正士之所獨蔽，而群邪之所黨進”，其例也。能、態(tài)古字通。素問風論：“顧問其診，及其病能?！薄安∧堋奔础安B(tài)”?！皯B(tài)臣”見荀子臣道篇。然則程本作“黨能臣”，蓋不誤。又下文：“此奸雄所以逐黨進，而處子所以愈擁蔽也”，義與此同，益知“黨”字不可輕改矣。
昔魏其之客〔一〕，流于武安；長平之吏，移于冠軍〔二〕；廉頗〔三〕、翟公〔四〕，載盈載虛〔五〕。夫以四君之賢，借舊貴之夙恩，客猶若此，則又況乎生貧賤者哉？惟有古烈之風，志義之士，〔六〕為不然爾。恩有所結〔七〕，終身無解；心有所矜，賤而益篤。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心如結兮〔八〕?！惫蕷q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世〔九〕隘然后知其人之篤固也〔一０〕。
〔一〕舊空，據(jù)程本。
〔二〕風俗通窮通篇用此四語，事見史記魏其武安侯傳及衛(wèi)將軍驃騎傳。
〔三〕史記。
〔四〕史記汲黯鄭當時傳論。 〔五〕文選陸士衡齊謳行及沈休文冬節(jié)后至丞相第詩注：“載”，并作“再”。論衡講瑞篇云：“少正卯在魯，與孔子并?？鬃又T，三盈三虛，惟顏淵不去?！薄 擦碀h書季布欒布田叔傳贊云：“雖古烈士，何以加哉！”張湯傳：“湯客田甲所，責湯行義有烈士之風?！薄肮帕摇奔粗^古烈士。魏志鮑勛傳上文帝疏亦云：“陛下仁圣惻隱，有同古烈。”
〔七〕漢書丙吉傳云：“誠其仁恩內結于心也?！薄 舶恕雏\鳩。
〔九〕“世”舊作“也”。
〔一０〕論語云：“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釋文云：‘“雕”依字當作“凋”?！f子讓王篇：‘孔子曰：“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陳、蔡之隘，于吾其幸乎？”’爾雅釋詁云：“篤，固也?！薄痂I按：“篤固”已見遏利篇。
侯嬴〔一〕、豫讓〔二〕，出身以報恩〔三〕；鱄諸、荊軻〔四〕，奮命以效用〔四〕。故死可為也，處之難爾〔六〕。龐勛、
貂〔七〕，一旦見收，亦立為義報，況累舊乎？故鄒陽稱之曰：“桀之狗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八〕?！必M虛言哉？俗士淺短，急于目前，見赴有益則先至，顧無用則后背〔九〕。是以欲速之徒〔一０〕，競推上而不暇接下，爭逐前而不遑恤后〔一一〕。是故韓安國能遺田蚡五百金〔一二〕，而不能賑一窮〔一三〕；翟方進稱淳于長，〔一四〕而不能薦一士。夫安國、方進，前世之忠良也〔一五〕，而猶若此，則又況乎末涂之下相哉〔一六〕？此奸雄所以逐黨進，而處子所以愈擁蔽也〔一七〕。非明圣之君，孰能照察〔一八〕？
〔一〕史記信陵君傳。 〔二〕史記刺客傳?！ 踩呈酚洿荷昃齻鳎骸畱钤唬骸靶獮槿顺?，出身以殉其主。”’按“出身”猶吳王濞傳云“棄軀”也?！痂I按：此與贊學篇“出身”義別。
〔四〕并見刺客傳?！ 参濉澈鬂h書班超傳超妺昭上書云：“超之始出，志捐軀命，冀立微功，以自陳效?！睆堭┖缶V傳云：“奮身出命，掃國家之難。”南匈奴傳云：“耿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倍總髟疲骸罢迫质辏孔浯笮∠噌驈浘?，戀臣畜養(yǎng)之恩，為臣奮一旦之命，乞將之北州，效力邊垂?！苯浴皧^命效用”之意?！ 擦呈酚浟H藺相如傳論云：“知死必勇。非死者難也，處死者難?！卑春鬂h書朱穆傳論云：“至乃田、竇、衛(wèi)、霍之游客，廉頗、翟公之門賓，進由勢合，退由衰異；又專諸、荊卿之感激，侯生、豫子之投身，情為恩死，命緣義輕。皆以利害移心，懷德成節(jié)，非夫交照之本，未可語失得之原也?！闭Z本此。
〔七〕“龐勛”未詳，疑“豎須”之誤。豎須即豎頭須，晉文公守藏者也。
貂即寺人披，史記晉世家稱為履鞮，李善注文選司馬遷報任少卿書及范蔚宗宦者傳論引史并作履貂，后漢書宦者傳序作勃貂。古書“勃”多作“
