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舅蘭建知之，急以告垂曰：“太傅慕容評密奏主上，欲害明公及太宰子慕容楷，明公宜先發(fā)制人，但除評及安樂王，其余無能為矣?！贝乖唬骸肮侨庀鄽埗讈y于國，吾不忍為也，寧避之于外耳?！笔雷恿钤唬骸爸魃习等?，委任太傅，一旦禍發(fā)，疾于駭機。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義，莫若逃之龍城，游辭謝罪，以待主上之察，感悟得還，幸之大者；如其不然，則內(nèi)撫燕民，外攘群夷，守險要以自保，亦其次也?！贝乖唬骸吧?！”十二月，垂見暐，請畋于大陸，暐許之。因微服帶家小將趨龍城，至邯鄲，少子麟素不為垂所愛，逃回告知燕王暐，暐遣精騎追之，垂散騎滅跡得免。世子令請給數(shù)騎襲鄴，垂曰：“不可?！蹦伺c段夫人及令、寶、壟農(nóng)、兄子楷、舅蘭建及郎中令高弼，俱奔秦。

　　秦王堅聞恪卒，陰有圖燕之志，憚垂不敢發(fā)，及聞垂至甚喜，令人郊迎。即喚鄧羌至曰：“你可引數(shù)十人，帶果酒，先去迎接慕容垂，吾隨后即來?！鼻碱I(lǐng)命去訖，秦王堅隨后即引王猛等亦出迎。時慕容垂自思無投奔處，聞秦王堅寬仁大度，納賢下士，乃故逃走入秦。行至界上，忽見一隊軍，約有五百余人，為首一將，輕裘軟甲，馬首相迎，那員將忙問曰：“來者莫非燕中吳王乎？”垂答曰：“然也！”那員將忙下馬諾聲：“鄧羌伺候已多時?！贝箚栐唬骸澳青噷④姾酰俊鼻荚唬骸叭灰?！奉主公秦王令，為大王遠涉路途，鞍馬馳驅(qū)，特命羌奉酒食就護，請大王入國?！毖杂櫍娛颗踹^酒食，垂自思曰：“人言秦王寬仁愛客，今果如此遠接?！鼻歼M酒，垂立飲了數(shù)杯，上馬同行，來到長安界口。是日天晚，前到館舍，見兩邊百余人，拱手侍立門戶，擊鼓相迎，一將于馬前施禮，曰：“奉主公秦王令，為大王遠涉路途，特遣某灑掃驛庭，以待宿歇?！贝瓜埋R與其同入館舍，早已安排筵宴相待，酒禮殷勤。

　　垂父子飲酒至更深，宿一宵。

　　次日，早膳畢，上馬行不數(shù)十里遠，見一簇人馬來到，當中是大秦王苻堅，左有王猛，右有權(quán)翼。慕容垂遙見，早先下馬。苻堅曰：“久聞大王高名，如雷灌耳。但云山迢遙，各分疆界，不得長聽教誨；今辱遠臨，故特郊迎，請到敝邑，以救渴懷?！蹦饺荽挂娗赝鯃札堈馒P姿，心大喜，乃上馬隨秦王入城。設(shè)筵款待。

　　坐間只說閑話，數(shù)問燕王起居，及平日想慕之情，并不談及燕中一事。慕容垂待秦王開口，方好談及投托一事，堅只不提。垂忍耐不住，乃曰：“大王守長安，今統(tǒng)幾郡？”王猛曰：“雖有數(shù)郡，乃荒邑也。糧少兵稀，權(quán)且安身。今晉桓溫不時興兵來侵疆界?！贝乖唬骸皷|晉據(jù)六郡八十一州，民強國富，猶自不知足耶？”權(quán)翼曰：“吾主公生有神異，名應(yīng)圖讖，反不能占據(jù)大都，其他皆天地之蟊賊，以霸道居之，故智者不平焉！”苻堅曰：“二卿休言！吾有何德而望居天位，以守城池乎？”垂曰：“不然，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何況大王仁義充塞乎四海，占正統(tǒng)而即帝位，亦不分外。”苻堅拱手惶恐而謝曰：“如公所言，何敢當之？”

　　自此一連飲宴三日，并不提起燕中事。

　　次日復宴，堅舉酒向垂曰：“荷將軍不外，光降鄙邦，不勝之喜?！庇謭?zhí)垂手曰：“天生賢杰，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shù)也。要常與卿共定天下，然后還卿本鄉(xiāng)，世守幽州，使卿去國不失于為之孝，歸聯(lián)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慕容垂父子稱謝不已。于是以慕容垂為右將軍，以金五百與置田宅，每事必與議之。王猛言于秦王堅曰：“今觀慕容垂父子，勢如狼虎，非可馴之物。若借以風云，將不可復制，不如早除之?！?br />
　　秦王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奈何殺之？且其始來，吾已推誠納之矣，匹夫尚不可為，況萬乘乎？”乃又以慕容垂為冠軍將軍。

　　卻說梁琛為使于秦，還見太傅評曰：“秦人目閱軍旅，聚糧陜東，和協(xié)不久，今吳王又往，宜為之備?！痹u曰：“秦王何如人？”曰：“明而善斷?！痹u曰：“王猛何如？”琛曰：“名不虛傳?！奔纫愿?，燕公卿皆不然之，惟皇甫真深以為憂。

　　上疏請選將益兵，以備未然，燕王不聽。

　　卻說王猛謂秦王曰：“燕國可伐，可使人去，詐說報燕謝師之禮，而觀其釁，然后可發(fā)兵去?！笔菚r秦王堅遣石越騁于燕，太傅評示之以奢，尚書郎高春曰：“越信誕而示遠，乃觀釁也。宜耀兵以折其謀，今乃示之以奢，益為輕也?！痹u不從，春遂謝病回。時太后盡將國政委評，貪昧不已，貨賂流行。官非才舉，群下炁憤。尚書左丞申紹上疏曰：為宜精選守宰，并官省職，存恤兵家，使公私兩遂。刪除浮靡，愛惜用度，賞必當功，罰必當罪。如此則溫猶可梟，一刀可取，豈特保境安民而已？

　　疏奏不從。石越見燕之釁回秦，秦王堅大悅。

　　初，燕王許割虎牢以西賂秦，以退晉兵。晉兵既退，不與，秦王堅使人求其地，燕王謂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者，分災(zāi)救患，理之常也，因是勿與?！鼻赝鯃源笈?，遣王猛及梁成、鄧羌三人，率馬步軍五萬伐之。先攻洛陽，洛陽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