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第三百七 神十七

太平廣記 作者:(宋)李昉


  沈聿 黨國清 太原小吏 村人陳翁 樂坤 永清縣廟 崔澤 韓愈 李逢吉

  樊宗訓(xùn) 裴度 張仲殷 凌華

  沈聿  

  貞元中,庶子沈華(華原作聿,據(jù)明抄本改。)致仕永崇里。其子聿尉三原。素有別業(yè),在邑之西,聿因官遂修葺焉。于莊之北,平原十余里,垣古埏以建牛坊。秩滿。因歸農(nóng)焉。一日,寢堂之東軒。忽驚寤,見二黃吏謂聿曰:"府司召郎。聿自謂官罷。無事詣府。拒之未行。二吏堅(jiān)呼,聿不覺隨出。經(jīng)歷親愛洎家人,揮霍告語,曾無應(yīng)者。二吏呵驅(qū)甚迫,遂北行可二十里。至一城署,人民稀少,道路蕪薈,正衙之東街,南北二巨門對啟。吏導(dǎo)入北門,止聿屏外。入云,追沈聿到。"良久,廳上讀狀,付司責(zé)問。聿惶懼而逃,莫知所詣,遂突入南門。門內(nèi)有廳,重施簾幙,聿危急,徑入簾下。則見紫衣貴人,寢書案后。聿欣有所投,又懼二吏之至,因聲氣撼動,紫衣遂寤。熟視聿曰:"子為何者?"聿即稱官及姓名。紫衣曰:"吾與子親且故,子其知乎?"聿驚感未對。又曰:"子非張氏之彌甥乎?吾而祖舅也。子在人間,亦知張謂侍郎乎?"聿曰:"幼稚時則聞之。家有文集,尚能記念。"紫衣喜曰:"試為我言。"聿念櫻桃解結(jié)垂檐子,楊柳能低入戶枝。"紫衣大悅。二吏走至前庭曰:"秋局召沈聿。"因遙拜,呼紫衣曰"生曹",禮謁甚恭。紫衣謂曰:"沈聿吾之外孫也,爾可致吾意于秋局,希緩其期。"二吏承命而出。俄返曰:"敬依教。"紫衣曰:"爾死矣,宜速歸。"聿謝辭而出,吏伺聿于門,笑謂聿曰:"生曹之德,其可忘哉。"因引聿而南。聿大以酒食錢帛許之。忽若夢覺,日已夕矣。亦不以告人,即令致奠二吏于野外。聿亦無恙。又五日,聿晚于莊門復(fù)見二吏曰:"冤訴不已,須得郎為證。"聿即詢其事犯,二吏曰:"郎建牛坊,平夷十古塚,大被論理,候郎對辯。"聿謂曰:"此主役之家人銀鑰擅意也。"二吏相顧曰:"置即召奴,或可矣。"因忽不見。其夜,銀鑰氣蹶而卒。數(shù)日,忽復(fù)遇二吏,謂聿曰:"銀鑰稱郎指教,屈辭甚切,郎宜自往。"聿又勤求,特希一為告于生曹,二吏許諾。有頃復(fù)至,曰:"生曹遣郎今夕潛遁,慎不得泄。藏伏三日,事則濟(jì)矣。"言訖不見。聿乃密擇捷馬,乘夜獨(dú)游。聿曾于同州**寺寓居習(xí)業(yè),因往詣之。及至,(至原作出,據(jù)明鈔本、陳校本改。)遇所友之僧出,因投其房。當(dāng)宿累日,懼貽嚴(yán)君之憂,則徑歸京,不敢以實(shí)啟。莊夫至云:"前夜火發(fā),北原之牛坊,已為煨燼矣。"聿終免焉。(出《集異記》)

