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八百九十 總錄部·游說第五

冊府元龜 作者:(宋)王欽若


  ◎總錄部·游說第五

  范雎字叔魏人秦昭王使王稽於魏王稽載雎入秦曰:雎天下辯士也。臣故載來秦王弗信使舍食草具待命歲馀當是時昭王已立三十六年南拔楚之鄢郢楚懷王幽死於秦秦東破齊?王嘗稱帝後去之數(shù)困三晉厭天下辯士無所信穰侯華陽君(華一作葉)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而涇陽君高陵君皆昭王同母弟也。穰侯相三人者更將有封邑以太后故私家富重於王室及穰侯為秦將。且欲越韓魏而伐齊綱壽欲以廣其陶封范睢乃上?!稌吩唬撼悸劽髦髁⒄泄φ卟坏貌毁p有能者不得不官勞大者其祿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眾者其官大故無能者不敢當職焉有能者亦不得蔽隱使以臣之言為可愿行而益利其道以臣之言為不可久留臣無為也。語曰:庸主賞所愛而罰所惡明主則不然賞必加於有功而刑必斷於有罪今臣之胸不足以當椹質(zhì)而要不足以待斧鉞豈敢以疑事嘗試於王哉!雖以臣為賤人而輕辱獨不重任臣者之無反復於王前邪。且臣聞周有砥??宋有結(jié)綠梁有縣藜(縣藜曰:美玉)楚有和樸此四寶者土之所生良工之所失也。而為天下名器。然則圣王之所棄者獨不足以厚國家乎!臣聞善厚家者取之於國善厚國者取之於諸侯天下有明主則諸侯不得善厚者何也。為其割榮也。良醫(yī)知病人之死生而圣王明於成敗之事利則行之害則舍之疑則少嘗之雖舜禹復生不能改已語之至者臣不敢載之於書其淺者。又不足聽也。意者臣愚而不概(一作溉)於王心邪亡其臣者賤而不可用乎!自非然者臣愿得少賜游觀之間望見顏色一語無效請伏斧質(zhì),於是秦昭王大悅乃謝王稽使以傳車(一云使持車)召范雎,於是范雎乃得見於離宮佯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來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雎繆為曰:秦安得王秦獨有太后穰侯爾欲以感怒昭王昭王至聞其與宦者爭言遂延迎謝曰:寡人宜以身受命久矣。會義渠之事急寡人旦暮自請?zhí)蠼窳x渠之事已寡人乃得受命竊閔然不敏敬執(zhí)賓主之禮范雎辭讓是日觀范雎之見者群臣莫不灑然變色易容者秦王屏左右宮中虛無人秦王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有間秦王復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若是者三秦王跽曰: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范雎曰:非敢然也。臣聞昔者呂尚之遇文王也。身為漁父而釣於渭濱爾。若是者交疏也。已說而立為太師載與俱歸者其言深也。故文王遂收功於呂尚而卒王天下鄉(xiāng)使文王疏呂尚而不與深言是周無天子之德而文武無與成其王業(yè)也。今臣羈旅之臣也。交疏於王而所愿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問而不敢對者也。臣非有畏而不敢言也。臣知今日言之於前而明日伏誅於後然臣不敢避也。大王信能行臣之言死不足以為臣患亡不足以為臣憂漆身為厲被?為狂不足以為臣恥。且以五帝之圣焉而死三王之仁焉而死五霸之賢焉而死烏獲任鄙之力焉而死成荊(一作羌)孟賁(成荊古勇士孟賁衛(wèi)人)王慶忌(吳越春秋曰:吳王獠子慶忌,)夏育之勇焉而死(或云:夏育衛(wèi)人力舉千鈞)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處必然之勢可以少有補於秦此臣之所大愿也。臣。又何患哉!伍子胥橐載而出昭關夜行晝伏至於陵水無以饣胡其口膝行蒲伏稽首袒肉鼓腹吹篪(一作簫)乞食於吳市卒興吳國闔閭為霸使臣得盡謀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終身不復見是臣之說行也。臣。又何憂箕子接輿漆身為厲被?為狂無益於主假使臣得同行於箕子可以有補所賢之主是臣之大榮也。臣有何恥臣之所恐者獨恐臣死之後天下見臣之盡忠而身死因以是杜口裹足莫肯鄉(xiāng)秦爾足下上畏太后之嚴下惑奸臣之態(tài)居深宮之中不離阿保之手終身迷惑無與昭奸大者宗廟滅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爾。若夫窮辱之事死亡之患臣不敢畏也。