”。
貂、豎須事并見僖廿四年左傳?！鹩衢性疲骸媱滓杉待嬩??！颁浮弊秩眽?，止存右旁，遂誤為“勛”耳。龐涓與孫臏同學，及既事魏為將軍，忌孫臏，乃以法刖而黥之，后卒為孫臏射死，與寺人勃貂皆反復小人。此言“一旦見收，亦為義報”，故下文言“桀之狗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明以桀狗、跖客喻此兩人，則此兩人皆非良士可知矣?！痂I按：下文言“故鄒陽稱之”云云，則勃貂當作貂勃。齊策六：‘貂勃嘗惡田單。安平君聞之，故為酒召貂勃，曰：“單何以得罪于先生，故常見惡于朝？”貂勃曰：“跖之狗吠堯，非貴跖而賤堯也，狗固吠非其主也?！卑财骄沃谕?。’其后齊王幸臣九人之屬毀單，貂勃諫王，王乃殺九子而益封安平君以夜邑萬戶。是鄒陽稱之者乃齊之貂勃，非晉之寺人勃貂也。鄒陽之語本于貂勃，而此文云：“一旦見收，亦立為義報”，則為貂勃事甚明。又龐勛，汪說固誤，俞說亦未必然，闕之可也。
〔八〕史記鄒陽傳獄中上梁孝王書語。
〔九〕“背”舊作“輩”。漢書張耳陳余傳贊云：“何鄉(xiāng)者慕用之誠，后相背之盩也？”
〔一０〕襄廿六年左傳：‘伊戾騁告公曰：“太子將為亂，既與楚客盟矣?！惫唬骸盀槲易?，又何求？”對曰：“欲速?！薄 惨灰弧吃姽蕊L云：“遑恤我后?！薄靶簟迸c“恤”同。
〔一二〕史記韓安國傳。
〔一三〕“賑”當作“振”?！罢窀F”注見遏利篇。
〔一四〕漢書翟方進傳。
〔一五〕“忠良”見實貢篇注。
〔一六〕韓非子顯學篇云：“授車就駕，而觀其末涂?！睗h書晁錯傳云：“及其末涂之衰也?！?br />
〔一七〕漢書元帝紀永光元年詔曰：“壬人在位，而吉士雍蔽?！鳖亷煿抛ⅲ骸海x曰“壅”。’擁、壅古字通。后漢書朱暉后穆傳崇厚論云：“務進者趨前而不顧后，榮貴者矜己而不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賑貧，貞士孤而不恤，賢者厄而不存，故田蚡以尊顯致安國之金，淳于以貴埶引方進之言。夫以韓、翟之操，為漢之名宰，然猶不能振一貧賢，薦一孤士，又況其下者乎？”此文本之?！ 惨话恕场罢詹臁币姁廴掌?。
且夫怨惡之生〔一〕，若二人偶焉〔二〕。茍相對也，恩情相向，推極其意，精誠相射，貫心達髓〔三〕，愛樂之隆〔四〕，輕相為死〔五〕，是故侯生、豫子刎頸而不恨。茍相背也，心情乖
〔六〕，推極其意，分背奔馳，窮東極西，心尚未快〔七〕，是故陳余、張耳老相全滅而無感痛〔八〕。從此觀之，交際之理，其情大矣。非獨朋友為然，君臣夫婦亦猶是也。當其歡也，父子不能閑；及其乖也，怨讎不能先。是故圣人常慎微以敦其終〔九〕?！ 惨弧惩跸壬疲骸霸箰骸碑斪鳌岸髟埂?。恩者相對也，怨者相背也?！?br />
〔二〕禮記中庸：“仁者，人也。”鄭注：‘人也，讀如“相人偶”之“人”，以人意相存問之言。’新書匈奴篇云：“薄使付酒錢，時人偶之?！薄 踩碀h書鄒陽傳云：“太后厚德長君，入于骨髓?！?br />
〔四〕史記張丞相傳云：“鄧通方隆愛幸，賞賜累巨萬?！薄 参濉呈酚涥愑鄠髟疲骸鞍苍谄湎酁樗?！”荀子議兵篇云：“政修，則民親其上，樂其君，而輕為之死?！?br />
〔六〕“
”即“互”字。漢書外戚傳杜欽說王鳳曰：“輕細微眇之漸，必生乖忤之患?！蓖跎虃髟疲骸案缸庸藻??！焙鬂h書樂恢傳：‘經(jīng)曰：“天地乖互?！薄?、迕、互并通。
〔七〕“快”舊作“決”。易艮六二：“其心不快?！?br />
〔八〕見史記?！叭敝T子品節(jié)作“吞”。孫侍御云：‘當作“殄”?！^培按：“全”蓋“禽”字之壞。史記淮陰侯傳：‘蒯生曰：“常山王、成安君，此二人相與天下至驩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難測也?！薄白湎嗲荨睗h書蒯通傳作“卒相滅亡”。○鐸按：汪說近是。陳深諸子品節(jié)好改古書，不出明人陋習，自不足據(jù)。
〔九〕注見慎微篇。