  【譯文】

  貞元年間,沈華辭官歸于永崇里,他兒子沈聿在三原當(dāng)縣尉。城西有他家一個莊園,沈聿因?yàn)樽隽斯?。就把莊園整修一番。莊園的北面有十多里的平原,就用墻圍起一片過去的墳地做了牛圈。沈聿任期滿了以后,就回到莊園務(wù)農(nóng)了。有一天,他在東屋窗下午睡,忽然驚醒,看見兩個黃衣官員進(jìn)屋來對他說,"府司召見你。"沈聿說自己已經(jīng)不作官了,沒有什么公事須去見府司,就拒絕不去。可是兩個黃衣官員堅(jiān)持叫他去,他也就不知不覺地跟著走了??匆娂依锏挠H人們,沈聿揮手告別,但家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兩個黃衣官員催促得很急,帶著他向北走了二十多里,進(jìn)了一個城里。城中人很稀少,路上長滿荒草。正衙在東街上,南北兩扇大門對開著,官員領(lǐng)沈聿進(jìn)了北面的衙門,讓他在外面等著,進(jìn)去報告說,"沈聿已經(jīng)捉到。"過了半天,聽得里面大堂上有人念狀子,還有審判官責(zé)問的聲音。沈聿嚇壞了,掉頭就跑,驚惶中不知該向那里去,就急忙逃進(jìn)了南面的衙門。見門內(nèi)有個大廳,門上有很厚的門簾子擋著。沈聿急忙躲進(jìn)簾子后面,一看廳上有個穿紫衣的人在書桌后面睡著。沈聿雖然為找到躲藏的地方而高興,但仍怕兩個黃衣官追到這里,喘氣很粗,驚醒了那個睡覺的紫衣人。紫衣人看了沈聿半天說,"你是什么人?"沈聿就報了姓名和官職。紫衣人說,"我們是親戚,你知道嗎?"沈聿感到驚訝,一時答不上來。紫衣人又說,"你不是張某外甥的兒子嗎,我是你的舅爺爺呀,你在人間難道不知道張謂張侍郎嗎?"沈聿說,"小時聽說過您。我家有您的詩文集,我讀過,還能記得一些。"紫衣人高興的說,"那你能不能給我背幾首呢?"沈聿就背了"櫻桃解結(jié)垂檐子,楊柳能低入戶枝"的詩句。紫衣人更高興了。這時那兩個黃衣官突然進(jìn)來了,但他們見了紫衣人很恭敬,稱他"生曹"并跪下叩拜,然后說,"秋局讓我們帶沈聿去過堂。"紫衣人說,"沈聿是我的外孫,你們向秋局的主管轉(zhuǎn)達(dá)我的意思,請他們對沈聿緩期執(zhí)行。"兩個官員奉命走了,不一會兒就回來對紫衣人說,"照您的意思辦了。"紫衣人對沈聿說,"這里是陰曹,你來這里就是死了,現(xiàn)在放了你,就快回家吧。"沈聿趕快拜謝后退出來,見那兩個官員等在門外,對沈聿笑著說,"生曹的恩情你可不要忘了啊!"說完就領(lǐng)上他向南走。沈聿對兩個官員說回頭一定好好報答。這時沈聿就突然醒了過來,一看太陽已經(jīng)落了。這件事他誰也沒告訴,立刻派人帶著酒飯紙錢到野外祭奠那兩個官員,就沒再有什么事情。五天后的晚上,沈聿在莊園門外看見那兩個官員又來了,對沈聿說,"你案子中的原告不斷喊冤,追得很緊,你得去對案作證。"沈聿就問自己倒底犯了什么案。兩個官員說,"你家蓋牛圈,平了十個古墓,人家把你告下了,等你去對證。"沈聿說,"平墳的事是我的管家擅自干的,他叫銀鑰。"兩個官員至互相看了看說,"那就把他留下,咱們?nèi)プス芗毅y鑰,也許能行。"說完忽然不見了。這天夜晚,管家突然氣絕死去。幾天后,兩個官員又來了,對沈聿說,"銀鑰說平墳的事是你命令他干的,一個勁地叫屈,你還是去一趟吧。"沈聿就一面請求,并希望他們把這情形告訴那們當(dāng)生曹的舅爺爺,兩個官員答應(yīng)了。過了一會就回來對沈聿說,"你舅爺讓你今晚趕快出去躲一躲,這話千萬不可泄露,你躲出去三天就沒事了。"說完就不見了。沈聿立刻偷偷騎上快馬,乘天黑逃出去。他過去曾在同州的**寺里讀書,打算到那里去躲。到了**寺,找到他交好的一位和尚,就住在他房里。幾天后,怕自己的父親掛念,就趕回京城,這些事都沒敢實(shí)說。后來莊園的仆人來報告說前天晚上莊園突然失火,北原上的牛圈已化為灰燼了。沈聿終于逃出了這場劫數(shù)。

  黨國清  

  晉陽東南二十里,有臺駘廟,在汾水旁。元和中,王鍔(鍔原作愕,據(jù)明抄本改)鎮(zhèn)河?xùn)|時,有里民黨國清者,善建屋。一夕,夢黑衣人至門,謂國清曰:"臺駘神召汝。"隨之而去。出都門,行二十里,至臺駘神廟。廟門外有吏卒數(shù)十,被甲執(zhí)兵,羅列左右,國清恐悸不敢進(jìn)。使者曰:"子無懼。"已而入謁。見有兵士百余人,傳導(dǎo)甚嚴(yán),既再拜。臺駘神召國清升階曰:"吾廟宇隳漏,風(fēng)日飄損,每天雨,即吾之衣裾幾席沾濕。且爾為吾塞其罅隙,無使有風(fēng)雨之苦。"國清曰:"謹(jǐn)受命。"于是搏涂登廟舍,盡補(bǔ)其漏。即畢,神召黑衣者。送國清還。出廟門,西北而去,未行十里,忽聞傳呼之聲,使者與國清俱匿于道左。俄見百余騎,自北而南,執(zhí)兵設(shè)辟者數(shù)十。有一人具冠冕,紫衣金佩,御白馬,儀壯魁偉,殿后者最眾。使者曰:"磨笄山神也,以明日會食于李氏之門,今夕故先謁吾君于廟耳。"國清與使者俱入城門,忽覺目皆微慘,以乎搔之,悸然而寤。明日,往臺駘廟中,見幾上有屋壞泄雨之跡。視其屋,果有補(bǔ)葺之處。及歸,行未六七里,聞道西村堡中有簫鼓聲,因往謁焉。見設(shè)筵,有巫者呼舞,乃醮神也。國清訊之,曰:"此李氏之居也。李存古嘗為衙將,往年范司徒罪其慢法,以有軍功,故宥其死,擯于雁門郡。雁門有磨笄山神,存古常禱其廟,愿得生還。近者以赦獲歸。存古謂磨笄山神所祐,于是醮之。"果與國清夢同也。(出《河?xùn)|記》)