臣死而秦治是臣死賢於生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國辟遠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辱至於此是天以寡人?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廟也。寡人得受命於先生是天所以幸先王而不棄其孤也。先生奈何而言。若是事無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無疑寡人也。范睢拜秦王亦拜范雎曰:大王之國四塞以為固北有甘泉谷南帶涇渭右隴蜀左關阪奮擊百萬戰(zhàn)車千乘利則出攻不利則入守此王者之地民怯於私斗而勇於公戰(zhàn)此王者之民也。王并此二者而有之夫以秦卒之勇車騎之眾以治諸侯譬。若馳韓盧而摶蹇兔也。霸王之業(yè)可致也。而群臣莫當其位至今閉關十五年不敢觀兵於山東者是穰侯為秦謀不忠而大王之計亦有所失也。秦王跽曰:寡人愿聞失計然左右多竊聽者范雎恐未敢言內(nèi)先言外事以觀秦王之俯仰因進曰:夫穰侯亂先生也。越韓魏而攻齊綱壽非計也。少出師則不足以傷齊多出師則害於秦臣意王之計欲少出師而悉韓魏之兵也。則不義矣。今見與國之不親也。越人之國而攻可乎!其於計疏矣。且昔齊?王南攻楚破軍殺將再辟地千里而齊尺寸之地無得焉者,豈不欲得地哉!形勢不能有也。諸侯見齊之罷弊君臣之不和也。興兵而伐齊大破之士辱兵頓皆咎其王曰:誰為此計者乎!王曰:?!段淖印窞橹蟪甲鱽y?!段淖印烦鲎吖数R所以大破者以其伐楚而肥韓魏也。此所謂借賊兵而赍盜糧者也。王不如遠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釋此而遠攻不亦繆乎!且昔者中山之國地方五百里趙獨吞之功成名立而利附焉天下莫之能害也。今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王其欲霸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以威楚趙楚強則附趙趙強則附楚楚趙皆附齊必懼矣。齊懼必卑詞厚幣以事秦齊附而韓魏因可虜也。昭王曰:吾欲親魏久矣。而魏多變之國也。寡人不能親請問親魏奈何對曰:王卑詞重幣以事之不可則割地而賂之不可因舉兵而伐之王曰:寡人敬聞命矣。乃拜范雎為客卿謀兵事卒聽范雎謀使五大夫衛(wèi)綰伐魏拔懷其後雎復說昭王曰:秦韓之地形相錯如繡秦之有韓也。譬如木之有蠹也。人之有心腹之病也。天下無變則已天下有變其為秦患者孰大於韓乎!王不如收韓昭王曰:吾故欲收韓韓不聽為之奈何對曰:韓安得無聽乎!王下兵而攻滎陽則鞏成皋之道不通北斷太行之道則上黨之師不下王一興兵而攻滎陽則其國斷而為三夫韓見必亡安得不聽乎!若韓聽而霸事因可慮矣。王曰:善。且欲發(fā)使於韓范睢日益親復說用數(shù)年矣。因請間說曰:臣居山東時聞齊之有田文不聞其有王也。聞秦之有太后穰侯華陽高陵涇陽不聞其有王也。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威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等擊斷無諱(諱畏也。)高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然則權(quán)安得不傾令安得從王出乎!臣聞善治國者乃內(nèi)固其威而外重其權(quán)穰侯使者操王之重決制於諸侯剖符於天下政?伐國莫敢不聽戰(zhàn)勝攻取則利歸於陶國弊御於諸侯戰(zhàn)敗則結(jié)怨於百姓而禍歸於社稷?!对姟吩唬耗緦嵎闭吲渲ε渲φ邆湫拇笃涠颊呶F鋰鹌涑颊弑捌渲鞔掼棠X管齊射王股擢王筋縣之於廟梁宿昔而死李{公兒}管趙囚主父於沙丘百日而餓死今臣聞秦太后穰侯用事高陵華陽涇陽佐之卒無秦王此亦淖齒李兌之類也。且夫三代所以亡國者君專授政縱酒馳騁弋獵不聽政事其所授者妒賢嫉能御下弊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於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昭王聞之大懼曰:善,於是廢太后逐穰侯高陵華陽涇陽君於關外秦王乃拜范雎為相收穰侯之印使歸陶封范雎以應號為應侯。

  范痤魏人虞卿謂趙王曰:人情寧朝人乎!寧朝於人也。趙王曰:人亦寧朝人耳何故寧朝於人虞卿曰:夫魏為從主而違者范痤也。今王能以百里之地。若萬戶之都請殺范痤於魏范痤死則從事可移於趙趙王曰:善乃使人以百里之地請殺范痤於魏魏王許諾使司徒執(zhí)范痤而未殺也。范痤獻書魏王曰:臣聞趙王以百里之地請殺痤之身夫殺無罪范痤薄故也。而得百里之地大利也。臣竊為大王美之。雖然而有一焉百里之地不可得而死者不可復生也。則王必為天下笑矣。臣竊以為與其以死人市不。若以生人市便也。又遺其後相信陵君?!稌吩唬悍蜈w魏敵戰(zhàn)之國也。趙王以咫尺之書來而魏王輕為之殺無罪之痤痤雖不肖故魏之免相也。嘗以魏之故得罪於趙夫國內(nèi)無用臣外雖得地勢不能守然今能守魏者莫如君矣。王聽趙殺痤之後強秦襲趙之欲倍趙之割則君將何以止之此君之累也。信陵君曰:善遽言之王而出之。

