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第二百四十七 詼諧三

太平廣記 作者:宋·李昉


穆子客 僧重公 孫紹 魏市人 魏彥淵 陸乂 王元景 李庶 邢子才
盧詢祖 北海王晞 李騊駼 盧思道 石動筒 徐之才 蕭彪穆子客  魏使穆子客聘梁,主客范胥謂之曰:“卿名子客,思歸之傳,一何太速?!笨驮唬骸拔崦涌?,所以將命四方。禮成告返,那得言速?!保ǔ觥墩勊挕罚?br />
北魏派穆子客出使南梁,南梁負責(zé)接待工作的官員范胥對穆子客說:“您的名字叫子客,想回轉(zhuǎn)的想法,為何產(chǎn)生的太快了?”穆子客回答說:“我的名字叫子客,所以才奉命出使四方,待完成訪問工作后才能返回,哪能說想回轉(zhuǎn)的想法產(chǎn)生得太快呢?!薄 ∩毓 ?br />
魏使主客郎李恕聘梁,沙門重公接恕曰:“向來全無菹酢膎乎!”(“酢膎乎”三字原空缺,據(jù)黃本補。)恕父名諧,以為犯諱,曰:“短發(fā)稀疏?!敝毓唬骸柏毜蓝贪l(fā)是沙(“是沙”二字原空缺,據(jù)明抄本補。)門種類。以君交聘二國,不辨膎諧!”(“諧”原作“詣”,據(jù)許本改。)重公嘗謁高祖,問曰:“天(“天”字原空缺,據(jù)黃本補。)子聞在外有四聲,何者為是?”重公應(yīng)聲答曰:“天保寺剎中,(“中”字原空缺,據(jù)黃本補。)出逢劉孝綽,說以為能。”綽曰:“何如道天子萬福。”(出《談藪》)

北魏派主客郎李恕出使南梁,僧人重公接待他時說:“我們寺院里從來都沒有肉醬、酒和膎(按:膎,音諧,干肉。)?。 崩钏〉母赣H名諧,以為犯諱,因此回罵了一句:“你個短發(fā)粗疏的和尚?!鄙酥毓f:“貧僧短發(fā)是僧門的戒規(guī)。你作為兩國交往的使臣,竟然辯識不了“膎”與“諧”同音不同義!”僧人重公有一次拜見梁高祖,高祖問:“聽說天子在外面有四種名聲,哪種名聲是應(yīng)該有的?”僧人重公應(yīng)聲回答說:“天寶寺中住個劉孝綽,說是勝任?!眲⑿⒕b得知重公這樣回答時說:“還不如說聲天子多福!”  孫 紹  

后魏孫紹歷職內(nèi)外,垂老始拜太府少卿。謝日,靈太后曰:“公年似太老。”紹重拜曰:“臣年雖老,臣卿太少。”后大笑曰:“是將正卿?”(出《啟顏錄》)

后魏孫紹歷任宮內(nèi)外各種不重要的職務(wù),到了垂暮的老年才官拜太府少卿。謝恩那天,靈太后說:“你的年歲似乎太老一些了?!睂O紹再次拜謝回答說:“我的年齡雖然老了,但是我任少卿一職太少(按:在此讀shào,年輕的意思。)了?!碧舐犃舜笮?,說:“是??!正要任命你為正卿的!”  

魏市人  

后魏孝文帝時,諸王及貴臣多服石藥,皆稱石發(fā)。乃有熱者,(明抄本“乃有熱者”作“其時乃有”。)非富貴者,亦云服石發(fā)熱,時人多嫌其詐作富貴體。有一人,于市門前臥,宛轉(zhuǎn)稱熱,因眾人競看。同伴怪之,報曰:“我石發(fā)?!蓖槿嗽唬骸熬螘r服石?今得石發(fā)?!痹唬骸拔易蛟谑械妹住C字杏惺?,食之乃今發(fā)。”眾人大笑。自后少有人稱患石發(fā)者。(出《啟顏錄》)