  【譯文】

  晉陽東南二十里有座臺駘神廟,廟在汾河邊上。元和年間王鍔鎮(zhèn)守河?xùn)|時,有一個叫黨國清的老百姓,善于蓋房子。有天晚上,國清夢見一個黑衣人對他說,"臺駘要召見你。"他就跟著走。出了城門二十多里,來到臺駘神廟。只見廟外有幾十個穿鎧甲持刀槍的兵丁列在兩旁,國清嚇得不敢進(jìn)去。黑衣人說別怕,帶他進(jìn)了廟拜見。只見廟內(nèi)也有一百多侍衛(wèi),警戒森嚴(yán),一個傳一個地呼喊著讓他往前走。國清趕快又下拜。臺駘神召國清上殿,對他說,"我的廟宇漏了,風(fēng)吹日曬,一到雨天,我的衣服用具就被淋濕。請你把房上的漏處修補(bǔ)一下,使我免受風(fēng)雨之苦。"國清說,"我一定照辦。"于是就和好了泥,上房把漏的地方全都堵上了。干完以后,神就讓那黑衣人送國清回家。出了廟門往西北走,沒走十里地,忽然聽見喝道聲,黑衣人和國清一起藏在道旁。不一會只見一百多人騎馬由北向南來,其中有幾十個拿著兵器侍衛(wèi)的人,中間簇?fù)碇粋€頭戴官帽身穿紫色官服佩帶金飾的人,這人騎著白馬,儀表堂堂,后面的衛(wèi)隊(duì)人數(shù)更多。黑衣人告訴國清那就是磨笄山的山神,因?yàn)槊魈煲⒓右晃恍绽畹娜思业难鐣裢硐葋砦覀冞@里約請我們臺駘神去。國清和黑衣人進(jìn)了城門后,忽然覺得兩眼有點(diǎn)痛,用手一揉,就醒過來了。第二天他來到臺駘廟,看見案子上有屋壞漏雨的水漬,抬頭看屋頂,果然有修補(bǔ)堵漏的痕跡?;貋頃r,剛走了六七里地,聽見路西村子里有鼓樂聲,就跑去看。原來是有一家人正在設(shè)了祭壇擺著酒宴祭神,還有跳大神的載歌載舞。一打聽,原來這家人正是姓李。這家有個叫李存古的曾當(dāng)過軍官,因?yàn)槟繜o法紀(jì)犯了死罪,上司范司經(jīng)徒他曾有軍功,免去李存古死罪,把他流放到偏遠(yuǎn)的雁門郡。雁門有磨笄山神廟,李存古常常到廟里去上供禱告,祈求得夠活著回到故鄉(xiāng)。最近果然被赦免放回來了。李存古說這是磨笄山神的保佑,所以才擺設(shè)祭壇謝神。國清一聽,果然和自己做的夢完全符合。

  太原小吏  

  王鍔鎮(zhèn)太原,嘗一日亭午之際,有小吏,見一神人,長丈余,介金仗劍,自衙門緩步而來。既而佇立久之,若有所伺。小吏見之甚懼,白于衙將靳坦、張和。偕視之,如小吏言。俄有暴風(fēng)起,因忽不見。后月余而鍔薨,時元和中也。(出《宣室志》)

  【譯文】

  元和年間王鍔鎮(zhèn)守太原。有一天中午,他手下一個小官看見一個神人,有一丈多高,穿著金甲執(zhí)著寶劍,從衙門那邊慢慢走來,然后站住,停了很長時間,好象在等什么人。小官十分害怕,跑去告訴衙將靳坦、張和,兩個人一同來看,果然和小官說的一樣。不一會突然狂風(fēng)大作,那大神也消失了。過了一個多月,王鍔就去世了。這是元和年間的事。

  村人陳翁  

  云朔之間嘗大旱,時暑亦甚,里人病熱者以千數(shù)。有甿陳翁者,因獨(dú)行田間,忽逢一人,儀狀其異,擐金甲,左右佩弧矢,執(zhí)長劍,御良馬,,朱纓金佩,光采華煥,鞭馬疾馳。適遇陳翁,因駐馬而語曰:"汝非里中人乎?"翁曰:"某農(nóng)人,家于此已有年矣。"神人曰:"我天使,上帝以汝里中人俱病熱,豈獨(dú)驕陽之所為乎?且有厲鬼在君邑中。故邑人多病,上命我逐之。"已而不見。陳翁即以其事白于里人。自是云朔之間,病熱皆愈。(出《宣室記》)