富貴未必可重，貧賤未必可輕。人心不同好〔一〕，度量相萬億〔二〕。許由讓其帝位〔三〕，俗人有爭縣職〔四〕，孟軻〔五〕辭祿萬鐘〔六〕，小夫貪于升食〔七〕。故曰：鶉鷃群游，終日不休，亂舉聚跱，不離蒿茆〔八〕。鴻鵠高飛，雙別乖離〔九〕，通千達萬，志在陂池〔一０〕。鸞鳳翱翔黃歷之上〔一一〕，徘徊太清之中，〔一二〕隨景風而飄飖〔一三〕，時抑揚以從容〔一四〕，意猶未得，喈喈然長鳴〔一五〕，蹶號振翼，陵朱云，薄斗極〔一六〕，呼吸陽露，曠旬不食〔一七〕，其意尚猶嗛嗛如也〔一八〕。三者殊務，各安所為。是以伯夷采薇而不恨〔一九〕，巢父木棲而自愿〔二０〕。由斯觀諸，士之志量，固難測度〔二一〕。凡百君子〔二二〕，未可以富貴驕貧賤，謂貧賤之必我屈也〔二三〕。
〔一〕注見夢列篇。
〔二〕史記司馬相如傳云：“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遠哉？”
〔三〕莊子讓王篇云：“堯以天下讓許由，許由不受?！薄 菜摹稠n非子五蠹篇云：“古之讓天子者，是去監(jiān)門之養(yǎng)，而離臣虜之勞也，故傳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縣令，一日身死，子孫累世絜駕，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讓也，輕辭古之天子，難去今之縣令者，薄厚之實異也。”
〔五〕“孟軻”二字舊空，據(jù)程本。
〔六〕孟子。
〔七〕億、職、食韻。小夫，即孟子所謂“小丈夫”也?！吧碑斪鳌岸贰薄h書百官公卿表：“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顏師古注：‘漢官名秩簿云：“斗食，月俸十一斛。”一說，斗食者，歲俸不滿百石，計日而食一斗二升，故云斗食?！瘽h隸“斗”作“●”?！瘛⑸中蜗嘟?，往往致誤。論衡治期篇：“吏百石以上，若升食以下”，誤與此同。
〔八〕游、休、茆韻。莊子逍遙游篇：“斥鴳曰：我騰躍而上，不過數(shù)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薄屛模骸傍憽弊忠嘧鳌苞`”。司馬云：“鴳，鴳雀也?！薄芏Y醢人：“茆菹”，注云：‘鄭大夫讀“茆”為“茅”。’此亦當讀為“茅”?！ 簿拧澄倪x蘇武詩云：“黃鵠一遠別，千里顧徘徊。何況雙飛龍，羽翼臨當乖！”藝文類聚卅蘇武報李陵書云：“乖離邈矣，相見未期?！薄 惨唬啊筹w、離、池韻。禮記月令云：“毋漉陂池”，鄭注：“畜水曰陂，穿地通水曰池?！卑凑f苑政理篇云：“鴻鵠高飛，不就污池。何則？其志極遠也?！笔勤槌胤区欩]志矣?！摆槌亍碑敒椤疤斐亍?。史記陳涉世家：‘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索隱引尸子云：“鴻鵠之鷇，羽翼未合，而有四海之心?！睗h書張良傳：‘高祖歌曰：“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已就，橫絕四海?！薄f子逍遙游篇云：“窮發(fā)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br />
〔一一〕“黃歷”疑“萬仞”之誤?；茨献佑[冥訓云：“鳳皇曾逝萬仞之上，翱翔四海之外?！丙}鐵論毀學篇云：“翱翔萬仞。”
〔一二〕淮南子精神訓云：“游于太清?！焙鬂h書蔡邕傳章懷注：“太清，謂天也?！?br />
〔一三〕爾雅釋天疏引尸子仁義篇述太平之事云：“其風春為發(fā)生，夏為長嬴，秋為方盛，冬為安靜，四氣和為通正。此之為永風。”按“永”爾雅作“景”。御覽八百廿引符瑞圖云：“祥風者，瑞風也。一曰景風?！?br />
〔一四〕中、容韻。楚辭懷沙王逸注：“從容，舉動也。”
〔一五〕詩卷阿云：“雝雝喈喈。”
〔一六〕淮南子人間訓云：“奮翼揮●，凌乎浮云，背負青天，膺摩赤霄。”高誘注：“赤霄，飛云也。”“斗”舊作“升”。按爾雅釋地云：“北戴斗極為空桐?！?br />