后魏孝文帝時,皇室各個王子和達官貴戚很多人都服用鉛汞等礦石丹藥,而且都自稱服用后身體發(fā)熱。也有自稱服用石藥發(fā)熱的人并不富貴,當時有許多人厭惡這些人謊稱自己是富貴身子。一次,有一個人躺在集市門前邊的大道上,身體翻來覆去不停地轉(zhuǎn)動,自稱是服用石藥后發(fā)熱了,吸引許多人爭相來看。跟他同來的伙伴怪他假作富貴人,告訴他說:“我也身上發(fā)熱了?!边@個人問:“你什么時候服用的石藥?”同伴回答說:“我昨天在市上買的米,米里頭有石啊,吃了后現(xiàn)在就發(fā)熱了?!眹^的人聽了后,哄然大笑。從此,很少有人聲稱自己服石藥發(fā)熱了?! ?br />
魏彥淵  

北齊崔昂嘗宴筵招朝彥。酒酣后,人多散走。即令著作郎鉅鹿魏彥淵追之。彥淵左手執(zhí)中參軍周子淵,淵以□□知名,右手執(zhí)御史鄭守(“守”原作“寺”,據(jù)明抄本、黃本。)信,來諮昂曰:“彥淵后(明抄本“后”作“投”,黃本“后”作“役”。)周入鄭,執(zhí)訊獲丑。濟州長史李翥嘗為主人,朝士咸集,幽州長史陸仁惠不來,翥甚銜之。彥淵曰:“一目之羅,豈能獲鳥?!濒沩鹨荒?,陸號角鴟。又崔儦謂彥淵曰:“我拙于書,不能‘儦’字使好。”彥淵曰:“正可長牽人腳,斜飄鹿尾,即好?!睆Y,司農(nóng)卿李(明抄“李”作
“季”。)昌之子。(出《談藪》)

北齊崔昂,有一次設(shè)宴款待朝中有名望才干的人士。酒喝過高潮后,參加宴會的人有許多人偷偷溜走了。崔昂發(fā)現(xiàn)后,立即讓著作郎鉅鹿人魏彥淵將他們追回來。魏彥淵左手抓著中參軍周子淵,周子淵以面貌丑陋而名聞朝野,右手抓著御史鄭守信,回到宴席上征詢崔昂說:“我彥淵跑這一趟,抓回來了周參軍、鄭御史,執(zhí)訊(按:訊、“信”同“義”諧音。)獲丑(按:“丑”的詞義之一為‘眾’。)怎么樣?”(按:《詩·小雅·出車》:“執(zhí)訊獲丑,薄言還歸?!敝赣崳菍λ@的牧人加以審問;獲丑,是俘獲甚多。古代常用這句詩來贊美戰(zhàn)功。)濟州長史李翥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設(shè)宴請客,朝中的官員都聚在他家,只有幽州長史陸仁惠沒有來赴宴,李翥記恨在心。魏彥淵說:“一個眼的羅網(wǎng),怎么能捕捉到鳥呢?”原來,濟州長史李翥瞎了一只眼睛,幽州長史陸仁惠號角鴟(按:既鴟鵂,毛頭鷹。)。所以,魏彥淵戲謔地說:“一目之羅,豈能獲鳥!”還有一次,崔儦對魏彥淵說:“我不擅長書法,寫不好這個‘儦’字,你看怎么寫好?”魏彥淵說:“正應(yīng)當拉長人(即‘亻’)腳,斜飄鹿尾(即將‘灬’斜書)就可以寫好這個‘儦’字了。”魏彥淵,是司農(nóng)卿李昌的兒子?! ?br />
陸 乂  

北齊散騎常侍河南陸乂,黃門郎卯之子。卯字云駒,而乂患風(fēng),多所遺志。嘗與人言:(“言”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馬曰云駒。有劉某(“劉某”原作“神符”,據(jù)明抄本改。)者常帶神符,(“神符”原作“符與神”,據(jù)明抄本刪改。)渡漳水致失。乂笑曰:“劉君渡水失神符?!逼淙舜鹪唬骸瓣憗V名馬作云駒?!保ǔ觥墩勊挕罚?br />
北齊陸義,河南人,官任散騎常侍,是黃門郎陸卯的兒子。陸卯,字云駒。陸卯患有瘋病,好健忘,一次跟人說:“馬(按:因健忘將‘父’記成了‘馬’。)叫云駒。”有個姓劉的人,一次帶著神符過漳河時丟失了神符。陸義笑著對這個人說:“劉君過河看了神符?!边@個人回答說:“陸義名字叫馬充當了云駒!”  