  須賈為魏中大夫秦攻魏於華走芒夕卩入北宅(魏會王五年與韓會宅陽)而圍大梁賈為魏謂穰侯魏冉曰:臣聞魏之大臣父兄皆謂魏王曰:初時惠王伐趙戰(zhàn)勝乎!三梁十萬之軍拔邯鄲趙氏不割而邯鄲復歸齊人攻燕殺子之破故國燕不割而燕國復歸燕趙之所以國全兵勁而地不并於諸侯者以其能忍難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數(shù)伐數(shù)割而隨以亡臣以為燕趙可法宋中山可為戒也。夫秦貪戾之國也。而無親蠶食魏氏。又盡晉國戰(zhàn)勝暴子(韓將暴鳶)割八縣地未畢入而兵復出矣。夫秦何厭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宅此非但攻梁也。且劫王以求多割也。王必勿聽也。今王背楚趙而講秦楚趙怒而去王與王爭事秦秦必受之秦挾楚趙之兵以復攻梁則國求無亡不可得也。已愿王之必無講也。王。若欲講之以必少割而有質(zhì)不然必見欺是臣之所聞於魏也。愿君以是慮事也。《周書》曰:惟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數(shù)也。夫戰(zhàn)勝暴子而割八縣此非兵力之精非計之工也。天幸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宅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為常也。知者不然臣聞魏氏悉其百縣勝兵以上戍大梁臣以為不下三十萬之眾守梁七仞之城臣以為雖湯武復生弗易攻也。夫輕背楚趙之兵陵七仞之城戰(zhàn)三十萬之眾而志必舉之臣以為自天地之始分以至于今未嘗有之也。攻而不能拔秦兵必罷陶邑必亡則前功必棄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愿君因楚趙之兵未至於大梁也。亟以少割收魏魏方疑而得以少割為利必欲之則君得所欲矣。楚趙怒於魏之先已講也。必爭事秦從是以散而君後擇焉。且君之嘗割晉國取地也。何必以兵哉!夫兵不用而魏效絳安邑。又為陶開兩道幾盡故宋衛(wèi)必效尤憚秦兵已合而君制之何求而不得何為而不成臣愿君之熟計而毋行危矣。穰侯曰:善乃罷梁圍。

  蔡澤燕人游學於諸侯大小甚眾聞應侯范睢任鄭安平王稽皆負重罪於秦應侯內(nèi)慚蔡澤乃西入秦將見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應侯曰:燕客蔡澤天下雄俊弘辯智士也。彼一見秦王秦王必困君而奪君之位應侯聞曰: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說吾既知之眾口之辯吾皆摧之是惡能困我而奪我位乎!使人召蔡澤蔡澤入則揖應侯固不快及見之。又倨應侯因讓之曰:子嘗宣言欲代我相秦寧有之乎!對曰:然應侯曰:請聞其說蔡澤曰:吁君何見之晚也。夫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夫人生百體堅強手足便利耳目聰明而心圣智,豈非士之愿與應侯曰:然蔡澤曰:質(zhì)仁秉義行道施德得志於天下天下懷樂敬愛而尊慕之皆愿以為君王,豈不辯智之期與應侯曰:然蔡澤復曰:富貴顯榮成理萬物使各得其所性命壽長終其天年而不夭傷天下繼其統(tǒng)守其業(yè)傳之無窮名實純粹澤流千里世世稱之而無絕與天地終始豈道德之符而圣人所謂吉祥善事者與應侯曰:然蔡澤曰:。若夫秦之?君楚之吳起越之大夫種其卒然亦可愿與應侯知蔡澤之欲困已以說復謬曰:何為不可夫公孫鞅之事孝公也。極身無貳盧盡公而不顧私設刀鋸以禁奸邪信賞罰而致治披腹心示情素蒙怨咎欺舊友奪魏公子?安秦社稷利百姓卒為秦擒將破敵攘地千里吳起之事悼王也。使私不得害公讒不得蔽忠言不取茍合行不取茍容不為危易行行義不辟難(一云不困毀譽)然為霸主強國不辭禍兇大夫種之事越王也。主雖困辱悉忠而不解主雖絕亡盡能而弗離成功而弗矜貴富而弗驕怠。若此三子者固義之至也。忠之節(jié)也。是故君子以義死難視死如歸生而辱不如死而榮士固有殺身以成名唯義之所在雖死無所恨何為不可哉!蔡澤曰:主圣臣賢天下之盛福也。君明臣直國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妻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而不能存殷子胥智而不能完吳申生孝而晉國亂是皆有忠臣孝子而國家滅亂者何也。