〔一七〕得、翼、極、食韻。楚辭遠游云：“餐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朝霞。”惜誓云：“吸眾氣而翱翔”，王逸注：“眾氣，謂朝霞、正陽、淪陰、沆瀣之氣也。”
〔一八〕續(xù)漢書五行志云：“言永樂雖積金錢，慊慊常若不足?！薄皢閱椤迸c“慊慊”同。
〔一九〕史記。
〔二０〕皇甫謐高士傳云：“巢父，堯時隱人也。年老，以樹為巢而寢其上，故人號之曰巢父?！被茨献犹┳逵栐疲骸吧骄幽緱！?br />
〔二一〕禮記禮運云：“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br />
〔二二〕詩雨無正?！ 捕呈酚浳菏兰以疲骸何暮钭訐舴晡暮钪畮熖镒臃接诔?，引車避，下謁。田子方不為禮。子擊因問曰：“富貴者驕人乎？且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夫諸侯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貧賤者，行不合，言不用，則去之楚、越，若脫?然。奈何其同之哉？”’ 詩云：“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一〕?！笔烙写箅y〔二〕者四，而人莫之能行也，一曰恕，二曰平，三曰恭，四曰守。夫恕者仁之本也〔三〕，平者義之本也〔四〕，恭者禮之本也〔五〕，守者信之本也〔六〕。四者并立，四行乃具，四行具存，是謂真賢。四本不立，四行不成，四行無一，是謂小人。
〔一〕烝民。
〔二〕“難”舊作“男”?！ 踩炒蟠鞫Y衛(wèi)將軍文子篇：‘孔子曰：“恕則仁也?！薄艺Z顏回篇：‘回曰：“一言而有益于仁，莫如恕。”’孟子云：“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闭f苑貴德篇云：“夫仁者必恕然后行?！薄 菜摹彻茏铀仄疲骸爸疗蕉?，義也?！?br />
〔五〕易系辭上傳云：“禮言恭?！闭f苑雜言篇：‘孔子曰：“不恭無禮。”’
〔六〕僖廿八年左傳晉筮史云：“信以守禮。”成二年傳：‘孔子曰：“信以守器。”’十五年傳申叔時云：“信以守禮。”十六年傳申叔時云：“信以守物?！本拍陚鳎骸段淖釉唬骸靶乓允刂??！薄迨荒陚魑航{語同。昭五年、六年傳叔向并云：“守之以信。”
所謂恕者，君子之人，論彼恕于我〔一〕，動作消息于心〔二〕；己之所無，不以責下，我之所有，不以譏彼〔三〕；感己之好敬也，故接士以禮，感己之好愛也，故遇人有恩〔四〕；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五〕；善人之憂我也，故先勞人〔六〕，惡人之忘我也，故常念人〔七〕。凡品則不然，論人不恕己〔八〕，動作不思心〔九〕；無之己而責之人，有之我而譏之彼〔一０〕；己無禮而責人敬，己無恩而責人愛；貧賤則非人初不我憂也，富貴則是我之不憂人也。行己若此〔一一〕，難以稱仁矣。
〔一〕王先生云：‘“彼”下脫“則”字?！?br />
〔二〕易豐彖曰：“與時消息。”王先生云：‘“消息”疑“則思”之誤?！痂I按：王說是。下文云：“凡品則不然，動作不思心?！奔雌渥C?！ 踩郴茨献又餍g訓云：“有諸己不非諸人，無諸己不求諸人。” 〔四〕孟子云：“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br />
〔五〕論語。
〔六〕春秋繁露楚莊王篇云：“今晉不以同姓憂我，而強大厭我，我心望焉?！被茨献臃赫撚栐疲骸耙詣谔煜轮瘛?，高誘注：‘“勞”猶“憂”也?！?br />
〔七〕詩晨風云：“忘我實多。”方言云：“念，常思也?！?br />
〔八〕漢書成帝紀建始元年詔曰：“凡事恕己?！?br />
〔九〕書洪范“五曰思”，今文尚書作“思心”。漢書五行志云：“思心者，心思慮也?！?br />