王元景  

北齊王元景為尚書。性雖懦緩,而每事機捷。有奴名典琴嘗旦起,令索食,謂之解齋。奴曰:“公不作齋,何故嘗云解齋?!痹靶熘^奴曰:“我不作齋,不得為解齋。汝作字典琴,何處有琴可典?”(出《啟顏錄》)北齊的王元景任尚書。他為人雖然怯懦軟弱,但是遇事的反映卻特別機智敏捷。王元景家中有個使喚丫環(huán)叫典琴,一天早晨起來,王元景讓典琴準備早餐,說:“今天早晨解除齋戒了?!钡淝僬f:“老爺沒有戒齋,為什么常常說解除齋戒呢?”王元景語調(diào)緩慢地對典琴說:“老爺沒有齋戒,不得說解除齋戒。你起名叫典琴,在那里有琴可以典賣呀!”  

李 庶  

世呼病瘦為崔家疾。北齊李庶無須,時人呼為天閹。崔諶調(diào)之曰:“教弟種須法。以錐錐遍刺作孔,插以馬尾。”庶曰:“持此還施貴族。藝眉有驗,然后樹須?!贝奘鲜烙袗杭玻适源顺爸?。俗呼“滹沱河”為崔氏墓田。(墓田二字原缺,據(jù)《酉陽雜俎續(xù)》四補。)(出《酉陽雜俎》)

世人稱身體瘦弱這種病是崔家世紀相傳的遺傳病。北齊的李庶不長胡須,當時人稱他是天生的閹人。崔諶調(diào)笑李庶說:“教給老弟一個種須的方法。用錐子在你的臉上到處都刺上孔,再在孔上插入馬尾,既可?!崩钍f:“這種方法還是先在您家試用吧。你們家用這種方法種眉毛成功了,然后我再種胡須?!贝拗R家族世代相傳,都患有眉發(fā)自行脫落的麻風(fēng)病。因此,李庶這樣嘲弄崔諶。民間稱為滹沱河的地方,就是崔家的墓地滹沱河,即“呼禿河”的意思?! ⌒献硬拧 ”饼R中書侍郎河?xùn)|裴襲字敬憲,患耳。新構(gòu)山池,與賓客宴集。謂河間邢子才曰:“山池始就,愿為一名?!弊硬旁唬骸昂V杏信钊R山,仙人之所居。宜名蓬萊?!迸钊R、裴聾(“聾”原作“襲”,據(jù)明抄本改,下同。)也。故以戲之。敬憲初不悟,于后始覺。忻然謂子才曰:“長忌及戶,高則無害。公但大(明抄本“大”作“不”)語,聾亦何嫌?!保ǔ觥墩勊挕罚?br />
北齊中書侍郎裴襲,字敬憲,河?xùn)|人氏,患有耳聾癥。裴襲新建造一座山塘,在這里宴請賓客。宴席上,裴襲對河間人邢子才說:“這座山剛剛建成,請您給起個名字好嗎?”邢子才說:“東海中有座蓬萊山,傳說有仙人在那里居住。我看這座山塘就叫蓬萊吧?!迸钊R,諧音“裴聾”,邢子才是在戲弄裴襲呢。裴襲聽了起初并沒有什么感覺,待到醒悟后,微笑著對邢子才說:高個子的人忌諱頭碰門,你將門修得高點就行了嘛!你盡管大點聲音說話,耳聾又有什么妨礙呢!”  

盧詢祖  

齊主客郎頓丘李恕身短而袍長,盧詢祖腰麄而帶急。恕曰:“盧郎腰麄帶難匝?!贝鹪唬骸罢扇松矶膛垡组L?!彼∮种^詢祖曰:“盧郎聰明必不壽。”答曰:“見丈人蒼蒼在鬢,差以自安。”(出《北史》)

北齊主客郎李恕,頓丘人氏。李恕生得身材短小卻喜歡穿過長的袍服,盧詢祖腰身粗大偏愛將腰帶系得緊緊的。李恕說:“老盧這個人,腰長得五大三粗卻系個緊身腰帶,多能匝啊!”詢祖反唇相譏道:“李老身才生小袍服應(yīng)當長一些才好哇!”李恕對盧詢祖說:“老盧你人雖然聰明卻不一定長壽哇!”盧詢祖回敬道:“看你老兩賓蒼白,但是你很難自保平安那!”  