無明君賢父以聽之故天下以其君父為夷辱而憐其臣子今商君吳起大夫種之為人臣是也。其君非也。故世稱三子致功而不見德豈慕不遇世死乎!夫待死而後可以立忠成名是微子不足仁孔子不足圣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豈不期於成全邪身與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夷辱而身全者下也,於是應侯稱善蔡澤少得間因曰:夫商君吳起大夫種其為人臣盡忠致功則可愿矣。閎夭事文王周公輔成王也,豈不亦忠圣乎!以君臣論之商君吳起大夫種其可愿孰與閎夭周公哉!應侯曰:商君吳起大夫種弗。若也。蔡澤曰:。然則君之主慈仁任忠?厚舊故其賢智與有道之士為膠漆義不倍功臣孰與秦孝公楚悼王越王乎!應侯曰:未知何如也。蔡澤曰:今王之親忠臣不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君之設智能為主安危修政治亂強兵批患折難廣地殖?富國足家強主尊社稷顯宗廟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益震海內(nèi)功彰萬里之外聲名光耀傳於千古君孰與商君吳起大夫種應侯曰:不。若蔡澤曰:今王之親忠臣不忘舊故不。若孝公悼王勾踐而君之功績愛信親幸。又不。若商君吳起大夫種然而君之祿位貴勝私家之富過於三子而身不退者恐患之甚於三子竊為君危之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數(shù)也。進退盈縮與時變化圣人之常道也。故國有道則仕國無道則隱圣人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今君之怨已讎而德已報意欲至矣。而無變計竊為君不取也。且夫翠鵠犀象其處勢非不遠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餌也。蘇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遠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貪利不止也。是以圣人制禮節(jié)欲取於民有度使之以時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驕常與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絕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至於葵丘之會有驕矜之志畔者九國吳王夫差兵無敵於天下勇強以輕諸侯陵齊晉故遂以殺身亡國夏育太史?敫叱呼(一作喑)駭三軍然而身死於庸夫此皆乘至盛而不返道理不居卑退處儉約之患也。夫商君為秦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賞有罪必罰平權(quán)衡正度量調(diào)輕重決裂阡陌以靜生民之業(yè)而一其俗勸民耕農(nóng)利土一室無二事力田畜積習戰(zhàn)陣之事是以兵動而地廣兵休而國富故秦無敵於天下立威諸侯成秦國之業(yè)功已成矣。而遂以車裂楚地方數(shù)千里持戰(zhàn)百萬白起率數(shù)萬之師以與楚戰(zhàn)一戰(zhàn)舉鄢郢以燒夷陵再戰(zhàn)南并蜀漢。又越韓魏而攻強趙北坑馬服誅屠四十馀萬之眾盡之于長平之下流血成川沸聲。若雷遂入圍邯鄲使秦有帝業(yè)楚趙天下之強國而秦之仇敵也。自是之後楚趙皆懾服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勢也。身所服者七十馀城功已成矣。而遂賜劍死於杜郵吳起為楚悼王立法卑減大臣之威重罷無能廢無用損不急之官塞私門之請一楚國之俗禁游客之民精戰(zhàn)斗之士南收楊越北并陳蔡破橫散從使馳說之士無所開其口禁朋黨以厲百姓定楚國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諸侯功已成矣。而卒支解大夫種為越王深謀遠計免會稽之危以亡為存因辱為榮墾草入邑辟地殖?率四方之士專上下之力輔勾踐之賢報夫差之讎卒擒勁吳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踐終負而殺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禍至於此此所謂信而不能詘往而不能返者也。