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八 咸有一德第八

尚書正義 作者:


 

  伊尹作《咸有一德》。言君臣皆有純一之德,以戒太甲。

  [疏]“伊尹作《咸有一德》”正義曰:太甲既歸於亳,伊尹致仕而退,恐太甲德不純一,故作此篇以戒之。經(jīng)稱尹躬及湯咸有一德,言己君臣皆有純一之德,戒太甲使君臣亦然。此主戒太甲而言臣有一德者,欲令太甲亦任一德之臣。經(jīng)云“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是戒太甲使善用臣也。伊尹既放太甲,又迎而復(fù)之,是伊尹有純一之德,己為太甲所信,是己君臣純一,欲令太甲法之。
 
  咸有一德即政之后恐其不一,故以戒之。
  [疏]“咸有一德”正義曰:此篇終始皆言一德之事,發(fā)首至“陳戒于德”敘其作戒之由,已下皆戒辭也。“德”者,得也,內(nèi)得於心,行得其理,既得其理,執(zhí)之必固,不為邪見更致差貳,是之謂“一德”也。而凡庸之主,監(jiān)不周物,志既少決,性復(fù)多疑,與智者謀之,與愚者敗之,則是二三其德,不為一也。經(jīng)云:“德惟一,動罔不吉。德二三,動罔不兇?!笔遣欢齽t為一德也。又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言守一必須固也。太甲新始即政,伊尹恐其二三,故專以一德為戒。
 
  伊尹既復(fù)政厥辟,還政太甲。將告歸,乃陳戒于德。告老歸邑,陳德以戒。

  [疏]“伊尹”至“于德”正義曰:自太甲居桐,而伊尹秉政。太甲既歸于亳,伊尹還政其君,將欲告老歸其私邑,乃陳言戒王於德,以一德戒王也。太甲既得復(fù)歸,伊尹即應(yīng)還政,其告歸陳戒,未知在何年也。下云“今嗣王新服厥命”,則是初始即政,蓋太甲居亳之后即告老也?!毒龏]》云:“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北:猓烈?。襄二十一年《左傳》云:“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無怨色。”則伊尹又相太甲。蓋伊尹此時將欲告歸,太甲又留之為相,如成王之留周公,不得歸也。傳“告老”至“以戒”正義曰:伊尹湯之上相,位為三公,必封為國君。又受邑于畿內(nèi),告老致政事於君,欲歸私邑以自安。將離王朝,故陳戒以德也?!稛o逸》云“肆祖甲之享國三十三年”,傳稱祖甲即太甲也?!兑蟊炯o(jì)》云:“太甲崩,子沃丁立。”《沃丁》序云:“沃丁既葬伊尹于亳?!眲t伊尹卒在沃丁之世。湯為諸侯之時已得伊尹,此至沃丁始卒,伊尹壽年百有馀歲。此告歸之時,已應(yīng)七十左右也?!兑蟊炯o(jì)》云:“太甲既立三年,伊尹放之於桐宮。居桐宮三年,悔過反善,伊尹乃迎而受之政?!敝^太甲歸亳之歲已為即位六年,與此經(jīng)相違,馬遷之說妄也?!都o(jì)年》云,殷仲壬“即位,居亳,其卿士伊尹”。仲壬崩,伊尹乃放太甲於桐而自立也。伊尹即位於太甲七年。太甲潛出自桐,殺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奮,命復(fù)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案此經(jīng)序伊尹奉太甲歸于亳,其文甚明?!蹲髠鳌酚址Q“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孟子》云“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伊尹不肯自立,太甲不殺伊尹也。必若伊尹放君自立,太甲起而殺之,則伊尹死有馀罪,義當(dāng)污宮滅族,太甲何所感德而復(fù)立其子,還其田宅乎?《紀(jì)年》之書,晉太康八年汲郡民發(fā)魏安僖王冢得之,蓋當(dāng)時流俗有此妄說,故其書因記之耳。
 
  曰:“嗚呼!天難諶,命靡常。以其無常,故難信。○諶,徐巿林反。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人能常其德,則安其位。九有,諸侯。桀不能常其德,湯伐而兼之。

  [疏]“九有以亡”正義曰:《毛詩》傳云:“九有,九州也。”此傳云“九有,諸侯”,謂九州所有之諸侯。伊尹此言,泛說大理,未指夏桀,但傳顧下文比桀,為此言之驗,故云“桀不能常其德,湯伐而兼之”。
 