〔一０〕晏子春秋問上云：“有之己，不難非之人，無之己，不難求之人?！贝呵锓甭度柿x法篇云：“夫我無之求諸人，我有之而非諸人，人之所不能受也。”
〔一一〕論語云：“其行己也恭?！?br />
所謂平者，內懷鸤鳩之恩〔一〕，外執(zhí)砥矢之心〔二〕；論士必定于志行〔三〕，毀譽必參于效驗〔四〕；不隨俗而雷同，不逐聲而寄論〔五〕；茍善所在，不譏貧賤，茍惡所錯〔六〕，不忌富貴；不諂上而慢下，不厭故而敬新。凡品則不然，內偏頗于妻子〔七〕，外僭惑于知友〔八〕；得則譽之〔九〕，怨則謗之；平議無埻的〔一０〕，譏譽無效驗；茍阿貴以比黨〔一一〕，茍〔一二〕剽聲以群吠；〔一三〕事富貴如奴仆〔一四〕，視貧賤如傭客〔一五〕；百至秉權之門，而不一至無勢之家〔一六〕。執(zhí)心若此〔一七〕，難以稱義矣〔一八〕。
〔一〕詩鸤鳩毛傳云：“鸤鳩之養(yǎng)其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br />
〔二〕詩大東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背瘫尽笆浮弊鳌暗Z”。大戴禮五帝德云：“日月所照，莫不砥礪。”○鐸按：士禮居舊藏明刻本作“砥●”，費士璣跋云：‘●，古矢字。即詩“周道如砥，其直如矢”，陳刻改作砥礪?！ 踩匙⒁娬摌s篇。王先生云：‘“志行”疑當作“埻的”?！痂I按：志行乃論士之埻的。下文“平議無埻的”以射喻，此以實言，語異義同，不當改此就彼?！ 菜摹稠n非子奸劫弒臣篇云：“人主誠明于圣人之術，而不茍于世俗之言，循名實而定是非，因參驗而審言辭。”魏策：‘魏文侯曰：“求其好掩人之美而揚人之丑者，而參驗之。”’
〔五〕漢書楊敞傳楊惲報孫會宗書云：“竊恨足下不深惟其終始，而猥隨俗之毀譽也?！背o九辨云：“世雷同而炫曜兮，何毀譽之昧昧！”禮記曲禮云：“毋雷同?！睗h書楚元王傳劉歆移書太常博士云：“雷同相從，隨聲是非。”
〔六〕錯，“措”之借。
〔七〕書洪范云：“無偏無頗?！?br />
〔八〕王侍郎云：‘“惑”疑“忒”。書洪范云：“民用僭忒?！薄?br />
〔九〕哀廿四年左傳云：“公如越，得太子適郢?！倍抛ⅲ骸暗茫嘤H說也?！?br />
〔一０〕說文云：“訂，平議也?！焙鬂h書樊宏后準傳云：“愿以臣言下公卿平議?！薄皥偷摹迸f作“惇均”。按說文云：“埻，射臬也。讀若準。臬，射準的也?！币磺薪?jīng)音義一引通俗文云：“封堋曰埻，埻中木曰的?！?br />
〔一一〕管子重令篇云：“阿貴事富。”禮記儒行云：“讒諂之民，有比黨而危之者。”
〔一二〕“茍”字疑衍?！痂I按：上下文對句，字數(shù)皆相等，此不當少一字。
〔一三〕“群吠”注見賢難篇，程本作“群諛”，誤。
〔一四〕史記貨殖傳云：“凡編戶之民，富相什則卑下之，佰則畏憚之，千則役，萬則仆?！?br />
〔一五〕漢書匡衡傳云：“家貧，庸作以供資用。”韓非子外儲說左上云：“賣庸而播耕者，主人費家而美食，調布而求易錢者，非愛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薄坝埂迸c“傭”通。
〔一六〕管子明法篇云：“十至私人之門，不一至于庭。”
〔一七〕列女傳趙將括母曰：“父子不同，執(zhí)心各異?！痹娦≯驮啤熬颖摹?，鄭箋：“秉，執(zhí)也。”
〔一八〕“矣”字舊脫，依上文例補之。
所謂恭者，內不敢傲于室家，外不敢慢于士大夫〔一〕；見賤如貴，視少如長；其禮先入，其言后出〔二〕；恩意無不答，禮敬無不報〔三〕；睹賢不居其上〔四〕，與人推讓；事處其勞，居從其陋，〔五〕位安其卑，養(yǎng)甘其薄〔六〕。凡品則不然，內慢易于妻子〔七〕，外輕侮于知友〔八〕；聰明不別真?zhèn)?，心思不別善丑；愚而喜傲賢，少而好陵長〔九〕；恩意不相答，禮敬不相報；睹賢不相推〔一０〕，會同不能讓〔一一〕；動欲擇其佚，居欲處其安，養(yǎng)欲擅其厚，位欲爭其尊；見人謙讓，因而嗤之〔一二〕，見人恭敬，因而傲之，如是而自謂賢能智能。為行如此，難以稱忠矣〔一三〕。