  【譯文】

  云朔一帶曾經(jīng)大旱,天氣十分炎熱。鄉(xiāng)村里得了熱病的人數(shù)以千計(jì)。有位種地的老人姓陳,這天一個人在田里耕作。忽然遇見一個怪人,穿著金鎧甲,盔上戴著紅纓,衣上佩著金飾,腰里帶著弓箭,手執(zhí)長劍,騎著高頭大馬,十分雄偉。遠(yuǎn)人正騎馬飛奔,看見陳翁就停了下來問道,"你不是這個村的人嗎?"陳翁說,"我是種田人,在這村已住多年了。"神人說,"我是上天派來的使者。天帝見你們村里人得了熱病,并不是太陽太毒,而是你們村里有惡鬼作怪,所以命令我來攆鬼。"說完就不見了。陳翁把這事告訴了村里人。果然后來云朔一帶得熱病的人都好了。

  樂坤  

  樂坤,舊名沖,累舉不第。元和十二年,乃罷舉東歸,至華陰。夜禱岳廟,以卜進(jìn)退之計(jì)。中夜,忽夢一青綬人,檢簿出來報云:"來年有樂坤名已到,冥簿不見樂沖也。"沖遂改為坤。來年如其說。春闈后,經(jīng)岳祈謝,又祝官位所至。(所至原為主簿,據(jù)明鈔本改。)夢中稱官歷四資,郡守而已,乃終于郢州。(出《云溪友議》)

  【譯文】

  樂坤原名叫樂沖,趕考多次都沒考中,元和十二年落第后,離京東去回鄉(xiāng)。走到華陰縣,夜里到華岳神廟去進(jìn)香,并抽簽算算自己今后該怎么辦。半夜忽然夢見一個穿黑衣佩著印綬的人,手里拿著個本子對他說,"明年,樂坤這個名的已到中舉,本子上已有名字,但是陰司的簿子上沒有樂沖的名字。"樂沖就改名叫樂坤。第二年,樂坤果然考中。春天的京試結(jié)束后,樂坤經(jīng)過岳廟,又進(jìn)去禱告,并向神求問今后官運(yùn)如何。夜里夢見神對他說能做四任官,最高能做到郡守。果然,樂坤最終做了郢州郡守。

  永清縣廟  

  房州永清縣,去郡東百二十里,山邑殘毀,城郭蕭條。穆宗時,有縣令至任逾年,其弟寧省,乍睹見牢落,不勝其憂。暇日,周覽四隅,無非榛棘,見荒廟巋然,土偶羅列,無門榜牌記,莫知誰氏。訪之邑吏,但云永清大王而已。令弟徙倚久之,昏然成寐,與神相接。神曰:"我名跡不顯久矣。郁然欲自述其由,恐為妖怪。今吾子致問,得伸積年之憤。我毗陵人也,大父子隱,吳書有傳。誅南山之虎,斬長橋之蛟,與民除害,陰功昭著。余素有壯志,以功佐時。余名廓,為上帝所命,于金商均房四郡之間,捕鷙獸。余數(shù)年之內(nèi),剿戮猛虎,不可勝數(shù),生聚頓安?;⒅讕浽谖鞒强ぃ湫蝹ゲ?,便捷異常,身如白錦,額有圓光如鏡,害人最多,余亦誅之。居人懷恩,為余立廟。自襄漢之北,藍(lán)關(guān)之南,凡三十余處,皆余憩息之所也。歲祀綿遠(yuǎn),俗傳多誤,以余為白虎神。幸君子訪問,愿為顯示,以正其非。"他日,令弟言于襄陽從事,乃出版值于廟中。塵侵雨漬,文字將滅,大中壬申歲,襄州觀察判官王澄,刻石于廟。(出《集異記》。明抄本作出《錄異記》)

  【譯文】

  永清縣在房州郡以東一百二十多里,是個篇僻貧窮的小山城,城墻殘破,城里很蕭條。有個縣令到永清縣上任一年后,他的弟弟來看他。弟弟在城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一片破敗景象,心里很不好受。閑暇時到城邊四方轉(zhuǎn)了轉(zhuǎn),看見一個破廟,里面排列著些神像,但廟門上沒有匾額標(biāo)識,不知是個什么廟。向地方上的小吏打聽,說是永清大王廟??h令的弟弟倚在廟門上好久,竟昏昏睡去。在夢中,廟神來見他,說,"我已經(jīng)默默無聞很久了,很想傾訴一下我的處境,又怕人們把我當(dāng)成妖怪。今天你來關(guān)心我,我就對你說說我多年的憂憤吧。我原來是毗陵人,祖上子隱是名人,吳書上有他的傳記。他曾殺過南山猛虎,斬過長橋的蛟龍,為民除害,陰功很昭著。我向來有大志,想立那濟(jì)世的大業(yè)。我叫廓,受天帝的指派在金、商、房、均四州地面,捕殺惡禽猛獸。幾年的時間,我殺掉的猛虎不計(jì)其數(shù),人民才得安居樂業(yè)?;⑷旱耐踉谖鞒强ぁ;⑼跎砩舷癜咨\緞,額頭有像鏡子般的圓光?;⑼鹾θ俗疃啵乙舶阉鼩⒌袅?。當(dāng)?shù)匕傩崭形业亩鳎瑸槲医藦R。從襄漢以北到藍(lán)關(guān)以南,給我立了三十多個祠廟,年年供奉祭祀,我的香火連綿不斷。民間后來傳說錯了,誤把我當(dāng)做白虎神。今天幸虧你來關(guān)心我,那就求你給我廟門掛塊匾,以糾正傳說之誤。"后來,縣令的弟弟告訴了襄陽從事,就寫了塊牌板放在廟里。后來天長日久雨打風(fēng)吹,版上的文字快看不見了。大中壬申年間,襄州觀察判官王澄才叫人在廟里放了塊石刻的碑。