  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言桀不能常其德,不敬神明,不恤下民。皇天弗保,監(jiān)于萬方,啟迪有命,言天不安桀所為,廣視萬方,有天命者開道之。眷求一德,俾作神主。天求一德,使伐桀為天地神祇之主。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享,當(dāng)也。所征無敵,謂之受天命。

  [疏]傳“享當(dāng)”至“天命”正義曰:德當(dāng)神意,神乃享之,故以“享”為當(dāng)也。天道遠(yuǎn)而人道近,天之命人,非有言辭文誥,正以神明祐之,使之所征無敵,謂之受天命也。緯候之書乃稱有黃龍白龜白魚赤雀負(fù)圖銜書以授圣人,正典無其事也。漢自哀平之間,緯候始起,假讬鬼神,妄稱祥瑞,孔時未有其說,縱使時已有之,亦非孔所信也。
 
  以有九有之師,爰革夏正。爰,於也。於得九有之眾,遂伐夏勝之,改其正。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天私商而王之,佑助一德,所以王。○王,于況反,下同;或如字。非商求于下民,惟民歸于一德。非商以力求民,民自歸於一德。德惟一,動罔不吉。德二三,動罔不兇。二三,言不一。惟吉兇不僣在人,惟天降災(zāi)祥在德。行善則吉,行惡則兇,是不差。德一,天降之善;不一,天降之災(zāi);是在德?!?/em>僣,子念反。

  [疏]“惟吉”至“在德”正義曰:指其已然,則為“吉兇”;言其徵兆,則曰“災(zāi)祥”;其事不甚異也。吉兇已成之事,指人言之,故曰“在人”。災(zāi)祥未至之徵,行之所招,故言“在德”?!霸诘隆敝^為德有一與不一,“在人”謂人行有善與不善也。吉兇已在其身,故不言來處;災(zāi)祥自外而至,故言“天降”;其實吉兇亦天降也。
 
  “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其命,王命。新其德,戒勿怠。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言德行終始不衰殺,是乃日新之義?!?/em>行,下孟反。殺,色界反,衰微也,殺害也,言小小害也。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官賢才而任之,非賢材不可任。選左右,必忠良。不忠良,非其人。臣為上為德,為下為民。言臣奉上布德,順下訓(xùn)民,不可官所私,任非其人?!?/em>為上,于偽反,下“為民”同。為德,如字,下“為下”同,徐皆于偽反。其難其慎,惟和惟一。其難無以為易,其慎無以輕之,群臣當(dāng)和一心以事君,政乃善?!?/em>易,以豉反。

  [疏]“今嗣王”至“惟一”正義曰:上既言“在德”,此指戒嗣王,今新始服其王命,惟當(dāng)新其所行之德。所云“新”者,終始所行,惟常如一,無有衰殺之時,是乃“日新”也。王既身行一德,臣亦當(dāng)然。任人為官,惟用其賢材。輔弼左右,惟當(dāng)用其忠良之人,乃可為左右耳。此“任官”、“左右”即王之臣也。臣之為用,所施多矣。何者?言臣之助為在上,當(dāng)施為道德;身為臣下,當(dāng)須助為於民也。臣之既當(dāng)為君,又須為民,故不可任非其才,用非其人。此臣之所職,其事甚難,無得以為易。其事須慎,無得輕忽。為臣之難如此,惟當(dāng)群臣和順,惟當(dāng)共秉一心,以此事君,然后政乃善耳。言君臣宜皆有一德。傳“其命”至“勿怠”正義曰:《說命》云:“王言惟作命?!背墒四辍蹲髠鳌吩疲骸叭酥缶钩雒??!笔茄匀司氃诎l(fā)命?!靶路拭?,新始服行王命,故云“其命,王命”也?!靶缕涞隆闭?,勤行其事,日日益新,戒王勿懈怠也。傳“言德”至“之義”正義曰:“日新”者,日日益新也。若今日勤而明日惰,昨日是而今日非,自旁觀之,則有新有舊。言王德行終始皆同,不有衰殺,從旁觀之,每日益新,是乃“日新”之義也。傳“官賢”至“其人”正義曰:“任官”謂任人以官,故云“官賢才而任之”,言官用賢才而委任之?!对娦颉吩啤叭钨t使能”,非賢才不可任也。《冏命》云:“小大之臣,咸懷忠良?!惫恃浴斑x左右,必忠良”,不忠良,即是非其人。“任官”是用人為官,“左右”亦是任而用之,故言“選左右”也。直言其人,“人”字不見,故據(jù)《冏命》之文,以“忠良”充之。傳“言臣”至“其人”正義曰:“言臣奉上布德”者,“奉上”謂奉為在上,解經(jīng)“為上”也;“布德”者謂布為道德,解經(jīng)“為德”也。“順下訓(xùn)民”者,“順下”謂卑順以為臣下,解經(jīng)“為下”也;“訓(xùn)民”者,謂以善道訓(xùn)助下民,解經(jīng)“為民”也。顧氏亦同此解。傳“其難”至“乃善”正義曰:此經(jīng)申上臣事既所為如此,其難無以為易,其慎無以輕忽之,戒臣無得輕易臣之職也。既事不可輕,宜和協(xié)奉上,群臣當(dāng)一心以事君,如此政乃善耳。一心即一德,言臣亦當(dāng)一德也。
 