北海王晞  

齊北海王晞字叔朗,為大丞相府司馬。嘗共相祭酒盧思道禊飲晉湖,(“湖”原作“胡”,據(jù)明抄本改。)晞賦詩曰:“日暮應(yīng)歸去,魚鳥見留連?!睍r有中使召晞,馳馬而去。明旦,思道問晞:“昨被召以朱顏,得無以魚鳥致責(zé)?!睍勗唬骸白蛲硖杖?,頗以酒漿被責(zé)。卿等亦是留連之一物,何獨魚鳥而已。”晞好文酒,樂山水。府寮呼為方外司馬焉。及昭孝立,待遇彌隆。而晞每日自疏退,謂人曰:“非不愛熱官,但思其(明抄本“其”作“之”。)爛熟耳?!保ǔ觥墩勊挕罚?br />
北齊王晞,字叔朗,北海人官任大丞相府司馬。一次,王晞與丞相府祭酒盧思道一塊兒在晉湖禊祭飲酒(按:禊,古人祓除不祥的一種祭祀,常在春秋兩季在水邊舉行。)。王晞賦詩一首,其中的兩句是這樣的:日暮應(yīng)歸去,魚鳥見留連。那天,宮中派來宦官召見王晞,王晞才騎馬返回。第二天早朝,盧思道問王晞:“昨天被皇上召見,有沒有因為留連魚鳥而受到責(zé)備?”王晞回答說:“昨晚喝得特別高興,很是因為喝酒被皇上責(zé)備了。祭酒等人也是我留連的東西??!怎么單單是魚鳥呢?”王晞擅長文章詞賦,也喜愛飲酒,愿意在山水間尋找樂趣。丞相府中的同事們,都稱他為世外司馬。待到昭孝帝高演即位后,給予他的待遇更加優(yōu)厚。但是,王晞卻自行疏懶恢退下來。對人說:“我不是不愛作官,但是一想到整天就是那些事情,翻過來調(diào)過去的,一點意思也沒有?!薄 ±铗P駼  

陳使聘齊,見朝廷有赤鬣者,顧謂散騎常侍趙郡李騊駼曰:“赤也何如?”騊駼曰。束帶立于朝,可使與賓客言。”騊駼時接客。(出《談藪》)

陳國派使臣出齊國,看見大殿上有紅胡須的人,問身邊的齊國散騎常侍趙郡人李騊駼:“紅胡須是什么人啊?”李騊駼回答說:“扎著腰帶站在大殿上,可讓他跟賓客談話。”李騊駼當時被安排接待客人?! ?br />
盧思道  

北齊盧思道聘陳,陳主令朝貴設(shè)酒食,與思道宴會,聯(lián)句作詩。有一人先唱,方便譏刺北人云:“榆生欲飽漢,草長正肥驢?!睘楸比耸秤?,兼吳地?zé)o驢,故有此句。思道援筆即續(xù)之曰:“共甑分炊米,(米原作水,據(jù)明抄本改。)同鐺各煮魚?!睘槟先藷o情義,同炊異饌也,故思道有此句。吳人甚愧之。又衛(wèi)尉卿京兆杜臺卿,共中兵忝軍清河崔儦握塑,十子成都,止賭一雉。盧思道曰:“翳成都,不過一雉?!眱氂种^思道曰:“昨夜大雷,吾睡不覺?!彼嫉涝唬骸叭绱苏鹄祝荒軇酉U。”太子詹事范陽盧叔虎有子十人。大者字畜生,最有才思。思道謂人曰:“從叔有十子,皆不及畜生。”叔虎、主客郎中澤之孫也。散騎常侍隴西辛德源謂思道曰:“昨作羌嫗詩,惟得五字云:‘皂陂垂肩井?!酂o其對?!彼嫉缹ぢ曉唬骸昂尾弧傈S物(明抄本物作楊)插腦門?!彼嫉绹L謂通直郎渤海封孝騫曰:“卿既姓封,是封豕之后?!彬q曰:“卿(曰卿二字據(jù)明抄本補。)既姓盧,是盧令之裔。”(出《談藪》)