  崔澤  

  王鍔鎮(zhèn)太原,有清河崔澤者,長慶中刺坊州。常避暑于庭,時風(fēng)月清朗。忽見一丈夫身甚長,峨冠廣袖,自堂之前軒而降,立于階所,厲聲而呼,凡三呼而止。崔氏一家皆見,澤懼而且惡,命家僮逼之,已亡見矣。是夕,澤被疾。至明日,發(fā)使獻(xiàn)書,愿解官歸老,相府不許。后月余,卒于郡。(出《宣室志》)

  【譯文】

  王鍔在太原做鎮(zhèn)守使。有個清河人崔澤,長慶年間在坊州當(dāng)刺史。有一次,崔澤在院里乘涼。這時月朗風(fēng)清,忽然有一個人在屋子窗前從空而降。這人身材高大,戴著很高的帽子,衣袖十分寬大。這人站在臺階上大叫了三聲。崔澤全家都看見了。崔澤又怕又討厭,讓家里的仆人趕他走,仆人去趕,已經(jīng)不見了。這天夜里,崔澤病了。第二天,就派人給上司送報告,請求辭官還鄉(xiāng),相府沒準(zhǔn)。一個多月后,崔澤就死在郡里了。

  韓愈  

  吏部侍郎韓愈,長慶四年夏,以疾不治務(wù)。至秋九月免,疾益甚。冬十一月,于靖安里晝臥。見一神人。長丈余,被甲仗劍,佩弧矢,儀狀甚峻,至寢室,立于榻前。久而謂愈曰:"帝命與卿計(jì)事。"愈遽起,整冠而坐曰:"臣不幸有疾,敢以(以原做不。據(jù)明鈔本改。)踞見王。"神人曰:"威粹骨蕝國,世與韓氏為仇,今欲討之而力不足。卿以為何如?"對曰:"臣愿從大王討之。"神人頷而去。于是書其詞,置于座側(cè),數(shù)日不能解。至十二月而卒。(出《宣室志》)

  【譯文】

  長慶四年夏天,吏部侍郎韓愈由于患病不能處理公務(wù),到秋天九月辭官,病更重了。十一月的一天,他在靖安里的家中睡午覺,看見一個神人,個子有一丈多高,身穿盔甲手持寶劍,腰里帶著弓箭,神態(tài)嚴(yán)峻地進(jìn)入室內(nèi),站在床前很久,然后說,"天帝要和你商量一件事。"韓愈趕快起來,整好衣冠坐著說,"我病得站都站不起來,怎么敢坐著見大王呢?"神人說,"有一個叫威粹骨蕝的國,世代和韓氏為敵,現(xiàn)在想討伐,但力量不足,你看怎么辦?"韓愈說,"我愿跟隨大王去討伐。"神人點(diǎn)點(diǎn)頭而去。韓愈就把神人說的話寫下來放在座位邊,好幾天也弄不懂是什么意思,到十二月,韓愈就死了。

  李逢吉  

  故相李逢吉,嘗為司空范希朝從事于單于府。時金城寺有老僧無為者,年七十余。嘗一日獨(dú)處禪齋,負(fù)壁而坐,瞬目數(shù)息。忽有一介甲持殳者,由寺而至。食頃,聞報李從事來,自是逢吉將游金城寺。無為輒見向者神人先至,率以為常。衙將簡郢,與無為弟子法真善,常為郢語之。(出《宣室志》)

  【譯文】

  已故的相國李逢吉,曾經(jīng)在單于都護(hù)府范圍朝的幕僚。當(dāng)時金城寺里有個叫無為的和尚,七十多歲了。有一天他一個人在禪房里靠著墻閉目打坐,忽然看見一個穿甲胃持長槍的人從廟里走來。過了一頓飯功夫,有人報告說,"李逢吉李從事到!"從此以后,只要李逢吉到廟里來,無為和尚總是看見那個持長槍的神人先到,漸漸就習(xí)以為常了。當(dāng)時李逢吉衙里有個叫簡郢的軍官,和無為和尚的弟子法真是朋友,法真曾對簡郢說了這件事。

  樊宗訓(xùn)  

  硤石縣西有圣女神祠,縣令韋謀,與前縣令樊宗訓(xùn)游焉。宗訓(xùn)性疏復(fù),不以神鬼為意,以鞭劃其墻壁,抉剔其衣祛,言笑慢褻。歸數(shù)日,邑中有狂僧,忽突入縣門大呼曰:"縣令當(dāng)持法,奈何放縱惡人,遣凌轢恣橫?"謀遣人逐出,亦不察其意也。旬余,謀小女病,召巫者視之曰:"圣女傳語長官,土地神靈,盡望長官庇護(hù)。豈有教人侵奪?前者遣阿師白于長官,又不見喻。"韋君曰:"惡人是誰?即與捕捉。"曰:"前縣令樊宗訓(xùn),又已發(fā),無可奈何。以后幸長官留意,勿令如此。小娘子疾苦即應(yīng)愈。"韋君謝之,令人焚香灑掃,邑中皆加敬畏,其女?dāng)?shù)日即愈。(出《室異記》,黃本作出《述異記》)