  德無常師,主善為師。德非一方,以善為主,乃可師。善無常主,協(xié)于克一。言以合於能一為常德。俾萬姓咸曰:‘大哉!王言?!?em>一德之言,故曰大。
又曰:‘一哉!王心?!?em>能一德,則一心。
克綏先王之祿,永厎焌民之生。言為王而令萬姓如此,則能保安先王之寵祿,長致眾民所以自生之道,是明王之事?!?/em>焌,之丞反。嗚呼!七世之廟,可以觀德。天子立七廟,有德之王則為祖宗,其廟不毀,故可觀德。萬夫之長,可以觀政。能整齊萬夫,其政可知?!?/em>長,丁丈反。

  [疏]“嗚呼”至“觀政”正義曰:此又勸王修德以立后世之名。禮王者祖有功、宗有德,雖七世之外其廟不毀。嗚呼!七世之廟其外則猶有不毀者,可以觀知其有明德也。立德在於為政,萬夫之長能使其整齊,可以觀知其善政也。萬夫之長尚爾,況天子乎?觀王使為善政也。傳“天子”至“觀德”正義曰:天子立七廟,是其常事,其有德之王則列為祖宗,雖七廟親盡,而其廟不毀,故於七廟之外可以觀德矣。下云“萬夫之長,可以觀政”,謂觀其萬夫之長。此“七世之廟,可以觀德”,謂觀七世之外。文雖同而義小異耳,所謂辭不害意。漢氏以來,論七廟諸多矣,其文見於記傳,《禮器》、《家語》、《荀卿書》、《穣梁傳》皆曰天子立七廟,以為天子常法,不辨其廟之名。《王制》云:“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薄都婪ā吩疲骸巴趿⑵邚R,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皆月祭之。遠(yuǎn)廟為祧,有二祧,享嘗乃止?!薄稘h書》韋玄成議曰:“周之所以七廟者,后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王,是以三廟不毀,與親廟四而七也?!编嵭么藶檎f。惟周有七廟,二祧為文王武王廟也,故鄭玄《王制》注云:“此周制。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二祧,與親廟四。太祖,后稷也。殷則六廟,契及湯與二昭二穆。夏則五廟,無太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已?!绷加刹灰姽盼?,故為此謬說。此篇乃是《商書》,已云“七世之廟”,則天子立七廟,王者常禮,非獨周人始有七廟也。文武則為祖宗,不在昭穆之?dāng)?shù),《王制》之文不得云“三昭三穆”也。劉歆、馬融、王肅雖則不見古文,皆以七廟為天子常禮。所言二祧者,王肅以為高祖之父及祖也,并高祖已下共為三昭三穆耳。《喪服小記》云:“王者秂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廟。庶子王亦如之?!彼圆煌?,王肅等以為受命之王是初基之王,故立四廟?!笆油酢闭?,謂庶子之后自外繼立,雖承正統(tǒng)之后,自更別立己之高祖已下之廟,猶若漢宣帝別立戾太子悼皇考廟之類也。或可庶子初基為王,亦得與嫡子同,正立四廟也。
 
  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君以使民自尊,民以事君自生。無自廣以狹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em>上有狹人之心,則下無所自盡矣。言先盡其心,然后乃能盡其力,人君所以成功?!?/em>狹,戶夾反。盡,徐子忍反,注同。