北齊的盧思道出使南陳。南陳的國君讓滿朝的達官顯貴跟盧思道在一起聚宴飲酒。宴席上,南陳國君提議用聯(lián)句的方法作詩。有一位南陳的大臣先念出一句,乘機譏諷北方人。這句詩是:榆生欲飽漢,草長正肥驢。因為北方人用榆錢、榆葉和樹皮粉成末放在面里一塊吃,而南方的吳池不飼養(yǎng)驢,因此聯(lián)出這句詩。盧思道聽了后,提筆就聯(lián)上一句詩:共甑分炊米,同鐺各煮魚。因為南方人無情無義,非常小氣,在一個鍋灶上做飯,卻各吃各的,因此盧思道聯(lián)上這句詩。在坐的吳人聽了這句聯(lián)詩后,都很不好意思。又有一次衛(wèi)尉卿京都地區(qū)人杜臺卿,跟中兵參軍清河人崔儦玩擲點的賭博游戲,說好投擲十子只賭一只野雞。盧思道在一旁說:“遮住成都(按:此處指蜀的成都。)

只需一只野雞!”崔儦有一次跟盧思道說:“昨夜雷聲特別大,可是我睡得死,一點也不知道?!北R思道戲謔地說:“這樣大的雷聲,也沒有使你這個冬眠的蟲豸蘇醒!”太子詹事范陽人盧叔虎有十個兒子,老大字畜生,最有才干。盧思道對人說:“我堂叔有十個兒子,都趕不上畜生(按:諧音‘牲’。)?!?br />
盧叔虎,是北齊王客郎盧中澤的孫子。散騎常侍隴西人辛德源對盧思道說:“我昨天寫一首吟誦羌族老太太的詩,琢磨了一天只寫出一句來:“黑色的陂巾陂在肩窩上(按:筆者認為“陂”,是“帔”的誤寫。)。盧思道接過來說:“何不接下來寫黃色的飾物插在腦門上。”盧思道一次對通直郎渤海人封孝騫說:“你既然姓封,大概是大豬的后代吧?!狈庑Ⅱq回敬道:“你既然姓盧,一定是黑狗的后裔了?!保ò矗悍怩故谴筘i;盧是黑犬。)  

石動筒  

北齊高祖嘗宴近臣為樂。高祖曰:“我與汝等作謎,可共射之?!渎筛鸫??!敝T人皆射不得。或云,是骮子箭。高祖曰:“非也?!笔瘎油苍唬骸俺家焉涞谩!备咦嬖唬骸笆呛挝??”動筒對曰:“是煎餅?!备咦嫘υ唬骸皠油采渲且??!备咦嬗衷唬骸叭甑戎T人,為我作一謎,我為汝射之。”諸人未作,動筒為謎。復(fù)云“卒律葛答?!备咦嫔洳坏?,問曰:“此是何物?!贝鹪唬骸笆羌屣灐!备咦嬖唬骸拔沂甲髦?,何因更作?!眲油苍唬骸俺写蠹覠徼K子頭,更作一個?!备咦娲笮Α8咦鎳L令人讀《文選》。而郭璞游仙詩,嗟嘆稱善。諸學(xué)士皆云:“此詩極工,誠如圣旨?!眲油布雌鹪疲骸按嗽娪泻文?,若令臣作,即勝伊一倍?!备咦娌粣?。良久語云:“汝是何人,自言作詩勝郭璞一倍,豈不合死?!眲油布丛疲骸按蠹壹戳畛甲鳎舨粍僖槐?,甘心合死?!奔戳钭髦簞油苍唬骸肮薄队蜗稍姟吩疲骸嘞в嗳校杏幸坏朗?,臣作云‘青溪二千仞,中有兩道士。’豈不勝伊一倍?!?br />
高祖始大笑。(明抄本“笑”下多七百四十八字,“至”高祖大笑動筒止,今據(jù)補。并將缺字用燉煌本(啟顏錄)校補。)又齊文宣帝曰:□□□□□□□□□曰:“恕臣萬死即得。”帝曰:“好?!痹唬骸俺甲颉酢酢酢酢酢酢酢酢酢趼涿墚Y里,臣為陛下卻還復(fù)上天□□□□□□□□□真乎。對曰:“臣作夜夢隨陛下行,落一廁中出來?!酢酢酢跆蛑5鄞笈?,付所司殺卻。曰:“臣請一言而死?!钡墼?。□□□陛下得臣頭極無用,臣失頭□□□。笑而舍之。高□□□齋會,大德法師開講。道俗有疑,滯者,即論難議。援引大義,說法門,言議幽深,皆在雅正。動筒最后論議,謂法師曰:“且問法師一個小議,佛常騎何物?!狈◣煷鹪唬骸盎蜃扇~蓮花,或乘六牙白象。”動筒云:“法師今不讀經(jīng),不知佛所乘騎物。”師即問云:“檀越讀經(jīng),佛騎何物?!贝鹪唬骸膀T牛?!狈◣熢唬骸昂我灾??!?br />
“經(jīng)云,世尊甚奇特,非騎牛?!弊源笮?。又謂法師曰:“法師既不知佛常騎牛,今更問法師一種法義。比來每經(jīng)之上皆云價值百千兩金,未知百千兩金總有幾斤?!彼鞜o以對?!鯂L作內(nèi)道場,時有法師先立“無一無二無是無非義”。高□升高坐講,還令立舊義,當呼儒生學(xué)士,大德名僧。義理百瑞,無能得者。動筒即講難此僧必令結(jié)舌。高祖大□□□高坐褰衣闊立,問僧:“看弟子有幾個腳?!鄙唬骸皟赡_?!庇致N一腳向后。一腳獨立。問僧。