范蠡知之超然辟世長為陶朱公君獨不觀夫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博縣於投不必在行謂投投瓊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計不下席謀不出廊廟坐制諸侯利施三川以實宜陽決羊腸之險塞太行之道。又斬范中行之涂六國不得合從棧道千里通於蜀漢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極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時也。如是而不退則商君白公(白起)吳起大夫種是也。吾聞之鑒於水者見面之容鑒於人者知吉與兇。《書》曰:成功之下不可久處四子之禍君何居焉君何不以此時歸相印讓賢者而授之退而巖居川觀必有伯夷之廉長為應侯世世稱孤而有許繇延陵季子之讓喬松之壽孰與以禍終哉!即君何居焉忍不能自離疑不能自決必有四子之禍矣?!兑住吩唬嚎糊堄谢诖搜陨隙荒芟滦哦荒茉x往而不能自反者也。愿君熟計之應侯曰:善吾聞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先生幸教睢敬受命,於是乃延入坐為上客後數(shù)日入朝言於秦昭王曰:客新有從山東來者曰:蔡澤其人辯士明於三王之事五伯之業(yè)世俗之變足以寄秦國之政臣之見人甚眾莫及臣不如也。臣敢以聞秦昭王召見與語大悅之拜為客卿應侯因謝病請歸相印昭王強起應侯應侯遂稱病篤范雎免相昭王新說蔡澤計畫遂拜為秦相東收周室蔡澤相秦數(shù)月人或惡之懼誅乃謝病歸相印號剛成君世均不知何許人秦召春平侯因留之世均為之請文信侯呂不韋曰:春平侯者趙王之所甚愛也。而郎中甚妒之故相與謀曰:春平侯入秦秦必留之故謀而入之秦君今留之是空絕趙而郎中之計中也。故君不如遣春平侯而留平都侯春平侯者言行於趙王必厚割趙以事君而贖平都侯文信侯曰:善因與接意而遣之。

  甘羅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呂不韋秦始皇帝使剛成君蔡澤於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質(zhì)於秦秦使張?zhí)仆嘌嘤c共伐趙以廣河間之地張?zhí)浦^文信侯曰:臣嘗為秦昭王伐趙趙怨臣曰:得唐者與百里之地今之燕必經(jīng)趙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未有以強也。甘羅曰:君侯何不快之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剛成君蔡澤事燕三年燕太子丹已入質(zhì)矣。吾自請張卿相燕而不肯行甘羅曰:臣請行之文信侯叱曰:去我身自請之而不肯汝焉能往之甘羅曰:夫項橐生七歲為孔子師今臣生十二歲於此矣。君其試臣何遽叱乎!,於是甘羅見張卿曰:卿之功孰與武安君卿曰:武安君南挫強楚北威燕趙戰(zhàn)勝攻取破城墮邑不知其數(shù)臣之功不如也。甘羅曰:應侯之用於秦也。孰與文信侯專張卿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專甘羅曰: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專與曰:知之甘羅曰:應侯欲攻趙武安君難之去咸陽七里而立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處矣。張?zhí)圃唬赫堃蛉孀有辛钛b治行行有日甘羅謂文信侯曰:借臣車五乘請為張?zhí)葡葓筅w文信侯乃入言之於始皇曰:昔?戊之孫甘羅年少爾然名家之子孫諸侯皆聞之今者張?zhí)朴Q疾不肯行甘羅說而行之今愿先報趙請許遣之始皇召見使甘羅於趙趙襄王郊迎甘羅甘羅說趙王曰:王聞燕太子丹入質(zhì)秦歟曰:聞之曰:聞張?zhí)葡嘌鄽e曰:聞之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zhí)葡嘌嗾咔夭黄垩嘁?。燕秦不相欺者伐趙危矣。燕秦不相欺無異故欲攻趙而廣河間王不如赍臣五城以廣河間請歸燕太子與強趙攻弱燕趙王立自割五城以廣河間秦歸燕太子趙攻燕得上谷三十城令秦有十一甘羅還報秦乃封甘羅以為上卿復以始甘戊田宅賜之。