〔一〕“大”字疑衍。上云：“外蒙譏于士夫?！薄笆糠颉迸c“室家”對。
〔二〕逸周書官人解云：“其禮先人，其言后人?！?br />
〔三〕禮記曲禮云：“太上貴德，其次務施報，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br />
〔四〕晏子春秋問上云：“睹賢不居其上，受祿不過其量?！薄 参濉撑f作“德”。
〔六〕淮南子泰族訓云：“民交讓，爭處卑；委利，爭受寡；力事，爭就勞?！?br />
〔七〕“慢易”注見斷訟篇。
〔八〕說苑尊賢篇：‘田忌曰：“申孺為人，侮賢而輕不肖者?！薄瓷髌骸劬b曰：“輕侮人者義乎？”’
〔九〕隱三年左傳云：“少陵長?！薄 惨唬啊扯Y記儒行云：“推賢而進達之。”
〔一一〕管子八觀篇云：“時無會同，喪蒸不聚，則齒長輯睦毋自生矣。”注云：“鄉(xiāng)里每時當有會同，所以結恩好也?！?br />
〔一二〕廣韻云：“嗤，笑也。”按說文云：“●●，戲笑貌?！薄班汀奔础啊瘛弊帧?br />
〔一三〕“矣”字舊脫?！痂I按：上文云：“恭者，禮之本也?！眲t依上下文例，當云“難以稱禮矣”。今言“稱忠”者，“忠”亦“禮”也。禮記禮器篇云：“忠信，禮之本也?！笔瞧淞x。
所謂守者，心也。有度之士〔一〕，情意精專，心思獨睹〔二〕，不驅于險墟之俗〔三〕，不惑于眾多之口〔四〕；聰明懸絕，秉心塞淵〔五〕，獨立不懼，遯世無悶〔六〕，心堅金石〔七〕，志輕四海，故守其心而成其信。凡器則不然〔八〕，內無持操〔九〕，外無準儀〔一０〕；傾側險诐〔一一〕，求同于世〔一二〕，口無定論，不恒其德〔一三〕，二三其行〔一四〕。秉操如此，難以稱信矣〔一五〕。
〔一〕○鐸按：呂氏春秋有度篇：“賢主有度而聽，故不過?！备哒T注：“度，法也。”
〔二〕史記鄒陽傳上梁孝王書云：“越攣拘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于昭曠之道?！薄 踩场靶妗碑斪鳌皫d”。楚辭九辨云：“何險巇之嫉妒兮。”七諫怨世云：“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蕪穢而險戲?！蓖跻葑ⅲ骸半U戲”猶“傾危”也?！倪x廣絕交論李善注引作“險巇”。
〔四〕史記鄒陽傳上梁孝王書云：“感于心，合于行，親于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于眾口哉？”又云：“不奪于眾多之口?！薄 参濉吃姸ㄖ街?。
〔六〕易大過象詞。
〔七〕韓非子守道篇云：“懷金石之心。”后漢書王常傳云：“心如金石。”大戴禮禮察篇云：“堅如金石?！?br />
〔八〕“器”當依上文作“品”。
〔九〕淮南子人間訓云：“內有一定之操?！睗h書董仲舒?zhèn)髟疲骸八植倩蛘R繆?！?br />
〔一０〕韓非子顯學篇云：“行無常儀?！?br />
〔一一〕荀子成相篇云：“讒人罔極，險陂傾側此之疑?！闭f文云：“憸，憸诐也?！苯?jīng)典通用“險”。毛詩卷耳序：“無險诐私謁之心”，釋文：‘崔云：“險诐，不正也。”’漢書禮樂志：“貪饕險诐”，顏師古注：“言行險曰诐?！背鮽鲃⑾蚍馐略疲骸皦纳㈦U诐之聚”，師古云：“險言曰诐?！钡苑竭M傳：“險诐陰賊”，師古云：“诐，佞也。”敘傳：“趙敬險诐”，師古曰：“诐，辯也。一曰佞也?！卑凑f文：“诐，辨論也。古文以為頗字?！蓖跻葑⒊o離騷云：“頗，傾也?！本艊@靈懷篇：“不從俗而诐行兮”，王注：‘“诐”猶“傾”也。’“險诐”與“傾側”同意。字亦作“陂”，漢書景十三王傳：“趙敬肅王彭祖險陂”，師古注：“陂，謂傾側也?！?br />
〔一二〕“世”舊作“心”。
〔一三〕易恒九三。
〔一四〕詩氓：“二三其德?！?br />
〔一五〕“矣”字舊脫。
夫是四行者，其輕如毛，其重如山〔一〕，君子以為易，小人以為難〔二〕?？鬃釉唬骸叭蔬h乎哉？我欲仁，仁斯至矣〔三〕?！庇址Q“知德者