  【譯文】

  硤石縣城西有座圣女神祠。有一天縣令韋謀與以前當(dāng)過本縣縣令的樊宗訓(xùn)到圣女祠游玩。樊宗訓(xùn)為人很輕浮獨(dú)特,不信鬼神。進(jìn)圣女祠后,他用馬鞭在廟墻上畫著玩,還用鞭子挑神像的衣袖,開一些褻瀆神靈的玩笑。他們回來幾天后,有一個瘋和尚闖進(jìn)縣衙大聲叫道,"縣大老爺應(yīng)該執(zhí)法,為什么放縱壞人,讓壞人這樣橫行不法?"韋謀讓手下人把他趕了出去,并不明白他說的什么意思。十多天后,韋謀的小女兒病了,就請巫師來看。巫師說,"圣女神讓給大人傳話,說土地神靈應(yīng)該受到地方官的保護(hù),不然就會受到侵害。前些天圣女神曾派了師傅到縣衙向你告狀,你沒有管。"韋謀說,"壞人是誰呢?我就去抓他。"巫師說,"就是那個以前的縣令樊宗訓(xùn),已經(jīng)卸任了,沒法處理他。希望您以后留意,不要再出這樣的事,你的小女兒病就會好。"韋謀向圣女神賠了禮,命人到廟里請掃上供,讓老百姓都要敬神。過了幾天,他女兒的病果然好了。

  裴度  

  裴度少時,有術(shù)士云:"命屬北斗廉貞星神,宜每存敬,祭以果酒。"度從之,奉事甚謹(jǐn)。及為相,機(jī)務(wù)繁冗,乃致遺忘。心恒不足,然未嘗言之于人,諸子亦不知。京師有道者來謁,留之與語。曰:"公昔年尊奉神,何故中道而止?崇護(hù)不已,亦有感于相公。"度笑而已。后為太原節(jié)度使,家人病,迎女巫視之。彈胡琴,顛倒良久,蹶然而起曰:"請裴相公。廉貞將軍遣傳語'大無情,都不相知耶?'將軍甚怒,相公何不謝之。"度甚驚。巫曰:"當(dāng)擇良日潔齋,于凈院焚香,具酒果,廉貞將軍亦欲現(xiàn)形于相公。其日,度沐浴,具公服,立于階下,東向奠酒再拜。見一人金甲持戈,長三丈余,北向而立。裴公汗洽,俯伏不敢動,少頃即不見。問左右,皆云無之。度尊奉不敢怠忽也。(出《逸史》)

  【譯文】

  裴度少年時曾經(jīng)聽一個算卦人說,自己屬北斗廉貞星神,應(yīng)該心存敬畏,還要常常備好祭品果酒供奉星神。裴度很相信,就常常祭祀自己的星神。后來裴度拜了相,公務(wù)太繁忙,就漸漸忘了,覺得敬不敬設(shè)什么關(guān)系。不過這想法他沒跟人講過,別人也不知道。有一次京城有個道士拜見,裴度留他談話。道士說,"您過去尊奉天神,為什么后來不敬奉了呢?是你的守護(hù)神感謝你的供奉,才保佑你到了今天。"裴度笑而不答。后來裴度謝任太原節(jié)度使時,家里人生病,請來女巫跳神。女巫彈著胡琴,顛三倒四昏昏沉沉了好半天,突然跳起來說,"有請裴相公,廉貞將軍傳話說你太不講情義,都把他忘了。將軍很生氣。相公為什么不向廉貞將軍請罪呢?"裴度大吃一驚。女巫又說,"請你選個好日子,凈身齋戒,在清潔的院子里燒上香,擺上酒果,廉貞將軍將會現(xiàn)形和你相見的。"這天,裴度沐浴凈身穿上官服,站在院里面向東方灑酒祭拜。只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三丈多高的大神,穿著金甲手持長矛,面朝北站著。裴度嚇得出了一身汗,跪伏在地上不敢動。不一會兒那大神就消失了。裴度問左右的人,誰也沒有看見。從此后他就更加尊奉大神,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張仲殷  

