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周襄王二十年，下勞晉文公于踐土，事畢歸周，諸侯亦各辭回本國。衛(wèi)成公疑歂犬之言，遣人密地打探，見元咺奉叔武入盟，名列載書，不暇致詳，即時回報衛(wèi)侯。衛(wèi)侯大怒曰：“叔武果自立矣！”大罵：“元咺背君之賊！自己貪圖富貴，扶立新君，卻又使兒子來窺吾動靜。吾豈容汝父子乎？”元角方欲置辯，衛(wèi)侯拔劍一揮，頭已墜地。冤哉！元角從人，慌忙逃回，報知其父咺。咺曰：“子之生死，命也！君雖負咺，咺豈可負太叔乎？”司馬瞞謂元咺曰：“君既疑子，子亦當避嫌。何不辭位而去，以明子之心耶？”咺嘆曰：“咺若辭位，誰與太叔共守此國者？夫殺子，私怨也；守國，大事也。以私怨而廢大事，非人臣所以報國之義也。”乃言于叔武，使奉書晉侯，求其復成公之位。此乃是元咺的好處。這事暫且擱過一邊。
再說晉文公受了冊命而回，虎賁弓矢，擺列前后，另是一番氣象。入國之日，一路百姓，扶老攜幼，爭睹威儀，簞食壺漿，共迎師旅。嘆聲嘖嘖，都夸“吾主英雄！”喜色欣欣，盡道“晉家興旺?！闭牵?br />
捍艱復纘文侯緒，攘楚重修桓伯勛?！?br />
十九年前流落客，一朝聲價上青云。
晉文公臨朝受賀，論功行賞，以狐偃為首功，先軫次之。諸將請曰：“城濮之役，設(shè)奇破楚，皆先軫之功，今反以狐偃為首，何也？”文公曰：“城濮之役，軫曰：‘必戰(zhàn)楚，毋失敵?！仍唬骸乇艹?，毋失信?！騽贁痴?，一時之功也；全信者，萬世之利也。奈何以一時之功，而加萬世之利乎？是以先之?！敝T將無不悅服。狐偃又奏：“先臣荀息，死于奚齊、卓子之難，忠節(jié)可嘉。宜錄其后，以勵臣節(jié)?！蔽墓珳首?，遂召荀息之子荀林父為大夫。舟之僑正在家中守著妻子，聞晉侯將到，趕至半路相迎。文公命囚之后車。行賞已畢，使司馬趙衰議罪，當誅。舟之僑自陳妻病求寬，文公曰：“事君者不顧其身，況妻子乎？”喝命斬首示眾。文公此番出軍，第一次斬了顛頡，第二次斬了祁瞞，今日第三次，又斬了舟之僑。這三個都是有名的宿將，違令必誅，全不輕宥。所以三軍畏服，諸將用命。正所謂：“賞罰不明，百事不成；賞罰若明，四方可行?！贝宋墓阅懿T侯也。文公與先軫等商議，欲增軍額，以強其國，又不敢上同天子之六軍，乃假名添作“三行”。以荀林父為中行大夫，先蔑屠擊為左、右行大夫。前后三軍三行，分明是六軍，但避其名而已。以此兵多將廣，天下莫比其強。
一日，文公坐朝，正與狐偃等議曹、衛(wèi)之事，近臣奏：“衛(wèi)國有書到?！蔽墓唬骸按吮厥逦錇樾智髮捯病！眴⒍^之，書曰：
君侯不泯衛(wèi)之社稷，許復故君，舉國臣民，咸引領(lǐng)以望高義。惟君侯早圖之。
陳穆公亦有使命至晉，代衛(wèi)、鄭致悔罪自新之意。文公乃各發(fā)回書，聽其復歸故國，諭郤步揚不必領(lǐng)兵邀阻。叔武得晉侯寬釋之信，急發(fā)車騎如陳，往迎衛(wèi)侯。陳穆公亦遣人勸駕。公子歂犬謂成公曰：“太叔為君已久，國人歸附，鄰國同盟，此番來迎，不可輕信?！毙l(wèi)侯曰：“寡人亦慮之?！蹦饲矊幱嵯鹊匠?，探其實信。寧俞只得奉命而行。至衛(wèi)，正值叔武在朝中議政。寧俞入朝，望見叔武設(shè)座于殿堂之東，西向而坐。一見寧俞，降坐而迎，敘禮甚恭。寧俞佯問曰：“太叔攝位而不御正，何以示觀瞻耶？”叔武曰：“此正位吾兄所御，吾雖側(cè)其旁，尚栗栗不自安，敢居正乎？”寧俞曰：“俞今日方見太叔之心矣?！笔逦湓唬骸拔崴夹帜钋校簯覒?，望大夫早勸君兄還朝，以慰我心也。”俞遂與訂期，約以六月辛未吉日入城。