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百六十二 人事部一百三

太平御覽 作者:(宋)李昉等


  ○游說下

  《魏志》曰:袁紹領(lǐng)冀州牧,從事沮授說紹曰:"將軍屬廢立之際,忠義奮發(fā)。雖黃巾猾亂,黑山跋扈,舉軍東向,則青州可定;還討黑山,則張燕可滅。迎大駕於西京,復(fù)宗廟於洛邑,號令天下,以討未服,以此爭鋒,誰敵之?"紹喜。

  王沉《魏書》曰:桓階,字伯緒。天下亂,太祖興義兵,袁紹強盛,劉表舉州應(yīng)之。階說其守張羨曰:"夫舉事而不本於義,未有不敗者也。曹公雖弱,扶義而起,奉王命以討有罪。"羨曰:"善矣!"

  魚豢《魏典略》曰:蘇秦四說秦惠王,書十上,而說不行。

  《蜀志》曰:曹公追先主與諸葛亮至於夏口,亮曰:"事急矣,請求救於孫將軍。"亮說權(quán)曰:"曹操之眾,遠來疲弊,聞追豫州,騎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此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者。今將軍誠與豫州協(xié)規(guī)同力,破操軍必矣。"權(quán)大悅,即并力拒曹公,敗於赤壁。

  又曰:曹公追先主至於夏口,諸葛亮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孫將軍。"時權(quán)軍柴桑,觀望成敗,亮說權(quán)曰:"海內(nèi)大亂,將軍起兵江東,劉表豫州收眾漢南,與曹操并爭天下。今操芟荑大難,略已平矣,遂破荊州,威震四海。英雄無所用武,故豫州牧遁逃至此。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眾與中國抗衡,不如與之絕;若不能當(dāng),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將軍外托服從之名,而內(nèi)懷猶豫之計,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

  《晉中興書》曰:蘇峻反,溫嶠推陶侃為盟主。侃欲西歸,嶠說侃曰:"天子幽逼,社稷危殆,四海臣子,肝腦涂地,嶠等與公致命之秋。事若克濟,則臣主同休;如其不然,身雖灰滅,足以謝責(zé)於先帝。今之事勢,義無旋踵,騎虎之勢,可得下平。公若違眾獨反,眾心必沮;沮眾以敗事,義旗將回指於公矣。"侃無以對,遂留不去。

  又曰:建興初,祖逖進說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逃民怨叛也。由藩王爭權(quán),自相誅滅,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原。今天下既被殘酷,遺黎思本,人有奮擊之心,但悉無所憑倚。大王誠能命將帥,使若逖等執(zhí)殳前驅(qū),上為國家雪恥,下為百姓請命,則郡國豪杰必因風(fēng)響起,沉溺之民欣於來蘇也。掃灑中原,清復(fù)寰宇,此千載之一時,愿大王圖之。"中宗於是始欲疆理神州。

  又曰:劉牢之屯洌州,桓玄至於湖熟,遣牢之族舅何睦說曰:"今君戰(zhàn)敗則傾宗,戰(zhàn)勝亦覆族,欲以是安歸乎?孰若翻然改圖,惟理是宅,則身與金石等固,名與天壤無窮哉?"牢之得說,詣玄請降也。

  范亨《燕書》曰:晉室大亂,高祖方經(jīng)略江東,高詡說高祖曰:"自王公政錯,士人失望。襁負歸公者,動有萬數(shù)。今王氏敗沒,而福宿見尾箕,其兆可見也。今晉室雖衰,人心未變。宜遣貢使江東,亦有所尊,然后仗義聲以掃不庭,可以有辭於天下。"高祖深納焉。

  《宋書》曰:二兇構(gòu)逆,王僧達回惑,不知所從。有客說之曰:"為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使工言之士,明示禍福也。"

  《唐書》曰:李懷光屯軍咸陽,反狀始萌。李景略時說懷光,請復(fù)宮闕,迎大駕,懷光不從。景略出軍門慟哭曰:"誰知此軍一旦陷於不義?"軍士相顧,甚義之,因退歸私家。