  戶部郎中張滂之子,曰仲殷,于南山內(nèi)讀書,遂結(jié)時流子弟三四人。仲殷性亦聰利,但不攻文學(xué),好習(xí)弓馬。時與同侶挾彈,游步林藪。去所止數(shù)里,見一老人持弓,逐一鹿繞林,一矢中之,洞胸而倒。仲殷驚賞。老人曰:"君能此乎?"仲殷曰:"固所好也。"老人曰:"獲此一鹿,吾無所用,奉贈君,以充一飯之費(fèi)。"仲殷等敬謝之。老人曰:"明日能來看射否?"明日至,亦見老人逐鹿。復(fù)射之,與前無異,復(fù)又與仲殷。仲殷益異之。如是三度,仲殷乃拜乞射法。老人曰:"觀子似可教也。明日復(fù)期于此,不用令他人知也。"仲殷乃明日復(fù)至其所。老人還至,遂引仲殷西行四五里,入一谷口。路漸低下,如入洞中,草樹有異人間,仲殷彌敬之。約行三十余里,至一大莊,如卿相之別業(yè)焉。止仲殷于中門外廳中,老人整服而入,有修謁之狀。出曰:"姨知君來此,明日往相見。"仲殷敬諾而宿于廳。至明日,敕奴仆與仲殷備湯沐,更易新衣。老人具饌于中堂,延仲殷入拜母。仲殷拜堂下,母不為起,亦無辭讓。老人又延升堂就坐,視其狀貌,不多類人,或似過老變易,又如猿玃之狀。其所食品物甚多,仲飲食次,亦不見其母動匕箸,倏忽而畢。久視之,斂坐如故,既而食物皆盡。老人復(fù)引仲殷出,于廳前樹下,施床而坐。老人即命弓矢,仰首(首原作臥,據(jù)明抄本改。)指一樹枝曰:"十箭取此一尺。"遂發(fā)矢十枝,射落碎枝十段,接成一尺,謂仲殷曰:"此定如何?"仲殷拜于床下曰:"敬服。"又命墻頭上立十針焉,去三十步,舉其第一也。乃按次射之,發(fā)無不中者也。遂教仲殷屈伸距跗之勢。但約臂腕骨,臂腕骨相柱,而弓已滿。故無強(qiáng)弱,皆不(不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bǔ)。)費(fèi)力也。數(shù)日,仲殷已得其妙。老人撫之,謂仲殷曰:"止于此矣。勉馳此名,左右各(明抄本名作且)教取五千人,以救亂世也。"遂卻引歸至故處。而仲殷藝日新,果有善射之名。受其教者,(者字原空缺,據(jù)明抄本、黃本補(bǔ)。)雖童子?jì)D人,即可與談武矣。后父卒除服,偶游于東平軍,乃教得數(shù)千人而卒。其老人蓋山神也。善射者必趫度通臂,故母類于猿焉。(出《原化記》)

  【譯文】

  戶部郎中張滂的兒子叫仲殷,在南山讀書時,結(jié)交了幾個同年的子弟。仲殷聰明機(jī)靈,但不愛讀書喜歡騎馬射箭,常常帶著弓箭和同伴們到樹林里去玩。有一次他們走出去三四里地,在林子里遇見一個老人拿著弓箭正追趕一只鹿。老人只一箭就把鹿射中,箭穿鹿胸。仲殷十分贊賞。老人問,"你能達(dá)到這個程度嗎?"仲殷說,"我倒是希望射得這么好。"老人說,"我得了這個鹿也沒什么用,送給你們拿回去吃了吧。"仲殷和同伴們十分感謝。第二天來,又看老人在追一頭鹿,又是一箭射中,射中后又把鹿送給了仲殷,第三天仍是這樣。仲殷非常驚異佩服,就拜求老人教給箭法。老人說,"我看你還可以傳授,明天你再到這兒來,別告訴別人。"第二天仲殷如約來到時,老人也來了,就領(lǐng)著仲殷往西走了四五里,走進(jìn)一個山口,路漸漸低下去,好象走進(jìn)一個洞里。洞里的樹木花草也和外面不一樣,仲殷更加敬服老人。大約走了三十里地,來到一個大莊園,看樣子像王公大臣的別墅。老人讓仲殷在中門外等著,自己整好衣冠走近去,好象要對誰行大禮參見。不一會老人出來說,"姨知道你來了,明天要你去見她。"仲殷就住在前廳,等候接見。第二天,老人讓仆人準(zhǔn)備了熱水給仲殷洗浴,換上新衣,在大廳擺了酒席,請仲殷參拜老太太。仲殷趕忙跪拜,老太太沒起身,也沒什么禮讓的客氣話。老人就請仲殷入席。仲殷看這位老太太不像人,也許是太老以后變了形,倒象個大猿猴。桌上的酒菜十分豐盛,仲殷都吃完了,也不見老太太動筷子。但是轉(zhuǎn)眼間,桌上的酒菜全都沒有了。仲殷仔細(xì)看老太太,見她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宴畢老人領(lǐng)仲殷到院里,在廳前的樹下放了一張床坐下。接著老人拿來弓箭,抬頭指著一個樹枝說,"我發(fā)十箭射下一尺樹枝來。"說著就連發(fā)十箭,射下來十段樹枝。仲殷把碎枝接起來一量。正好一尺。老人問這個技術(shù)怎么樣,仲殿跪拜在地,連說,"佩服之極!"老人又讓在墻頭扎上十根針,在三十步外,從第一根起,挨著順序根根全都射中。老人接著教仲殷各種射箭的姿勢和訣竅,指點(diǎn)仲殷臂在拉弓時要盡力向內(nèi)彎,彎到碰到腕骨的程度也能把弓拉滿,到了這個程度,那就不論拉強(qiáng)弓還是弱弓,都會毫不費(fèi)力了。過不幾天,仲殷就掌握了訣竅。老人高興地說,"就教這些就夠你用了。以后你出了名,可以再教五六千個善射的人,就可以在國家有亂時平定亂世了。"然后老人就把仲殷領(lǐng)到來時的山口。仲殷的箭法越來越精,經(jīng)他指點(diǎn)過的,那怕是婦女兒童,都精通武藝兵法。后來仲殷父親死了,他料理完喪事,偶然到東平軍中去,教了好幾千將士學(xué)箭術(shù)才去世。原來那位老人就是山神。善于射箭的人都必然雙臂特別健壯,所以那個老太太就象猿猴了。