寧俞出朝，采聽人言，但聞得百官之眾，紛紛議論，言：“故君若復入，未免分別居行二項，行者有功，居者有罪，如何是好？”寧俞曰：“我奉故君來此傳諭爾眾：‘不論行居，有功無罪?！缁虿恍?，當歃血立誓?！北娊栽唬骸叭裟芄裁?，更有何疑！”俞遂對天設(shè)誓曰：“行者衛(wèi)主，居者守國。若內(nèi)若外，各宣其力。君臣和協(xié)，共保社稷。倘有相欺，明神是殛！”眾皆欣然而散，曰：“寧子不欺吾也?！笔逦溆智泊蠓蜷L牂，專守國門，吩咐：“如有南來人到，不拘早晚，立刻放入。”
卻說寧俞回復衛(wèi)侯，言：“叔武真心奉迎，并無歹意?！毙l(wèi)侯也自信得過了。怎奈歂犬讒毀在前，恐臨時不合，反獲欺謗之罪，又說衛(wèi)侯曰：“太叔與寧大夫定約，焉知不預作準備，以加害于君？君不如先期而往，出其不意，可必入也?！毙l(wèi)侯從其言，即時發(fā)駕。歂犬請為前驅(qū)，除宮備難，衛(wèi)侯許之。寧俞奏曰：“臣已與國人訂期矣。君若先期而往，國人必疑?！睔N犬大喝曰：“俞不欲吾君速入，是何主意？”寧俞乃不敢復諫，只得奏言：“君駕若即發(fā)，臣請先行一程，以曉諭臣民，而安上下之心?！毙l(wèi)侯曰：“卿為國人言之，寡人不過欲早見臣民一面，并無他故。”寧俞去后，歂犬曰：“寧之先行，事可疑也。君行不宜遲矣！”衛(wèi)侯催促御人，并力而馳。
再說寧俞先到國門，長牂詢知是衛(wèi)侯之使，即時放入。寧俞曰：“君即至矣?！遍L牂曰：“前約辛未，今尚戊辰，何速也？子先入城報信，吾當奉迎?！睂幉呸D(zhuǎn)身時，歂犬前驅(qū)已至，言：“衛(wèi)侯只在后面?！遍L牂急整車從，迎將上去。歂犬先入城去了。時叔武方親督輿隸，掃除宮室，就便在庭中沐發(fā)。聞寧俞報言：“君至?！鼻殷@且喜，倉卒之間，正欲問先期之故，忽聞前驅(qū)車馬之聲，認是衛(wèi)侯已到，心中喜極，發(fā)尚未干，等不得挽髻，急將一手握發(fā)，疾趨而出，正撞了歂犬。歂犬恐留下叔武，恐其兄弟相逢，敘出前因，遠遠望見叔武到來，遂彎弓搭箭，颼的發(fā)去，射個正好。叔武被箭中心窩，望后便倒。寧俞急忙上前扶救，已無及矣。哀哉！元咺聞叔武被殺，吃了一驚，大罵：“無道昏君！枉殺無辜，天理豈能容汝？吾當投訴晉侯，看你坐位可穩(wěn)？”痛哭了一場，急忙逃奔晉國去了。髯翁有詩云：
堅心守國為君兄，弓矢無情害有情?！?br />
不是衛(wèi)侯多忌忮，前驅(qū)安敢擅加兵？
卻說成公至城下，見長牂來迎，叩其來意。長牂述叔武吩咐之語，早來早入，晚來晚入。衛(wèi)侯嘆曰：“吾弟果無他意也！”比及入城，只見寧俞帶淚而來，言：“叔武喜主公之至，不等沐完，握發(fā)出迎，誰知枉被前驅(qū)所殺，使臣失信于國人，臣該萬死！”衛(wèi)侯面有慚色，答曰：“寡人已知夷叔之冤矣！卿勿復言。”趨車入朝，百官尚未知覺，一路迎謁，先后不齊。寧俞引衛(wèi)侯視叔武之尸，兩目睜開如生。衛(wèi)侯枕其頭于膝上，不覺失聲大哭，以手撫之曰：“夷叔，夷叔！我因爾歸，爾為我死！哀哉痛哉！”只見尸目閃爍有光，漸漸而瞑。寧俞曰：“不殺前驅(qū)，何以謝太叔之靈？”衛(wèi)侯即命拘之。時歂犬謀欲逃遁，被寧俞遣人擒至。歂犬曰：“臣殺太叔，亦為君也！”衛(wèi)侯大怒曰：“汝謗毀吾弟，擅殺無辜，今又歸罪于寡人?！泵笥覍N犬斬首號令。吩咐以君禮厚葬叔武。國人初時，聞叔武被殺，議論哄然。及聞?wù)D歂犬，葬叔武，群心始定。