  又曰:柏耆者,將軍良器之子。素負志略,學(xué)縱橫家流。會王承宗以常山叛,朝廷厭兵,欲以恩澤撫之。耆于蔡州行營以畫干裴度,請以朝旨奉使鎮(zhèn)州,乃自處士授左拾遺。既見承宗,以大義陳說,承宗泣下,請質(zhì)二男,獻兩郡,由是知名。

  韋昭《吳書》曰:將軍曹仁在公安拒守,呂蒙令虞翻說之。翻至城門,仁不肯相見,乃為書曰:"將軍守榮逃帶之城而不降,死戰(zhàn)則毀宗滅祠,為天下笑,幸熟思焉。"仁得書,流涕而降之。

  《太公六韜》曰:文王齋戒三日,乘田車田馬田於渭之陽。呂尚以竿以漁曰:"今臣言至情不諱,君其惡之乎?緡微餌明,小魚食之;緡調(diào)餌多,大魚食之。夫魚食于餌乃牽於緡,人食其祿而服於君。故以餌取魚,魚可殺;以祿取人,人可竭也。"

  《春秋后傳》曰:梁以張儀為,齊楚怒,約而攻梁,雍沮曰:"請令解攻。"雍沮謂齊、楚之王曰:'王亦聞張儀之約秦王乎?"曰:'王若相儀于梁,齊楚惡儀必攻魏,魏戰(zhàn)而勝,是齊楚之兵折而儀固得梁矣。若不勝,梁必事秦,以持其國,必割地以賂王。若欲復(fù)攻,其弊不足以應(yīng)秦。'此儀之所以與秦王陰相約也。"齊楚王曰:"善。"乃遽解兵。

  又曰:魏加問春申君:"聞欲將臨武君,有之乎?"曰:"有矣。"加曰:"臣少之時好射,臣愿以射譬,可乎?"春申君曰:"可。"曰:"更嬴與魏王處廩下,更嬴謂魏王曰:臣能為王虛發(fā)而下鳥。有間,雁來,更嬴虛發(fā)而鳥下。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嬴曰:此孽也。王曰:何以知之?對曰:其飛徐而鳴悲者,故創(chuàng)痛也。鳴悲者,久失群也,今臨武君嘗為秦孽,不可為距秦之將也。"

  又曰:皇甫嵩既破黃巾,威震天下,故信都令漢陽閻忠說嵩曰:"難得易失者,時也;時至不旋踵者,機也。故圣人常順時而動知者,必因機以發(fā)。今將軍遭難得之時,蹈機而不發(fā),將何以權(quán)大名乎!"

  又曰:劉備救徐州刺史陶謙,會謙病死。伏波將軍陳登說備曰:"今欲為使君合眾十萬,上可以匡主濟人,成五霸之業(yè),下可以割地守境,書名竹帛。若使君不聽,登亦未聽使君得發(fā)。"備遂領(lǐng)徐州。

  孔演《漢魏春秋》曰:興平玄年,曹公復(fù)征陶謙,陳宮說張邈曰:"雄杰并起,君以千里之眾,當(dāng)四戰(zhàn)之地,撫劍顧盼,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制於人,不以鄙乎!"

  《魏氏春秋》曰:鍾會陰懷異圖,姜維見而知其心,謂可構(gòu)成擾亂以圖克復(fù),乃詭說之曰:"君自淮南已來,算無遺策,晉道克昌,皆君為之。今復(fù)定蜀,威德大震,其民高其功,而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夫韓信不背漢於擾攘,而見疑於既平;大夫種不從范蠡于五湖,卒伏劍而亡。彼豈暗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已著,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絕跡,全功保身,登峨嵋之嶺而從赤松游乎?"會曰:"君言遠矣,我不能行,且為全身之道,或未盡於此也。"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於老夫矣。"由是情好欣甚。

  《周載》曰:薄疑者,衛(wèi)之居士也。疑進說衛(wèi)嗣君以王道,嗣君悅,延之以相,辭曰:"疑之母以疑為賢,然與疑議家事既定,則又決之所幸蔡嫗,故事多不就。母子之間猶不免乎蔡嫗之議,今人主皆有蔡嫗,而於臣非骨肉之親,安得不???"君曰:"寡人聞命。"遂相之,委以從事。