“更看弟子有幾個腳。”僧曰:“兩腳?!眲油苍疲骸跋蛴袃赡_,今有一腳,若為能無一無二?!鄙鹪疲骸叭羝涠侵保ā秵㈩佷洝贰爸薄弊鳌罢妗?,下同。)不應(yīng)有一腳。腳既得有一,明二即非直?!眲印酢跻陨x不窮,無難得之理者。乃謂僧曰:“向者劇問法師,未是好義。法師師云:‘無一無二,無是無非?!駟柗◣?,此義不得不答。弟子問天無二日,上無二王。今者天子一人,臨御四海,法師豈更得云無一?易有乾坤,天有日月,星辰配于天子,即是二人。法師豈更得云無二?今者帝臨廣德,無幽不燭,昆蟲草木,皆得其生。法師豈更得無是?今四海為家,萬方歸順,唯有宇文黑獺,獨阻皇風(fēng)。法師豈更得云無非?”于是僧默然以無應(yīng),高祖撫掌大笑。高祖又常集儒生會講,“酧難非一?!眲油埠髞碇^眾士曰:“先生知天何姓?”博士天子姓高,動筒曰:“天子姓高,天□必姓高。此乃學(xué)他蜀臣秦密,本非新義。正經(jīng)之上,自有天姓。先生可引正文,不須假讬舊事?!辈┦吭?,不知何經(jīng),得有天姓。動筒云:“先生全不讀書,《孝經(jīng)》亦似天本姓也。先生可不見《孝經(jīng)》云,‘父子之道,天姓也!豈不是天姓。”高祖大笑。動筒(以上據(jù)明鈔本補。)又嘗于國學(xué)中看博士論云:孔子弟子,達者七十二人。動筒因問曰:“達者七十二人,幾人已著冠,幾人未著冠。”博士曰:“經(jīng)傳無文。”動筒曰:“先生讀書,豈合不解??鬃拥茏?,已著冠有三十人,未著冠有四十二人?!辈┦吭唬骸皳?jù)何文以辨之。”曰:“《論語》云,‘冠者五六人?!辶艘病!恿呷恕!咚氖艘?。豈非七十二人也。”坐中皆大悅,博士無以復(fù)之。(出《啟顏錄》)北齊高祖有一次設(shè)宴招待身邊親近的臣子,在一塊兒樂呵樂呵。宴席上,高說:“我給你們說個謎語,你們可以一塊兒來猜。卒律葛答,請猜吧。”這些近臣們都沒有猜中。有人說:“是響箭吧?!备咦嬲f:“不是?!笔瘎油舱f:“我已經(jīng)猜著啦!”高祖問:“是什么東西?”石動筒回答說:“是煎餅?!备咦嫘χf:“石動筒猜對啦!”高祖又說:“你們這些人,也可以給我說一個謎語,我為你猜猜看?!背鱿鐣拇蟪紓?,誰也沒有出謎語,只有石動筒出了一個謎語,說的也是“卒律葛答”。高祖猜不中,問:“你出的迷語打一何物?”石動筒說,“是煎餅?!备咦嬲f:“我剛才出了一次了,你為什么還出呢?”石動筒回答說:“趁大家在那燒熱鏊子的時候(按:借指剛才說笑熱鬧。),又烙了一張?!备咦媛牶蟾吲d地笑了。高祖曾經(jīng)讓文武百官都來讀《文選》。《文選》中有一首郭璞的《游仙詩》,高祖邊讀邊贊嘆不已,連說好詩。在場的掌管文學(xué)撰述的官員們也都附和著說:“這首詩確實好哇!對仗工穩(wěn),文詞清麗,正如皇上說的那樣??!”石動筒立即站起來說:“這首詩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們稱贊?如果讓我作一首,一定能強過郭璞一倍。”高祖聽了后很不高興,沉默好長時間才說:“你是什么人?自我吹虛說作詩能勝過郭璞一倍。這不是應(yīng)當犯了死罪嗎?”