話分兩頭。再說衛(wèi)大夫元咺，逃奔晉國，見了晉文公，伏地大哭，訴說衛(wèi)侯疑忌叔武，故遣前驅(qū)射殺之事。說了又哭，哭了又說。說得晉文公發(fā)惱起來，把幾句好話安慰了元咺，留在館驛。因大集群臣問曰：“寡人賴諸卿之力，一戰(zhàn)勝楚。踐土之會，天子下勞，諸侯景從。伯業(yè)之盛，竊比齊桓。奈秦人不赴約，許人不會朝；鄭雖受盟，尚懷疑貳之心，衛(wèi)方復國，擅殺受盟之弟。若不再申約誓，嚴行誅討，諸侯雖合必離，諸卿計將安出？”先軫進曰：“征會討貳，伯主之職。臣請厲兵秣馬，以待君命?！焙仍唬骸安蝗?。伯主所以行乎諸侯者，莫不挾天子之威。今天子下勞，而君之覲禮未修，我實有缺，何以服人？為君計，莫若以朝王為名，號召諸侯，視其不至者，以天子之命臨之。朝王，大禮也。討慢王之罪，大名也。行大禮而舉大名，又大業(yè)也。君其圖之！”趙衰曰：“子犯之言甚善。然以臣愚見，恐入朝之舉，未必遂也。”文公曰：“何為不遂？”趙衰曰：“朝覲之禮，不行久矣。以晉之強，五合六聚，以臨京師，所過之地，誰不震驚？臣懼天子之疑君而謝君也。謝而不受，君之威褻矣。莫若致王于溫，而率諸侯以見之。君臣無猜，其便一也。諸侯不勞，其便二也。溫有叔帶之新宮，不煩造作，其便三也。”文公曰：“王可致乎？”趙衰曰：“王喜于親晉，而樂于受朝，何為不可？臣請為君使于周，而商入朝之事，度天子之計，亦必出此。”
文公大悅，乃命趙衰如周，謁見周襄王，稽首再拜，奏言：“寡君重耳，感天王下勞錫命之恩，欲率諸侯至京師，修朝覲之禮，伏乞圣鑒。”襄王嘿然。命趙衰就使館安歇。即召王子虎計議，言：“晉侯擁眾入朝，其心不測，何以辭之？”子虎對曰：“臣請面見晉使而探其意，可辭則辭?！弊踊⑥o了襄王，到館驛見了趙衰，敘起入朝之事。子虎曰：“晉侯倡率諸姬，尊獎天子，舉累朝廢墜之曠典，誠王室之大幸也！但列國鱗集，行李充塞，車徒眾盛，士民目未經(jīng)見，妄加猜度，訛言易起，或相譏訕，反負晉侯一片忠愛之意，不如已之。”趙衰曰：“寡君思見天子，實出至誠。下臣行日，已傳檄各國，相會于溫邑取齊。若廢而不舉，是以王事為戲也。下臣不敢復命?！弊踊⒃唬骸叭粍t奈何？”趙衰曰：“下臣有策于此，但不敢言耳。”子虎曰：“子余有何良策？敢不如命！”趙衰曰：“古者，天子有時巡之典，省方觀民，況溫亦畿內(nèi)故地也。天子若以巡狩為名，駕臨河陽，寡君因率諸侯以展覲。上不失王室尊嚴之體，下不負寡君忠敬之誠。未知可否？”子虎曰：“子余之策，誠為兩便?；⒓串斵D(zhuǎn)達天子。”子虎入朝，述其語于襄王。襄王大喜。約于冬十月之吉，駕幸河陽。趙衰回復晉侯。晉文公以朝王之舉，播告諸侯，俱約冬十月朔，于溫地取齊。
至期，齊昭公潘，宋成公王臣，魯僖公申，蔡莊公甲午，秦穆公任好，鄭文公捷，陸續(xù)俱到。秦穆公言：“前此踐土之會，因憚路遠后期，是以不果。今番愿從諸侯之后。”晉文公稱謝。時陳穆公款新卒，子共公朔新立，畏晉之威，墨衰而至。邾、莒小國，無不畢集。衛(wèi)侯鄭自知有罪，意不欲往。寧俞諫曰：“若不往，是益罪也，晉討必至矣。”成公乃行。寧俞與鍼莊子、士榮，三人相從。比至溫邑，文公不許相見，以兵守之。惟許人終于負固，不奉晉命?？傆嫊x、齊、宋、魯、蔡、秦、鄭、陳、邾、莒，共是十國，先于溫地敘會。不一日，周襄王駕到，晉文公率眾諸侯迎至新宮駐蹕。上前起居，再拜稽首。次日五鼓，十路諸侯，冠裳佩玉，整整齊齊，舞蹈揚塵，鏘鏘濟濟。方物有貢，各伸地主之儀；就位惟恭，爭睹天顏之喜。這一朝，比踐土更加嚴肅。有詩為證：
衣冠濟濟集河陽，爭睹云車降上方?！?br />
虎拜朝天鳴素節(jié)，龍顏垂地沐恩光。
酆宮勝事空前代，郟鄏虛名慨下堂?！?br />
雖則致王非正典，托言巡狩亦何妨？