  《江表傳》曰:曹公聞周瑜年少有俊才,謂可游說動也。密下?lián)P州,遣九江蔣幹有儀容,以才辯見稱,獨步江淮之間,莫與為對。乃布衣葛巾,自托私行詣瑜,瑜出迎之,立謂幹曰:"子翼卿苦遠江湖,為曹氏作說客耶?"幹曰:"吾與足下州里,中間別隔,遙聞芳烈,故來敘闊,并觀雅頌,而云說客,無乃逆詐乎!"瑜曰:"吾雖不及夔、曠,聞弦賞音,足知雅曲也。"因延幹入,為設(shè)酒食。后三日,瑜請幹與周觀營中,行視倉庫軍資器仗,言訖,還飲宴,示之侍者服飾珍玩之物。因謂幹曰:"丈夫處世,一遇知己,外守君臣之義,內(nèi)結(jié)骨肉之恩,言行計從,禍福共之。假使蘇、張更生,酈叟復(fù)在,吾猶拊其背而折其辭,豈足下幼生所能移乎!"幹但笑,終無所言。幹還,稱瑜雅量,非言辭所所間。中州之士亦以此多之。

  王充《論衡》曰:傅稱蘇秦、張儀縱橫之術(shù)習(xí)之於鬼谷先生。掘地為坎,曰:"能下,說令我泣,出則能分人主之地。"蘇秦下,說鬼谷先生泣沾衿;張儀下,說鬼谷先生泣亦沾衿。

  劉向《說苑》曰:孫卿曰:夫談?wù)f之術(shù),端盛以處之,堅強以持之。

  《莊子》曰:昔趙文王喜劍,劍士日夜相擊於前。太子悝患之,乃使以千金奉莊子,莊子不受。請持劍服,劍服成,乃見王曰:"臣有三劍,有天子劍,有諸侯劍,有庶人劍。天子之劍,包以四夷,裹以四時,一用天下服。此天子之劍。"於是文王不出宮三月,劍士皆伏弊之也。

  《列子》曰:鄧析操兩可之說,設(shè)無窮之弊。

  韓子《說難》篇曰:不可不察愛憎之主而后說焉。

  又《說難》篇曰:凡事以密成,亦以泄禍。未必其身泄也,而語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矣。

  又《說難》篇曰:龍喉下有逆鱗,有嬰之則必煞人;人主亦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死矣。

  又《說難》篇曰:大意無所拂悟,辭言無所擊排,然后極騁智辯焉。

  又《說難》篇曰:略事陳意,則曰怯懦而不盡;慮事廣肆,則曰草野而倨侮。此說之難也。

  又《說難》篇曰:凡說得親近不疑,而得盡其辭也。

  《鬼谷子》曰:《抵(音熙。)篇》云:"者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卻。圣人知之,獨保其用。因作說事。

  又曰:《量權(quán)篇》云:"與智者言,依於博;與博者言,依於辯;與辯者言,依於要。此其說也。"

  又曰:《午合篇》云:"伊尹五就桀,五就湯,然后合於湯。呂尚三入殷朝,三就文王,然后合於文王。此天知之至,歸之不疑。"注云:伊尹、呂尚各以至知說圣王,因澤釣行其術(shù)策。

  又曰:《摩意篇》云:"摩者,揣之也。說莫難於悉行,事莫難於必成。"注曰:摩不失其情,故能建功。

  又曰:《量權(quán)篇》云:"言有通者從其所長,言有塞者避其所短。"注曰:人辭說條通理達,即敘述從其長者,以昭其德。人言壅滯,即避其短,稱宣其善,以顯其行。言說之樞機,事物之志務(wù)者也。

  又曰:《反覆篇》云:"其和也,若比目魚;其司言也,若聲與響。"注曰:和,答問也。因問而言,申敘其解,如比目魚相須而行,候察言辭,往來若影隨形,響之應(yīng)聲。

  又曰:《量權(quán)篇》云:"介蟲之捍必以甲而后動,螫蟲之動必先螫毒。故禽獸知其所長,而談?wù)卟恢靡病?注云:蟲以甲自覆鄣,而言說者不知其長。

  又曰:《揣情篇》云:"說王公君長則審情,以說王公,避所短,從所長。"

