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晉文踐土大會(huì)盟蹇叔遺船救孟明先鋒欒枝問其是誰？來者答曰：“吾周天子之上卿王子虎也！聞晉侯伐楚得勝，以安中國，故天子欲親出鑾駕來犒三軍，先使虎來報(bào)知！”欒枝聞知，忙下馬，引子虎來見晉侯。晉侯問于群下，趙衰、狐偃曰：“昔者齊桓公召陵服楚，即朝天子。

　　今天子來勞主公，主公速直率諸侯入朝可也！“王子虎曰：”天子鑾駕已出矣！

　　“狐偃曰：”此去有地名踐土，其地寬平，速建王宮于踐土，然后主公引列侯迎天子以朝之，如此庶幾不失君臣之札“。晉侯送調(diào)先鋒欒枝筑王宮于踐土，務(wù)令宏壯華彩，極其規(guī)模。欒枝引本部兵至踐土，筑王宮七十一所，光明殿一座，崇樓高閣，比帝都而無差；千門萬戶，較王室而不遠(yuǎn)?！　≌牵簶情w巍峨聳碧空，晉侯踐土建王官。

　　旗標(biāo)龍鳳懸金字，班列鴛鳧蓋寶幢。

　　洛邑宏規(guī)無所辨，鎬京繩墨亦相同。

　　周圍華彩龍鱗耀，專候鸞輿降法官。

　　數(shù)旬之間，宮已建成，專候以迎圣駕。晉侯令齊、秦列國諸侯，俱屯于踐土以候天子。

　　又?jǐn)?shù)日，周天子引文武群臣果至踐土，諸侯朝拜，迎于道路，鑾駕入于王宮升殿。晉文公率諸侯朝賀禮畢，獻(xiàn)上楚之首級(jí)器械。襄王大悅，親勞之曰：“自齊桓公歿后，楚子復(fù)強(qiáng)，欺凌中國，得卿仗義制服，以尊王室，此卿功追齊桓，名震夷夏者也！”遂賜彤弓寶劍，黃鉞白旄，戎衣大輅，賜為侯伯，得專征伐。晉侯稽首再拜辭曰：“匡周服楚，皆是陛下之威，小臣之職，何敢受此重賜？”襄王復(fù)勞曰：“攘夷安夏，封賞合當(dāng)，卿何必苦辭？但齊桓主盟，存邢立衛(wèi)，不廢諸侯，今曹、衛(wèi)、魯三國競(jìng)違盟主，然亦不能成其大事，侯伯念同宗之義，繼桓公之業(yè)，容三國復(fù)立，召入中國之盟可也！”晉侯唯唯受命。襄王遂降詔往宋牢，取出魯共公；又往襄牛，召還衛(wèi)成公：又召魯僖公，赦其前罪，各赴踐土?xí)?。三公得旨，星夜來至王庭。又令子虎筑壇于王宮前，推晉侯為盟主，歃血定盟，言自今以后諸侯和好，皆尊王室，無相吞并，有違此盟，明神殛之。晉文聲名，自此大震。后來史臣有詩曰：晉國君臣杰大猷，德光威振服諸侯，昂昂城濮觀兵甲，濟(jì)濟(jì)王宮覲冕旒。

　　更羨今朝盟踐土，謾夸當(dāng)日會(huì)葵丘，桓文一去功勛沒，重耳能將此志酬。

　　又一律：讀罷春秋列傳初，晉文功德在何時(shí)，有莘城下威風(fēng)著，踐上盟前義氣孚?！　∫粦?zhàn)便能成霸業(yè)，才盟就可展雄圖。

　　皆從昔日興文教，焉用英雄百萬師。

　　宋賢涑水先生因讀齊桓晉文之事有一律云：晉伯齊桓孰最雄，葵丘踐土等相倫，功名兼著春秋上，仁義咸收詐力中。

　　城濮敗荊還為己，召陵盟楚未存公。　　要之既失三王道，因此難登孔氏門。

　　又古風(fēng)一篇，單道踐土?xí)酥⒃疲簯浳魰x兵屯城擺，銳減一戰(zhàn)寒荊楚。

　　整戈奏凱獻(xiàn)俘車，遂向王官朝天子。

　　三錫天恩耀寵榮，大會(huì)諸侯盟踐土?！　∶藟瘮?shù)丈高凌云，奇香裊裊煙摩空?！　〗鹩駰澚汗庋谟?，綠朱窗戶耀玲瓏。

　　濟(jì)濟(jì)列候序五爵，穆穆鸞輿壯九重。

　　君不見，晉重耳，訚訚恪敬人臣禮。

　　周放環(huán)佩響鏘鏘，出入三覲恩露重。　　便承主命擔(dān)諸侯，諸侯悅服皆仰止。

　　誰謂葵丘一會(huì)高，茲盟超出葵丘比。

　　當(dāng)時(shí)，城濮一敗，諸侯之歸楚國者，至是皆服晉之盛德，各個(gè)背楚，復(fù)踐土之會(huì)，而貢王服晉。獨(dú)有鄭文公，恃頑不至，盟罷下壇，晉侯奏天子曰：“鄭捷違中國盟主，不行朝貢，此倚楚國之勢(shì)也！陛下許臣征討，庶幾可服諸侯?！毕逋踅翟t，許其征鄭。晉候遂送天子還朝，調(diào)歸眾國，獨(dú)招秦穆公之兵，相并代鄭。先軫告晉侯曰：“鄭為中原咽喉，故齊桓公欲霸天下，先爭(zhēng)鄭地，今若使秦共伐，秦必爭(zhēng)之，不如自率本國之兵以伐之，勝則獨(dú)承其地，敗則秦、晉無怨！”晉侯曰：“不然！