朝禮既畢，晉文公將衛(wèi)叔武冤情，訴于襄王，遂請王子虎同決其獄。襄王許之。文公邀子虎至于公館，賓主敘坐。使人以王命呼衛(wèi)侯。衛(wèi)侯囚服而至。衛(wèi)大夫元咺亦到。子虎曰：“君臣不便對理，可以代之。”乃停衛(wèi)侯于廡下。寧俞侍衛(wèi)侯之側(cè)，寸步不離。鍼莊子代衛(wèi)侯，與元咺對理；士榮攝治獄之官，質(zhì)正其事。元咺口如懸河，將衛(wèi)侯自出奔襄牛起首，如何囑咐太叔守國，以后如何先殺元角，次殺太叔，備細鋪敘出來。鍼莊子曰：“此皆歂犬讒譖之言，以致衛(wèi)君誤聽，不全由衛(wèi)君之事?！痹獑I曰：“歂犬初與咺言，要擁立太叔。咺若從之，君豈得復入？只為咺仰體太叔愛兄之心，所以拒歂犬之請，不意彼反肆離間。衛(wèi)君若無猜忌太叔之意，歂犬之譖，何由而入？咺遣兒子角，往從吾君，正是自明心跡，本是一團美意，乃無辜被殺。就他殺吾子角之心，便是殺太叔之心了?！笔繕s折之曰：“汝挾殺子之怨，非為太叔也。”元咺曰：“咺常言：‘殺子私怨，守國大事。’咺雖不肖，不敢以私怨而廢大事。當日太叔作書致晉，求復其兄，此書稿出于咺手。若咺挾怨，豈肯如此？只道吾君一時之誤，還指望他悔心之萌，不意又累太叔受此大枉?！笔繕s又曰：“太叔無篡位之情，吾君亦已諒之。誤遭歂犬之手，非出君意。”元咺曰：“君既知太叔無篡位之情，從前歂犬所言，都是虛謬，便當加罪；如何又聽他先期而行？比及入國，又用為前驅(qū)，明明是假手歂犬，難言不知?！辨P莊子低首不出一語。士榮又折之曰：“太叔雖受枉殺，然太叔臣也，衛(wèi)侯君也。古來人臣，被君枉殺者，不可勝計。況衛(wèi)侯已誅歂犬，又于太叔加禮厚葬，賞罰分明，尚有何罪？”元咺曰：“昔者桀枉殺關(guān)龍逢，湯放之。紂枉殺比干，武王伐之。湯與武王，并為桀紂之臣子，目擊忠良受枉，遂興義旅，誅其君而吊其民。況太叔同氣，又有守國之功，非龍逢、比干之比。衛(wèi)不過侯封，上制于天王，下制于方伯，又非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之比。安得云無罪乎？”士榮語塞，又轉(zhuǎn)口曰：“衛(wèi)君固然不是，汝為其臣，既然忠心為君，如何君一入國，汝便出奔？不朝不賀，是何道理”元咺曰：“咺奉太叔守國，實出君命；君且不能容太叔，能容咺乎？咺之逃，非貪生怕死，實欲為太叔伸不白之冤耳！”晉文公在座，謂子虎曰：“觀士榮、元咺往復數(shù)端，種種皆是元咺的理長。衛(wèi)鄭乃天子之臣，不敢擅決，可先將衛(wèi)臣行刑?！焙冉套笥遥骸胺蚕鄰男l(wèi)君者，盡加誅戮?！弊踊⒃唬骸拔崧剬幱?，衛(wèi)之賢大夫，其調(diào)停于兄弟君臣之間，大費苦心。無如衛(wèi)君不聽何？且此獄與寧俞無干，不可累之。士榮攝為士師，斷獄不明，合當首坐。鍼莊子不發(fā)一言，自知理曲，可從末減。惟君侯鑒裁！”文公依其言，乃將士榮斬首，鍼莊子刖足，寧俞姑赦不問。
衛(wèi)侯上了檻車，文公同子虎帶了衛(wèi)侯，來見襄王，備陳衛(wèi)家君臣兩造獄詞：“如此冤情，若不誅衛(wèi)鄭，天理不容，人心不服。乞命司寇行刑，以彰天罰?！毕逋踉唬骸笆甯钢當嗒z明矣；雖然，不可以訓。朕聞：‘《周官》設(shè)兩造以訊平民，惟君臣無獄，父子無獄?！舫寂c君訟，是無上下也。又加勝焉，為臣而誅君，為逆已甚。朕恐其無以彰罰，而適以教逆也。朕亦何私于衛(wèi)哉？”文公惶恐謝曰：“重耳見不及此。既天王不加誅，當檻送京師，以聽裁決。”文公仍帶衛(wèi)侯，回至公館，使軍士看守如初。一面打發(fā)元咺歸衛(wèi)，聽其別立賢君，以代衛(wèi)鄭之位。