  [疏]“無自”至“厥功”正義曰:既言君民相須,又戒王虛心待物。凡為人主,無得自為廣大,以狹小前人,勿自以所知為大,謂彼所知為小。若謂彼狹小,必待之輕薄。彼知遇薄,則意不自盡。匹夫匹婦不得自盡其意,則在下不肯親上,在上不得下情,如是則人主無與成其功也。
 
  沃丁既葬伊尹于亳,沃丁,太甲子。伊尹既致仕老終,以三公禮葬?!?/em>沃,烏毒反,徐於毒反。咎單遂訓(xùn)伊尹事,訓(xùn)暢其所行功德之事。作《沃丁》。咎單,忠臣名。作此篇以戒也,亡。

  [疏]“沃丁”至“作沃丁”正義曰:沃丁,殷王名也。“沃丁既葬伊尹”,言重其賢德,備禮而葬之。咎單以沃丁愛慕伊尹,遂訓(xùn)暢伊尹之事以告沃丁。史錄其事,作《沃丁》之篇。傳“沃丁”至“禮葬”正義曰:《世本》、《本紀(jì)》皆云“太甲崩,子沃丁立”,是為太甲子也。伊尹本是三公,上篇言其告歸,知“致仕老終,以三公禮葬”?;矢χk云:“沃丁八年,伊尹卒,卒年百有馀歲。大霧三日。沃丁葬之以天子禮,葬祀以太牢,親臨喪,以報大德。”晉文請遂,襄王不許,沃丁不當(dāng)以天子之禮葬伊尹也。孔言三公禮葬,未必有文,要情事當(dāng)然也。
 
  伊陟相大戊,伊陟,伊尹子。太戊,沃丁弟之子?!?/em>陟,張力反。相,息亮反。太戊,馬云:“太甲子。”亳有祥,桑穣共生于朝。祥,妖怪。二木合生,七日大拱,不恭之罰?!?/em>桑,蘇臧反。穣,工木反,楮也。朝,直遙反。伊陟贊于巫咸,作《咸乿》四篇。贊,告也。巫咸,臣名。皆亡?!?/em>巫咸,馬云:“巫,男巫也,名咸,殷之巫也?!?br />
  [疏]“伊陟”至“四篇”正義曰:伊陟輔相太戊,於亳都之內(nèi),有不善之祥,桑穣二木共生于朝。朝非生木之處,是為不善之徵,伊陟以此桑穣之事告于巫咸。史錄其事,作《咸乿》四篇?!皝v”訓(xùn)治也,言所以致妖,須治理之,故名篇為《咸乿》也。伊陟不先告太戊而告巫咸者,《君奭》云:“在太戊,時則有若巫咸乿王家?!眲t咸是賢臣,能治王事,大臣見怪而懼,先共議論,而后以告君。下篇序云:“太戊贊于伊陟?!泵飨雀骒段紫?,而后告太戊。傳“伊陟”至“之子”正義曰:“伊陟,伊尹子”,相傳為然?!兑蟊炯o(jì)》云:“沃丁崩,弟太庚立。崩,子小甲立。崩,弟雍己立。崩,弟太戊立?!笔翘鞛樾〖椎?,太庚之子。傳“祥妖”至“之罰”正義曰:《漢書·五行志》云:“凡草物之類謂之妖,自外來謂之祥?!薄跋椤笔菒菏孪纫娭?,故為“妖怪”也。“二木合生”謂共處生也?!捌呷沾蠊啊保稌鴤鳌酚衅湮?,或當(dāng)別出馀書,則孔用之也。鄭玄注《書傳》云:“兩手扼之曰拱?!鄙呷斩娖浯鬂M兩手也?!兑蟊炯o(jì)》云“一暮大拱”,言一夜即滿拱,所聞不同,故說異也?!段逍袀鳌吩唬骸懊仓还?,是謂不肅。時則有青眚之祥?!薄稘h書·五行志》夏侯始昌、劉向等說云:“肅,敬也。內(nèi)曰恭,外曰敬。人君行己,體貌不恭,怠慢驕蹇,則不能敬。木色青,故有青眚之祥?!笔茄阅局児郑敲膊还еP。人君貌不恭,天將罰之,木怪見其徵也?;矢χk云:“太戊問於伊陟,伊陟曰:‘臣聞妖不勝德,帝之政事有闕。’白帝修德。太戊退而占之曰:‘桑穣野木而不合生于朝,意者朝亡乎?’太戊懼,修先王之政,明養(yǎng)老之禮,三年而遠(yuǎn)方重譯而至七十六國。”是言妖不勝德也。傳“贊告”至“臣名”正義曰:禮有贊者,皆以言告人,故“贊”為告也?!毒龏]》傳曰:“巫,氏也?!碑?dāng)以“巫”為氏,名“咸”。此言“臣名”者,言是臣之名號也。鄭玄云“巫咸謂之巫官”者,案《君奭》咸子又稱,賢父子并為大臣,必不世作巫官,故孔言“巫,氏”是也。
 