　　必與秦共伐，則諸侯不以晉為貪得！”遂告秦兵出汜南，圍鄭東門，晉兵出函陵，圍其北門。

　　哨馬來報(bào)鄭伯，鄭伯聞秦、晉合兵來伐，憂懼慌亂。上大夫佚之狐進(jìn)曰：“秦、晉初與楚戰(zhàn)，其不可與之爭(zhēng)鋒，但得一人前往說退秦師，秦退晉不足畏矣！”鄭伯曰：“誰可往說？”

　　狐曰：“令燭之武往說，秦必退師?！编嵅焓谷苏僦涑娻嵅?。之武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鄭伯曰：“子事吾鄭，至老不見用者，皆孤之過也！今封子為中軍大夫，往退秦師，毋得再阻！”武乃承命。

　　出朝時(shí)已及晚，武士乘夜以繩索懸下東門。直投秦寨，將士把持不得入見。武在營(yíng)外放聲大哭，門吏捉入見穆公。公問是誰。武曰：“臣乃鄭之大夫也?！眴柟骸巴纯藓喂?？”武曰：“哭鄭之亡也！”公：“鄭亡汝安得在吾寨外號(hào)哭？”武曰：“鄭亡亦不足惜，可惜者乃秦也！”秦穆公大怒，問曰：“秦何為可惜？”武曰：“晉侯貪得無厭，故并國自小及大，今鄭居泰之東界，晉兵本欲并秦，故會(huì)秦先來滅鄭，鄭亡秦失東界，安能久存？此臣所以痛哭，明公為晉侯所迷也！”百里奚忙進(jìn)曰：“燭之武乃鄭之說客，故來說吾退兵，主公退后，鄭人反復(fù)，切不可聽。”

　　穆公問之武曰：“鄭能棄楚降秦，則吾兵始返，再若反復(fù)，吾必加兵伐之。”武曰：“明公肯定目下之圍，定成盟誓，愿棄楚降秦！”穆公大悅，重賞之武，遂令三軍班師。后史臣有詩曰：二國交兵攻鄭城，鄭危累卵不朝傾，當(dāng)年設(shè)使無之武，萬里山河入晉秦?！　∮钟幸唤^贊燭之武云：三寸舌揮秦劍戟，兩根牙定鄭山河?！　⌒夭匕偃f貔貅甲，不用馳沖戰(zhàn)將多。

　　是日，秦兵解圍班師，早有人報(bào)知晉侯。時(shí)，晉侯久出遠(yuǎn)國，偶沾寒疾，忽聞穆公退兵，更加憂慮。狐偃進(jìn)曰：“主公成周攻叔帶，城濮戰(zhàn)得臣，親冒矢石，全無懼色，今日秦背約，解卻鄭圍，主公何故憂苦？主公可善保尊體，臣等愿先伐秦，然后滅鄭。”晉侯曰：“不可！我受秦伯厚恩，因小忿便欲擊之，忘恩背義，吾不忍為?！辟仍唬骸凹炔蛔非兀ム嵍鴼w何如？”晉侯曰：“吾身有疾，暫歸養(yǎng)之，以待再圖?！彼炝钊姲鄮煛?br />
　　晉侯班師歸國，文武迎歸，其疾愈重，不能視事。召群臣曰：“孤值內(nèi)亂，出亡一十九年。今返方圖大伯，遂又將終，愿公等盡心輔吾太子，吾死無憾！”言罷而終，時(shí)年六十九歲，正周襄王二十四年十二月己卯日也。史臣贊曰：賢哉晉侯，卓出春秋。初遭內(nèi)亂，蒲役不較。

　　周游列國，無處不投。及復(fù)大位，便崇文教?！　〕醢仓芄?，示民以義，追解原圍，信孚義洽。

　　一戰(zhàn)城濮，遂丕霸業(yè)。踐土再盟，諸侯咸若?！　韬魰x侯，高山仰止。

　　宋賢有詩云：五霸循環(huán)迭作興，文公事業(yè)出齊秦，外亡盡守謙恭禮，內(nèi)復(fù)能揚(yáng)信義聲?！　∫粦?zhàn)新河天子定，再交城濮楚王驚，要知誰繼齊桓志，須向春秋晉紀(jì)尋。

　　史臣評(píng)曰：晉文公度量寬宏，知人善任，與趙狐賈魏相事如父兄，故能掃除內(nèi)亂，匡周服楚，以霸中原。然刑賞至公，不私親怨，在德必酬，有怨必報(bào)，所以諸侯咸率，遂繼桓公之業(yè)。若夫橘而不正，淫納懷嬴，則春秋之世，無責(zé)備之君云。