”〔四〕。俗之偏黨〔五〕，自古而然〔六〕，非乃今也〔七〕。凡百君子，競于驕僭，貪樂慢傲，如〔八〕賈一倍〔九〕，以相高〔一０〕。茍能富貴，雖積狡惡，爭稱譽之〔一一〕，終不見非；茍?zhí)庁氋v，恭謹〔一二〕，只為不肖，終不見是。此俗化之所以浸敗，而禮義之所以消衰也。
〔一〕詩烝民云：“德輶如毛?！背咴疲骸皣鴻噍p如鴻毛，而積禍重于邱山?！薄痂I按：上引烝民詩發(fā)端，此遙應之。
〔二〕山、難韻。
〔三〕論語作“斯仁至矣”。后漢書列女傳班昭女誡引與此同。
〔四〕“
”論語作“鮮”。按
，俗“鮮”字，見廣韻二十八狝，說文作“尟”。
〔五〕書洪范云：“無偏無黨?！?br />
〔六〕昭卅二年左傳云：“自古以然?！薄 财摺吃娸d芟云：“匪今斯今，振古如茲。”“乃今”見邊議篇。 〔八〕“消息于心”至此，舊錯入德化篇。
〔九〕“一”當作“三”，詩瞻卬云：“如賈三倍?！?br />
〔一０〕脫一字。
〔一一〕史記呂不韋傳云：“來往者皆稱譽之?！?br />
〔一二〕以上文例之，“恭謹”上脫二字。
世有可患者三。三者何？曰：情實薄而辭稱厚，念實忽而文想憂〔一〕，懷不來而外克期〔二〕。不信則懼失賢，信之則詿誤人〔三〕。此俗士可厭之甚者也。是故孔子疾夫言之過其行者〔四〕，詩傷“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五〕。
〔一〕禮記表記云：“情疏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卑础跋霊n”疑當作“相愛”。
〔二〕后漢書獨行傳：‘范式，字巨卿，山陽金鄉(xiāng)人。去游太學為諸生，與汝南張劭為友。劭字符伯。二人并告歸鄉(xiāng)里，式謂元伯曰：“后二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蹦斯部似谌?。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耶？”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蹦冈唬骸叭羧?，當為爾醞酒?！敝疗淙?，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翱恕奔础翱恕弊郑c“刻”通。
〔三〕漢書文帝紀三年詔曰：“濟北王背德反上，詿誤吏民?！鳖亷煿抛ⅲ骸霸煛币唷罢`”也?！凑f文：“詿，誤也。誤，謬也。”
〔四〕論語云：“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皇侃義疏本“而”作“之”?！痂I按：論語泰伯篇：“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論衡問孔篇“而”亦作“之”。此別本用字之異，非“之”與“而”同也。
〔五〕巧言。
今世俗之交也，未相照察而求深固，探懷扼腕，拊心祝詛〔一〕，茍欲相護論議而已〔二〕，分背之日，既得之后，則相棄忘〔三〕。或受人恩德，先以濟度〔四〕，不能拔舉，則因毀之，為生瑕釁，〔五〕明言我不遺力〔六〕，無奈自不可爾〔七〕。詩云：“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八〕。”先合而后忤〔九〕，有初而無終〔一０〕，不若本無生意，強自誓也〔一一〕。
〔一〕燕策：‘樊于期偏袒扼腕而進曰：“此臣日夜切齒拊心也?！薄 捕碀h書翟方進傳云：“胡常與方進同經(jīng)，心害其能，議論不右方進。方進知之，候伺常大都授時，遣門下諸生至常所問大義疑難，因記其說。如是者久之，常知方進之宗讓己，內不自得。其后居士大夫之間，未嘗不稱述方進。遂相親友?！闭撟h相護，皆如此類矣。
〔三〕詩谷風云：“將安將樂，女轉棄予。”又云：“忘我大德?！?br />
〔四〕“濟度”注見務本篇。
〔五〕史記李斯傳云：“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br />