元咺至衛(wèi)，與群臣計議，詭言：“衛(wèi)侯已定大辟，今奉王命，選立賢君。”群臣共舉一人，乃是叔武之弟名適，字子瑕，為人仁厚。元咺曰：“立此人，正合‘兄終弟及’之禮。乃奉公子瑕即位。元咺相之。司馬瞞、孫炎、周歂、冶廑一班文武相助。衛(wèi)國粗定。
畢竟衛(wèi)事如何結(jié)束，且看下回分解。
再說晉文公受了冊命而回，虎賁弓矢，擺列前后，另是一番氣象。入國之日，一路百姓，扶老攜幼，爭睹威儀，簞食壺漿，共迎師旅。嘆聲嘖嘖，都夸“吾主英雄！”喜色欣欣，盡道“晉家興旺?！闭牵?br />
捍艱復纘文侯緒，攘楚重修桓伯勛?！?br />
十九年前流落客，一朝聲價上青云。
晉文公臨朝受賀，論功行賞，以狐偃為首功，先軫次之。諸將請曰：“城濮之役，設(shè)奇破楚，皆先軫之功，今反以狐偃為首，何也？”文公曰：“城濮之役，軫曰：‘必戰(zhàn)楚，毋失敵?！仍唬骸乇艹?，毋失信?！騽贁痴?，一時之功也；全信者，萬世之利也。奈何以一時之功，而加萬世之利乎？是以先之?！敝T將無不悅服。狐偃又奏：“先臣荀息，死于奚齊、卓子之難，忠節(jié)可嘉。宜錄其后，以勵臣節(jié)?！蔽墓珳首?，遂召荀息之子荀林父為大夫。舟之僑正在家中守著妻子，聞晉侯將到，趕至半路相迎。文公命囚之后車。行賞已畢，使司馬趙衰議罪，當誅。舟之僑自陳妻病求寬，文公曰：“事君者不顧其身，況妻子乎？”喝命斬首示眾。文公此番出軍，第一次斬了顛頡，第二次斬了祁瞞，今日第三次，又斬了舟之僑。這三個都是有名的宿將，違令必誅，全不輕宥。所以三軍畏服，諸將用命。正所謂：“賞罰不明，百事不成；賞罰若明，四方可行?！贝宋墓阅懿T侯也。文公與先軫等商議，欲增軍額，以強其國，又不敢上同天子之六軍，乃假名添作“三行”。以荀林父為中行大夫，先蔑屠擊為左、右行大夫。前后三軍三行，分明是六軍，但避其名而已。以此兵多將廣，天下莫比其強。
一日，文公坐朝，正與狐偃等議曹、衛(wèi)之事，近臣奏：“衛(wèi)國有書到?！蔽墓唬骸按吮厥逦錇樾智髮捯病！眴⒍^之，書曰：
君侯不泯衛(wèi)之社稷，許復故君，舉國臣民，咸引領(lǐng)以望高義。惟君侯早圖之。
陳穆公亦有使命至晉，代衛(wèi)、鄭致悔罪自新之意。文公乃各發(fā)回書，聽其復歸故國，諭郤步揚不必領(lǐng)兵邀阻。叔武得晉侯寬釋之信，急發(fā)車騎如陳，往迎衛(wèi)侯。陳穆公亦遣人勸駕。公子歂犬謂成公曰：“太叔為君已久，國人歸附，鄰國同盟，此番來迎，不可輕信?！毙l(wèi)侯曰：“寡人亦慮之?！蹦饲矊幱嵯鹊匠?，探其實信。寧俞只得奉命而行。至衛(wèi)，正值叔武在朝中議政。寧俞入朝，望見叔武設(shè)座于殿堂之東，西向而坐。一見寧俞，降坐而迎，敘禮甚恭。寧俞佯問曰：“太叔攝位而不御正，何以示觀瞻耶？”叔武曰：“此正位吾兄所御，吾雖側(cè)其旁，尚栗栗不自安，敢居正乎？”寧俞曰：“俞今日方見太叔之心矣?！笔逦湓唬骸拔崴夹帜钋校簯覒?，望大夫早勸君兄還朝，以慰我心也。”俞遂與訂期，約以六月辛未吉日入城。寧俞出朝，采聽人言，但聞得百官之眾，紛紛議論，言：“故君若復入，未免分別居行二項，行者有功，居者有罪，如何是好？”寧俞曰：“我奉故君來此傳諭爾眾：‘不論行居，有功無罪?！缁虿恍?，當歃血立誓?！北娊栽唬骸叭裟芄裁?，更有何疑！”俞遂對天設(shè)誓曰：“行者衛(wèi)主，居者守國。若內(nèi)若外，各宣其力。君臣和協(xié)，共保社稷。倘有相欺，明神是殛！”眾皆欣然而散，曰：“寧子不欺吾也?！笔逦溆智泊蠓蜷L牂，專守國門，吩咐：“如有南來人到，不拘早晚，立刻放入。”