  又曰:《謀慮篇》云:"乃立三儀,曰上中下,日參以立焉。變生事,事生謀,謀生計,計生儀,儀生說,說生進。"注曰:三儀,有上有下有中。會同異曰儀,決是非曰說。

  《呂氏春秋》曰:伍子胥將見吳王而不得??陀醒灾锻踝庸庹撸踝庸庖娭鴲浩涿?,不聽其說而辭之??驼堉踝庸庠唬?其貌吾所甚惡也。"客以告子胥,子胥曰:"此易改也。愿令王子光居於堂上,重帷而見其衣。"子光許之。胥說之半,王子光舉帷,搏其手而與之坐。說畢,王子光大悅。子胥以為有吳國者必王子光也,退而耕於野十年。子光為王,任子胥,子胥乃為法制,下賢良,選陣士,習(xí)戰(zhàn)斗;六年然后大勝楚於柏舉,九戰(zhàn)九勝,逐北千里,昭王出奔。

  又曰:韓氏城新城,期十五日而成。段橋為司空。有一縣后二日,段橋執(zhí)其吏而囚之。囚者之子走告封人子高曰:"惟先生能活臣父。"封人子高曰:"諾。"乃見段橋,自扶而上城。封人子高左右望曰:"美哉城!壹大功矣。子必有厚賞矣。自古及今,功若此其大也,而能無有罪戮者,未曾有也。"封人子高出,段橋使人夜解其吏之束縛之者,而出之。說之行若此其精也。封人子高可謂善說矣。

  又曰:孟嘗君為從,公孫弘謂孟嘗曰:"不若西觀秦王之意。"弘見昭王曰:"薛之地小大?"弘曰:"百里。"昭王曰:"寡人之國,地數(shù)千里,猶未敢以有難也。今薛百里之地而欲難寡人乎?"公孫弘曰:"孟嘗君好士,大王不好士。"昭王笑而謝之。

  又曰:善說者若巧士,因人之力以自為力,因其來而與來,因其往而與往,所因便也。

  《尸子》曰:公輸般為蒙天之階,階成,將以攻宋。墨子聞之,赴于楚,行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王,曰:"今有人於此:舍其文軒,鄰有弊輿而欲竊之;舍其錦繡,鄰有短褐而欲竊之;舍其粱肉,鄰有糟糠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王曰:"必竊疾矣。"墨子曰:"荊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猶文軒之與弊輿也。荊有云夢,犀兕麋鹿盈溢,江漢之魚鱉黿鼉?yōu)樘煜吗?;宋所謂雉兔鮒魚者也,猶粱肉之與糟糠也。荊有長松文柏、梓柟豫章,宋無長木,猶錦繡之與短褐也。臣以王之攻宋也,為與此同類。"王曰:"善哉。"請無攻宋。

  《孔叢子》曰:齊攻趙國稟立,趙使孔青擊之,克齊軍,尸三萬。趙王詔勿歸其尸,將以困之。子慎聘齊,曰:"以臣愚計,貧齊之術(shù)乃宜歸尸。使其家遠來迎尸,不得事農(nóng),一費;歸而葬之,二費也。一年之中喪三萬,費欲無困貧,弗可得也。"王曰:"善。"

  又曰:五國約而誅秦,未入秦境而留兵于成皋,子慎謂市丘君曰:"此師楚為之主,今兵不散,殆有異意,君其備之。"市丘君曰:"先生幸而教之。"子慎許諾。遂見楚王曰:"王約五國而伐秦,事既不集,王胡不卜交乎?"楚王曰:"奈何?"子慎曰:"王今出令使五國勿攻市丘,五國重王則聽王之令矣。不重王則且反王令而攻市丘。以此卜為國交王之輕重必明矣。"楚王敬諾而五國散。

  揚雄《解嘲》曰:婁敬委輅脫輓,掉三寸之舌。案《漢書》曰:"婁敬說高祖西都。"

  又曰:上說人主,下談公卿,一從一橫,論者莫當(dāng)。

  班固答賓戲曰:游說之徒,風(fēng)飏電激。

  《太平御覽》 宋·李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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