  太戊贊于伊陟,告以改過自新。作《伊陟》、《原命》。原,臣名?!对?、《伊陟》二篇皆亡。

  [疏]“太戊”至“原命”正義曰:言太戊贊於伊陟,惟告伊陟,不告原也。史錄其事,而作《伊陟》、《原命》二篇,則太戊告伊陟,亦告原,俱以桑穣事告,故序裛以為文也?!霸笔浅济啤霸保^以言命原,故以“原命”名篇,猶如《冏命》、《畢命》也。
 
  仲丁遷于囂,太戊子。去亳。囂,地名?!?/em>囂,五羔反。

  [疏]“仲丁遷于囂”正義曰:此三篇皆是遷都之事,俱以君名名篇,并陳遷都之義,如《盤庚》之誥民也。發(fā)其舊都謂之“遷”,到彼新邑謂之“居”,“遷于囂”與“居相”亦事同也。以“河亶甲”三字句長,不言“于”,其實亦是俱于相也。“圮于耿”者,孔意以為毀于相地,乃遷于耿地,其篇蓋言毀意,故序特言“圮”也。李飆云:“囂在陳留浚儀縣。”皇甫謐云:“仲丁自亳徙囂,在河北也?;蛟唤窈幽习絺},二說未知孰是也?!毕嗟乜自啤霸诤颖薄?,蓋有文而知也。謐又以耿在河?xùn)|,皮氏縣耿鄉(xiāng)是也。傳“太戊”至“地名”正義曰:此及下傳言仲丁是太戊之子,河亶甲仲丁弟也。祖乙河亶甲子,皆《世本》文也。仲丁是太戊之子,太戊之時仍云亳有祥,知仲丁遷于囂去亳也。
 
  作《仲丁》。陳遷都之義,亡。
  河亶甲居相,仲丁弟。相,地名,在河北。○亶,丁但反。相,息亮反,在河北,今魏郡有相縣。作《河亶甲》。亡。

  祖乙圮于耿,亶甲子。圮於相,遷於耿。河水所毀曰圮。○圮,備美反,徐扶鄙反。馬云:“毀也。”

  [疏]傳“亶甲”至“曰圮”正義曰:孔以河亶甲居相,祖乙即亶甲之子,故以為圮於相地,乃遷都于耿。《釋詁》云:“圮,毀也?!惫试啤昂铀鶜г慧堋?。據(jù)文“圮于耿”也,知非圮毀于耿,更遷馀處,必云圮於相地,遷於耿者,明與其上文連。上云“遷于囂”,謂遷來向囂;“居於相”,謂居於相地,故知“圮于耿”謂遷來于耿,以文相類,故孔為此解。謂古人之言,雖尚要約,皆使言足其文,令人曉解,若圮於相,遷居於耿,經(jīng)言“圮於耿”,大不辭乎?且亶甲居於相,祖乙居耿,今為水所毀,更遷他處,故言毀于耿耳,非既毀乃遷耿也?!侗P庚》云:“不常厥邑,于今五邦?!奔捌鋽?shù)之,惟有亳、囂、相、耿四處而已。知此既毀於耿,更遷一處,盤庚又自彼處而遷於殷耳?!兑蟊炯o(jì)》云:“祖乙遷於邢。”馬遷所為說耳。鄭玄云:“祖乙又去相居耿,而國為水所毀,於是修德以御之,不復(fù)徙也。錄此篇者善其國圮毀,改政而不徙?!比玎嵥?,稍為文便。但上有《仲丁》、《亶甲》,下有《盤庚》,皆為遷事,作書述其遷意,匆陽毀而不遷,序當(dāng)改文見義,不應(yīng)文類遷居,更以不遷為義。汲冢古文云“盤庚自奄遷於殷”者,蓋祖乙圮于耿,遷于奄,盤庚自奄遷于殷,亳、囂、相、耿與此奄五邦者。此蓋不經(jīng)之書,未可依信也。
 
  作《祖乙》。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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