卻說寧俞回復衛(wèi)侯，言：“叔武真心奉迎，并無歹意?！毙l(wèi)侯也自信得過了。怎奈歂犬讒毀在前，恐臨時不合，反獲欺謗之罪，又說衛(wèi)侯曰：“太叔與寧大夫定約，焉知不預作準備，以加害于君？君不如先期而往，出其不意，可必入也?！毙l(wèi)侯從其言，即時發(fā)駕。歂犬請為前驅(qū)，除宮備難，衛(wèi)侯許之。寧俞奏曰：“臣已與國人訂期矣。君若先期而往，國人必疑?！睔N犬大喝曰：“俞不欲吾君速入，是何主意？”寧俞乃不敢復諫，只得奏言：“君駕若即發(fā)，臣請先行一程，以曉諭臣民，而安上下之心?！毙l(wèi)侯曰：“卿為國人言之，寡人不過欲早見臣民一面，并無他故。”寧俞去后，歂犬曰：“寧之先行，事可疑也。君行不宜遲矣！”衛(wèi)侯催促御人，并力而馳。
再說寧俞先到國門，長牂詢知是衛(wèi)侯之使，即時放入。寧俞曰：“君即至矣?！遍L牂曰：“前約辛未，今尚戊辰，何速也？子先入城報信，吾當奉迎?！睂幉呸D(zhuǎn)身時，歂犬前驅(qū)已至，言：“衛(wèi)侯只在后面?！遍L牂急整車從，迎將上去。歂犬先入城去了。時叔武方親督輿隸，掃除宮室，就便在庭中沐發(fā)。聞寧俞報言：“君至?！鼻殷@且喜，倉卒之間，正欲問先期之故，忽聞前驅(qū)車馬之聲，認是衛(wèi)侯已到，心中喜極，發(fā)尚未干，等不得挽髻，急將一手握發(fā)，疾趨而出，正撞了歂犬。歂犬恐留下叔武，恐其兄弟相逢，敘出前因，遠遠望見叔武到來，遂彎弓搭箭，颼的發(fā)去，射個正好。叔武被箭中心窩，望后便倒。寧俞急忙上前扶救，已無及矣。哀哉！元咺聞叔武被殺，吃了一驚，大罵：“無道昏君！枉殺無辜，天理豈能容汝？吾當投訴晉侯，看你坐位可穩(wěn)？”痛哭了一場，急忙逃奔晉國去了。髯翁有詩云：
堅心守國為君兄，弓矢無情害有情?！?br />
不是衛(wèi)侯多忌忮，前驅(qū)安敢擅加兵？
卻說成公至城下，見長牂來迎，叩其來意。長牂述叔武吩咐之語，早來早入，晚來晚入。衛(wèi)侯嘆曰：“吾弟果無他意也！”比及入城，只見寧俞帶淚而來，言：“叔武喜主公之至，不等沐完，握發(fā)出迎，誰知枉被前驅(qū)所殺，使臣失信于國人，臣該萬死！”衛(wèi)侯面有慚色，答曰：“寡人已知夷叔之冤矣！卿勿復言。”趨車入朝，百官尚未知覺，一路迎謁，先后不齊。寧俞引衛(wèi)侯視叔武之尸，兩目睜開如生。衛(wèi)侯枕其頭于膝上，不覺失聲大哭，以手撫之曰：“夷叔，夷叔！我因爾歸，爾為我死！哀哉痛哉！”只見尸目閃爍有光，漸漸而瞑。寧俞曰：“不殺前驅(qū)，何以謝太叔之靈？”衛(wèi)侯即命拘之。時歂犬謀欲逃遁，被寧俞遣人擒至。歂犬曰：“臣殺太叔，亦為君也！”衛(wèi)侯大怒曰：“汝謗毀吾弟，擅殺無辜，今又歸罪于寡人?！泵笥覍N犬斬首號令。吩咐以君禮厚葬叔武。國人初時，聞叔武被殺，議論哄然。及聞?wù)D歂犬，葬叔武，群心始定。
話分兩頭。再說衛(wèi)大夫元咺，逃奔晉國，見了晉文公，伏地大哭，訴說衛(wèi)侯疑忌叔武，故遣前驅(qū)射殺之事。說了又哭，哭了又說。說得晉文公發(fā)惱起來，把幾句好話安慰了元咺，留在館驛。因大集群臣問曰：“寡人賴諸卿之力，一戰(zhàn)勝楚。踐土之會，天子下勞，諸侯景從。伯業(yè)之盛，竊比齊桓。奈秦人不赴約，許人不會朝；鄭雖受盟，尚懷疑貳之心，衛(wèi)方復國，擅殺受盟之弟。若不再申約誓，嚴行誅討，諸侯雖合必離，諸卿計將安出？”先軫進曰：“征會討貳，伯主之職。臣請厲兵秣馬，以待君命?！焙仍唬骸安蝗?。伯主所以行乎諸侯者，莫不挾天子之威。