〔六〕趙策云：“秦之攻我也，不遺余力矣?！焙鬂h書盧芳傳云：“不敢遺余力，負恩貸?！?br />
〔七〕淮南子人間訓云：“夫物無不可奈何，有人無奈何?！备哒T注：“事有人材所不及，無奈之何也?！鼻f子人間世篇云：“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br />
〔八〕苕之華。
〔九〕淮南子人間訓云：“眾人先合而后忤?！?br />
〔一０〕詩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睓噍浶蛟疲骸芭c賢者有始而無終?！?br />
〔一一〕○鐸按：此蓋本魯詩說。詳陳喬樅魯詩遺說考卷十五。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一〕。大人之道，周而不比〔二〕，微言相感〔三〕，掩若同符〔四〕，又焉用盟〔五〕？孔子恂恂，似不能言者，又稱“誾誾言，惟謹也”〔六〕。士貴有辭〔七〕，亦憎多口〔八〕。故曰：“文質彬彬，然后君子〔九〕。”與其不忠，剛毅木納，尚近于仁〔一０〕。
〔一〕詩巧言?！痂I按：二語述赦篇亦引之。
〔二〕論語?！ 踩碀h書藝文志論詩賦云：“古者，諸侯卿大夫交接鄰國，以微言相感?！?br />
〔四〕漢書王莽傳云：“與周公異世同符?！狈窖栽疲骸把冢?。”○鐸按：荀子儒效篇：“晻然若合符節(jié)?！绷x同，言契合無閑也?！ 参濉场痂I按：此亦本魯詩說。詳魯詩遺說考卷十一?！ 擦痴撜Z作“便便言，惟謹爾”。按漢書萬石君石奮傳云：“僮仆欣欣如也，唯謹。”顏師古注：‘欣，讀與“誾誾”同?！瘖^傳文本論語，論語古本蓋有作“誾誾”者。史記孔子世家作“辯辯”，誾、辯或字形相近而誤?！痂I按：論語鄉(xiāng)黨篇鄭注：“便便，辯也?！北?、辯古同聲而通用，故史記作“辯辯”。此作“誾誾”，蓋涉鄉(xiāng)黨下文“誾誾如也”而誤記也。至萬石君傳“欣欣如也”，正“誾誾如也”之異文。而綴以鄉(xiāng)黨上文“惟謹”者，亦如后世碎金集錦耳。汪說失之?！ 财摺诚遑σ荒曜髠髟疲骸白赢a有辭，諸侯賴之?！?br />
〔八〕孟子云“士憎茲多口”，趙注：“離于凡人而為士者益多口”，破“憎”為“增”，此則從本訓?！痂I按：憎惡義為長。翟灝四書考異云：‘憎多口，即論語“御人口給，屢憎于人”之意?！?br />
〔九〕論語。
〔一０〕論語。“納”今作“訥”?！痂I按：此即“君子欲訥于言”之“訥”，謂言語遲鈍。作“納”蓋草書形誤。 嗚呼哀哉！凡今之人〔一〕，言方行圓〔二〕，口正心邪，行與言謬，心與口違〔三〕；論古則知稱夷、齊、原、顏，言今則必官爵職位；虛談則知以德義為賢，貢薦則必閥閱為前〔四〕。處子雖躬顏、閔之行〔五〕，性勞謙之質〔六〕，秉伊、呂之才，懷救民之道，〔七〕其不見資于斯世也，亦已明矣！ 〔一〕詩召旻云：“于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嗚呼”與“于乎”同。
〔二〕韓非子解老篇云：“所謂方者，內外相應也，言行相稱也?！?br />
〔三〕淮南子齊俗訓云：“言與行相悖，情與貌相反?！币葜軙偃私庠疲骸把孕胁活?，終始相悖，外內不合，雖有假節(jié)見行，曰非成質者也。”
〔四〕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序云：“明其等曰伐，積功曰閱?！狈?，閥古今字。后漢書韋彪傳云：“士宜以才行為先，不可純以閥閱?！薄痂I按：“閥閱”上疑脫“以”字。
〔五〕漢書律歷志云：“陛下躬圣”，顏師古注：“躬圣者，言身有圣德也?！?br />
〔六〕易謙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七〕孟子云：“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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