　　文公有五子，獨(dú)太子名驩最賢，群臣即奉驩而立，是為襄公。襄公賞功加爵，國政大治，早有人報(bào)知秦穆公。穆公聞晉候已死，便欲遣使往吊。蹇叔、百里奚曰：“不可！晉不圖霸，每每欲吞我秦，奈晉侯受主公厚恩，不忍加兵。今晉侯已死，其文武必然興兵伐秦，主公宜乘其主幼國危，先伐晉國，然后秦霸遂成?！蹦鹿恢?，便發(fā)精兵伐晉。忽一人布袍麻履，博帶峨冠，自外進(jìn)曰：“‘昔燭之武曾與主公盟言，鄭服秦?cái)?shù)年，鄭之貢稅，分文不入，卻又舍鄭不伐，而欲伐晉，不知此兵為何而出？”眾視之，乃雍西人也，復(fù)姓百里，名視字孟明，實(shí)為下軍謀士。公曰：“孟明之見何如？”孟明曰：“依臣之見，莫若發(fā)兵圍鄭，問其背盟之罪，然后乘得勝之兵伐晉，無有不克?！惫唬骸懊髦允且玻　彼煺{(diào)西乞術(shù)為先鋒，白乙丙為保駕，孟明為謀主，大發(fā)精兵十二萬伐鄭。百里奚、蹇叔力諫不住，二人出朝?！　″渴逵凶用埽攴蕉鶜q為中軍裨將，亦在征伐軍中。叔乃哭而送之，曰：“此去吾兵不喪于鄭，必?cái)∮跁x，崤有二陵焉！定死于是，吾將收爾骨焉！”　　杰曰：“此去伐鄭，父親何云被晉兵所??！”蹇叔曰：“百里孟明，謀不慮始，此去不能伐鄭，吾知晉兵必伏于崤山，且晉有趙衰、狐偃為謀主，先軫為元帥，皆深謀雄才，非孟明之所能及也，是以知其必?cái)?！”穆公叱之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快退去，何必發(fā)此不吉之言？”元杰拜辭蹇叔，東征而去。

　　蹇叔與百里奚見穆公不納其言，各個(gè)具表告老。穆公曰：“寡人正得二先生咨治政事，今遽辭歸老？何棄寡人而去耶？”

　　二人即首曰：“臣等年近八旬，無所效用，萬乞?qū)捤迹钩嫉萌w山，其幸實(shí)甚廣穆公遂準(zhǔn)其表，各賜黃金彩帛，安東駟馬，令其衣錦還鄉(xiāng)。詩云：古云君子貴知機(jī)，蹇叔賢如百里奚。

　　明友志同隨效力，君臣意忤便揮衣。

　　雙鸞并舉超群類，一馬齊行邁等夷。

　　從此翱翔千仞翼，樊籠焉可再羈縻。

　　又一律八句云：一封初上九重天，雙馬聯(lián)韁古道邊。

　　白發(fā)已膺西伯遇，黃金曾寵大夫賢。

　　心存社稷謀長(zhǎng)策，夢(mèng)入臨泉樂晚年。

　　聽得響聲歸去也，飄飄千里若升仙。

　　二人既謝恩出朝，滿朝文武都來餞送，蹇叔獨(dú)攜公孫子桑之手曰：“將軍之名，勇震于當(dāng)時(shí)，然國家亡在目下，可不保乎？”子桑曰：“先生倘不棄朝廷之恩，愿乞指教，無不承當(dāng)！”蹇叔曰：“孟明此去必?cái)?，將軍可引小船?shù)支，游于少陽河下，可插紅旗于船上，若南風(fēng)一起，便將艤舟至岸，以備接應(yīng)，孟明之兵，應(yīng)幾可保社稷也！”枝拜受命，乃引小舟游于少陽河下，以備接應(yīng)。蹇叔各處隱于齊之（饣至）村，過數(shù)年方終。百里奚居宛城，不數(shù)月即終。訃音聞?dòng)诰?，百姓皆為閉門慟哭，曰：“五羖大夫吾之父母也！”穆公聞知，亦為悲痛，親制祭文，遣使往宛城致條不提。后史臣有贊曰：賢哉百里奚，懷玉至于老。

　　待價(jià)不沽虞，售秦為重寶。

　　有莘百世簑，渭水千年釣。

　　孰謂五羊皮，功名在霸巧。

　　又一律云：韞匱藏珍七十年，星星雙鬢已皤然。

　　虞侯肉眼曾遺杰，秦穆高明便禮賢。

　　魚水和同興霸業(yè)，君臣際會(huì)慶良緣。

　　功成便拂歸山袖，樂逝林泉萬古傳。

　　卻說鄭穆公聞秦兵將至，問于群臣，燭之武曰：“臣聞秦謀主蹇叔、百里奚二人皆告老離國，此乃百里孟明得以行兵。　　夫盂明，秦之野人，素?zé)o遠(yuǎn)見，臣用一計(jì)，必能退得秦兵。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