今天子下勞，而君之覲禮未修，我實有缺，何以服人？為君計，莫若以朝王為名，號召諸侯，視其不至者，以天子之命臨之。朝王，大禮也。討慢王之罪，大名也。行大禮而舉大名，又大業(yè)也。君其圖之！”趙衰曰：“子犯之言甚善。然以臣愚見，恐入朝之舉，未必遂也。”文公曰：“何為不遂？”趙衰曰：“朝覲之禮，不行久矣。以晉之強，五合六聚，以臨京師，所過之地，誰不震驚？臣懼天子之疑君而謝君也。謝而不受，君之威褻矣。莫若致王于溫，而率諸侯以見之。君臣無猜，其便一也。諸侯不勞，其便二也。溫有叔帶之新宮，不煩造作，其便三也。”文公曰：“王可致乎？”趙衰曰：“王喜于親晉，而樂于受朝，何為不可？臣請為君使于周，而商入朝之事，度天子之計，亦必出此。”
文公大悅，乃命趙衰如周，謁見周襄王，稽首再拜，奏言：“寡君重耳，感天王下勞錫命之恩，欲率諸侯至京師，修朝覲之禮，伏乞圣鑒。”襄王嘿然。命趙衰就使館安歇。即召王子虎計議，言：“晉侯擁眾入朝，其心不測，何以辭之？”子虎對曰：“臣請面見晉使而探其意，可辭則辭?！弊踊⑥o了襄王，到館驛見了趙衰，敘起入朝之事。子虎曰：“晉侯倡率諸姬，尊獎天子，舉累朝廢墜之曠典，誠王室之大幸也！但列國鱗集，行李充塞，車徒眾盛，士民目未經(jīng)見，妄加猜度，訛言易起，或相譏訕，反負晉侯一片忠愛之意，不如已之。”趙衰曰：“寡君思見天子，實出至誠。下臣行日，已傳檄各國，相會于溫邑取齊。若廢而不舉，是以王事為戲也。下臣不敢復命?！弊踊⒃唬骸叭粍t奈何？”趙衰曰：“下臣有策于此，但不敢言耳。”子虎曰：“子余有何良策？敢不如命！”趙衰曰：“古者，天子有時巡之典，省方觀民，況溫亦畿內(nèi)故地也。天子若以巡狩為名，駕臨河陽，寡君因率諸侯以展覲。上不失王室尊嚴之體，下不負寡君忠敬之誠。未知可否？”子虎曰：“子余之策，誠為兩便?；⒓串斵D(zhuǎn)達天子。”子虎入朝，述其語于襄王。襄王大喜。約于冬十月之吉，駕幸河陽。趙衰回復晉侯。晉文公以朝王之舉，播告諸侯，俱約冬十月朔，于溫地取齊。
至期，齊昭公潘，宋成公王臣，魯僖公申，蔡莊公甲午，秦穆公任好，鄭文公捷，陸續(xù)俱到。秦穆公言：“前此踐土之會，因憚路遠后期，是以不果。今番愿從諸侯之后。”晉文公稱謝。時陳穆公款新卒，子共公朔新立，畏晉之威，墨衰而至。邾、莒小國，無不畢集。衛(wèi)侯鄭自知有罪，意不欲往。寧俞諫曰：“若不往，是益罪也，晉討必至矣。”成公乃行。寧俞與鍼莊子、士榮，三人相從。比至溫邑，文公不許相見，以兵守之。惟許人終于負固，不奉晉命?？傆嫊x、齊、宋、魯、蔡、秦、鄭、陳、邾、莒，共是十國，先于溫地敘會。不一日，周襄王駕到，晉文公率眾諸侯迎至新宮駐蹕。上前起居，再拜稽首。次日五鼓，十路諸侯，冠裳佩玉，整整齊齊，舞蹈揚塵，鏘鏘濟濟。方物有貢，各伸地主之儀；就位惟恭，爭睹天顏之喜。這一朝，比踐土更加嚴肅。有詩為證：
衣冠濟濟集河陽，爭睹云車降上方?！?br />
虎拜朝天鳴素節(jié)，龍顏垂地沐恩光。
酆宮勝事空前代，郟鄏虛名慨下堂?！?br />
雖則致王非正典，托言巡狩亦何妨？
朝禮既畢，晉文公將衛(wèi)叔武冤情，訴于襄王，遂請王子虎同決其獄。襄王許之。文公邀子虎至于公館，賓主敘坐。使人以王命呼衛(wèi)侯。衛(wèi)侯囚服而至。衛(wèi)大夫元咺亦到。子虎曰：“君臣不便對理，可以代之。”乃停衛(wèi)侯于廡下。寧俞侍衛(wèi)侯之側(cè)，寸步不離。鍼莊子代衛(wèi)侯，與元咺對理；士榮攝治獄之官，質(zhì)正其事。元咺口如懸河，將衛(wèi)侯自出奔襄牛起首，如何囑咐太叔守國，以后如何先殺元角，次殺太叔，備細鋪敘出來。