  凌華  

  杭州富陽獄吏曰凌華,骨狀不凡。常遇施翁相曰:"能舍吏,當(dāng)為上將軍。"華為吏酷暴,每有縲絏者,必扼喉撞心,以取賄賂。元和初,病一夕而死。將死,見黃衫吏赍詔(詔原作印。據(jù)明抄本改。)而前,宣云:"牒奉處分,以華昔日曾宰劇縣,甚著能績。后有缺行,敗其成功。謫官圜扉,伺其修省。既迷所履,太乖乃心。玉枕嶷然,委于庸賤。念茲貴骨,須有所歸。今鎮(zhèn)海軍討逆諸臣,合為上將。骨未圓實(shí),難壯威棱。宜易之以得人,免塊然而妄處。付司追凌華,鑿玉枕骨送上。仍令所司,量事優(yōu)恤。"于是黃衫人引入。有綠冠裳者隔簾語曰:"今日之來,德之不修也。見小吏而失祿,竊為吾子惜焉。"命左右取鉗槌。俄頃,有緇衣豹袖執(zhí)斤斧者三人。綠裳賜華酒王盅,昏然而醉。唯聞琢其腦,聲絕而華醉醒。復(fù)止華于西階以聽命。移時,有宣言曰:"亡貴之人,理宜裨補(bǔ)。量延半紀(jì),仍赍十千。"宣訖,綠裳延華升階語曰:"吾漢朝隱屠釣之人也。蓋求全身,微規(guī)小利。既歿之后,責(zé)受此官。位卑職猥,殊不快志。足下莫嘆失其貴骨,此事稍大,非獨(dú)一人。"命酒與華對(明鈔本無對字)酌別。飲數(shù)杯,冥然無所知。既醒,宛然在廢床之上。捫其腦而骨已亡,其儕流賻助,凡十千焉。后十五年而卒。(出《集異記》)

  【譯文】

  杭州富陽有個名叫凌華的典獄官,骨相很不一般。曾經(jīng)有一個姓施的老者給他相面后說,"如果你能不當(dāng)這個小典獄官,以你的骨相看,將來能做大將軍。"凌華管理監(jiān)獄非常殘暴。對待送來的犯人,常常插人喉嚨撞人家心口,通犯人給他行賄。元和初年,凌華病了一夜就死了。剛要死時,看見一個穿黃衣的官員,帶著公文來到床前宣讀說,"現(xiàn)在奉命對你進(jìn)行處理。你過去曾在很困難的條件下辦公事,有不少功勞??墒悄愫髞碛胁簧僮镥e,使你沒能成大事。你現(xiàn)在被貶去官職,閉門思過,進(jìn)行對自己罪過的反省。既然你心存邪惡,走上犯罪的道路,就使你的很高骨的骨相與你卑劣的本身不相符合了。然而你高貴的骨頭應(yīng)該有所歸屬。現(xiàn)在鎮(zhèn)海將軍是平亂的有功之臣,馬上要晉升為上將,然而他們的骨相不好,作為上將軍很不威壯。所以應(yīng)該把你高貴的骨頭換給上將軍,以免貴骨還附在你卑劣的肉體中?,F(xiàn)在派人找到你,把你的玉枕骨鑿下來上交。并命令辦這事的官員,對你給予適當(dāng)?shù)捏w恤照顧。"于是黃衣官員領(lǐng)凌華到了一個地方。只聽得有個綠衣人隔著簾子說,"你今天到這里來受處理,是因?yàn)槟闳狈ψ鞴僦?。為了一個小官而失去上將軍的前程,真為你有那樣好的骨相而可惜?。?然后叫左右快取來鉗子鐵錘。不一會兒,有三個穿黑衣挽著豹皮袖子的人拿著刀斧進(jìn)來。綠衣人給凌華五杯酒,凌華喝下去立刻就醉得不省人事,只聽到有斧子在鑿自己的腦袋。鑿聲停后,凌華也就醒過來了,又讓他站在臺階下聽候吩咐。立刻,又宣布說,"凌華既然已失去了高貴的骨頭,應(yīng)該有所照顧補(bǔ)償。再三斟酌,決定發(fā)給十千錢。"宣布完后,那綠衣人請凌華上臺階到大廳上來,對凌華說,"我是漢朝一個為想做官而故意隱居在民間,以求有朝一日能被朝廷賞識的人。為了自身追求微薄的名利,我死后罰我當(dāng)這個專管給人換骨頭的官,官位卑小,干的公事也很卑劣,你別感嘆你失去了貴人的骨相,這事雖然不小,但受這樣處置的決不只你一個人啊。"說罷叫人拿酒來,與凌華對飲餞別。凌華喝了幾杯,就昏沉沉不省人事,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破舊的床上。摸摸自己的腦袋倒還在,但腦袋里的骨頭已能沒有了。一打聽,他那幫朋友們?yōu)榻o人辦喪事送的錢,加在一起正好是十千。凌華又活了十五年后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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