  李斯楚上蔡人入秦為秦相文信侯呂不韋舍人不韋賢之任以為郎李斯因以得說說秦王曰:胥人者去其幾也。成大功者在因瑕[C260]而遂忍之昔者秦穆公之霸終不東并六國者何也。諸侯尚眾周德未衰故五霸迭興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來周室卑微諸侯相兼關東為六國秦之乘勝役諸侯蓋六世矣。今諸侯服秦譬。若郡縣夫以秦之強大王之賢繇灶上騷除足以滅諸侯成帝業(yè)為天下一統(tǒng)此萬世之一時也。今怠而不急就諸侯復強相聚約從雖有黃帝之賢不能并也。秦王乃拜斯為長史聽其計陰遣謀士赍持金玉以游說諸侯諸侯名士可下以財者厚遺結(jié)之不肯者利劍刺之離其君臣之計秦王乃使其良將隨其後秦王拜斯為客卿會韓人鄭國來間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覺秦室宗大臣皆言秦王曰:諸侯人來事秦者大抵為其主游間於秦爾請一切逐客李斯議亦在逐中斯乃上?!稌吩唬撼悸劺糇h逐客竊以為過矣。昔者繆公求士西取繇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丕豹公孫支於晉此五子者不產(chǎn)於秦而繆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里至今治強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jù)成皋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從使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廢穰侯逐華陽(華一作菜)強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yè)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繇此觀之客何負於秦哉!向使四君卻客而不內(nèi)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強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隨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乘纖離之馬(纖離蒲植皆駿馬名)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鼓(鼉皮可以冒鼓)此數(shù)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說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餙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wèi)之女不充後宮而駿馬???是不實外廄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餙後宮充下陳娛心意說耳目者必出於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簪傅璣之珥阿縞之衣錦繡之餙(齊之東阿縣繒帛所出)不進於前而隨俗雅化(隨俗一作修使)佳冶窈窕趙女不立於側(cè)也。夫擊甕叩缶彈箏摶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真秦之聲也。鄭衛(wèi)桑間昭虞舞象者異國之樂也。(昭一作韶)今棄擊甕叩缶而就鄭衛(wèi)退彈箏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煲猱斍?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內(nèi)制諸侯之術(shù)也。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眾兵強則士勇是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以資敵國卻賓客以業(yè)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藉寇兵而赍盜糧者也。夫物不產(chǎn)於秦可寶者多士不產(chǎn)於秦而愿忠者眾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讎內(nèi)自虛而外樹怨於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秦王乃除逐客之令復李斯官(新序曰:斯在逐中道上上諫書達始皇始皇使人追至驪邑得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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