鍼莊子曰：“此皆歂犬讒譖之言，以致衛(wèi)君誤聽，不全由衛(wèi)君之事?！痹獑I曰：“歂犬初與咺言，要擁立太叔。咺若從之，君豈得復入？只為咺仰體太叔愛兄之心，所以拒歂犬之請，不意彼反肆離間。衛(wèi)君若無猜忌太叔之意，歂犬之譖，何由而入？咺遣兒子角，往從吾君，正是自明心跡，本是一團美意，乃無辜被殺。就他殺吾子角之心，便是殺太叔之心了?！笔繕s折之曰：“汝挾殺子之怨，非為太叔也。”元咺曰：“咺常言：‘殺子私怨，守國大事。’咺雖不肖，不敢以私怨而廢大事。當日太叔作書致晉，求復其兄，此書稿出于咺手。若咺挾怨，豈肯如此？只道吾君一時之誤，還指望他悔心之萌，不意又累太叔受此大枉?！笔繕s又曰：“太叔無篡位之情，吾君亦已諒之。誤遭歂犬之手，非出君意。”元咺曰：“君既知太叔無篡位之情，從前歂犬所言，都是虛謬，便當加罪；如何又聽他先期而行？比及入國，又用為前驅(qū)，明明是假手歂犬，難言不知?！辨P莊子低首不出一語。士榮又折之曰：“太叔雖受枉殺，然太叔臣也，衛(wèi)侯君也。古來人臣，被君枉殺者，不可勝計。況衛(wèi)侯已誅歂犬，又于太叔加禮厚葬，賞罰分明，尚有何罪？”元咺曰：“昔者桀枉殺關(guān)龍逢，湯放之。紂枉殺比干，武王伐之。湯與武王，并為桀紂之臣子，目擊忠良受枉，遂興義旅，誅其君而吊其民。況太叔同氣，又有守國之功，非龍逢、比干之比。衛(wèi)不過侯封，上制于天王，下制于方伯，又非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之比。安得云無罪乎？”士榮語塞，又轉(zhuǎn)口曰：“衛(wèi)君固然不是，汝為其臣，既然忠心為君，如何君一入國，汝便出奔？不朝不賀，是何道理”元咺曰：“咺奉太叔守國，實出君命；君且不能容太叔，能容咺乎？咺之逃，非貪生怕死，實欲為太叔伸不白之冤耳！”晉文公在座，謂子虎曰：“觀士榮、元咺往復數(shù)端，種種皆是元咺的理長。衛(wèi)鄭乃天子之臣，不敢擅決，可先將衛(wèi)臣行刑?！焙冉套笥遥骸胺蚕鄰男l(wèi)君者，盡加誅戮?！弊踊⒃唬骸拔崧剬幱?，衛(wèi)之賢大夫，其調(diào)停于兄弟君臣之間，大費苦心。無如衛(wèi)君不聽何？且此獄與寧俞無干，不可累之。士榮攝為士師，斷獄不明，合當首坐。鍼莊子不發(fā)一言，自知理曲，可從末減。惟君侯鑒裁！”文公依其言，乃將士榮斬首，鍼莊子刖足，寧俞姑赦不問。
衛(wèi)侯上了檻車，文公同子虎帶了衛(wèi)侯，來見襄王，備陳衛(wèi)家君臣兩造獄詞：“如此冤情，若不誅衛(wèi)鄭，天理不容，人心不服。乞命司寇行刑，以彰天罰?！毕逋踉唬骸笆甯钢當嗒z明矣；雖然，不可以訓。朕聞：‘《周官》設(shè)兩造以訊平民，惟君臣無獄，父子無獄?！舫寂c君訟，是無上下也。又加勝焉，為臣而誅君，為逆已甚。朕恐其無以彰罰，而適以教逆也。朕亦何私于衛(wèi)哉？”文公惶恐謝曰：“重耳見不及此。既天王不加誅，當檻送京師，以聽裁決。”文公仍帶衛(wèi)侯，回至公館，使軍士看守如初。一面打發(fā)元咺歸衛(wèi)，聽其別立賢君，以代衛(wèi)鄭之位。
元咺至衛(wèi)，與群臣計議，詭言：“衛(wèi)侯已定大辟，今奉王命，選立賢君。”群臣共舉一人，乃是叔武之弟名適，字子瑕，為人仁厚。元咺曰：“立此人，正合‘兄終弟及’之禮。乃奉公子瑕即位。元咺相之。司馬瞞、孫炎、周歂、冶廑一班文武相助。衛(wèi)國粗定。
畢竟衛(wèi)事如何結(jié)束，且看下回分解。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