石動筒立即回答說:“皇上馬上讓我作一首,如果不勝過郭璞一倍,心甘情愿被處死?!备咦媪⒓醋屖瘎油沧髟?。石動筒說:“郭璞游仙詩寫的是:‘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易鞯脑娛恰嘞ж?,中有兩道士。’難道不是勝過他一倍嗎!”高祖這才哈哈大笑。又:北齊文宣帝(按:既高祖。)說:“□□□□□□□□□?!笔瘎油舱f:“皇上寬恕我的死罪,我馬上說給您聽?!蔽男壅f:“好,請說吧?!笔瘎油舱f:“我昨天晚上作夢跟隨皇上□□□□□□□□□落在一個蜜抽渣子里,我還以為皇上又上天□□□□□□□□□。”文宣帝說:“真的嗎?”石動筒說:“我昨天晚上作夢跟隨皇上走,落在一個廁所中。出來后,□□□□用舌頭舔它?!蔽男鄞蟀l(fā)雷霆,下命將石動筒交付主管的官吏處死。石動筒說:“我請求皇上允許我再說一句話,死而無憾。”文宣帝說:“好吧。”石動筒說:“皇上斬下我的頭一點用處也沒有,我沒有了腦袋□□□?!蔽男坌α耍粩厥瘎油驳念^了。高祖曾經(jīng)到過講授佛經(jīng)的講堂,由大德法師主講。僧人和世俗人里有人聽不太懂,或有些地方不好理解?;噬献尨蠹以谝黄鹱h論一下,一些人旁征博引一些大道理,講述進入佛門的途徑,講的都很高雅正確。石動筒最后一個發(fā)言,問大德法師:“我暫且請教大德法師一個小問題,佛祖經(jīng)常騎乘什么?”大德法師回答說:“有時坐千葉蓮花,有時騎六牙白象。”石動筒說:“大德法師你現(xiàn)在不閱讀經(jīng)書,不知道佛祖乘騎的是什么?!贝蟮路◣焼枺骸笆┲髯x看經(jīng)書,你說佛祖騎的是什么?”石動筒回答說:“佛祖騎的是牛啊。”大德法師問:“怎么知道是牛呢?”石動筒說:“經(jīng)書上說,世人敬仰的佛祖特別奇特(按:特,既公牛的意思,泛指牛。),不是騎牛嗎?”在場的僧人和俗人,聽了都哈哈大笑。石動筒又對大德法師說:“法師既然不知道佛祖經(jīng)常騎牛,現(xiàn)在我再問您一個佛經(jīng)上的問題。近來,我讀經(jīng)書,常常遇到上面動輒說價值百千兩黃金。我不知道百千兩黃金總共有多少斤?”大德法師又回答不上來了。高祖曾經(jīng)在宮內(nèi)設(shè)置道場,當時有一位法師講解佛經(jīng),講授的題目是“無一無二無是無非”。高祖登上高位坐在上面講話,還讓大家研討“無一無二無是無非”這一舊題。當場讓有學(xué)問的人士和在國學(xué)學(xué)習(xí)的學(xué)士,以及大德法師,談這個議題說法各式各樣,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談得特別透徹,讓人信服。石動筒當即說我要講,一定能讓大德法師沒話可講。高祖大□□□高坐,石動筒手提衣襟遠遠地站在那兒,問大德法師:“你看我有幾只腳?”大德法師說:“你有兩只腳?!笔瘎油策@次翹起一只腳放在另一只腳的后面,一只腳站立著問大德法師:“再看看我有幾只腳?”大德法師回答說:“兩只腳?!笔瘎油舱f:“我剛才有兩只腳,現(xiàn)在只有一只腳了。若不然怎么能無一無二呢?!贝蟮路◣煟骸叭绻袃芍荒_是真實的,不應(yīng)該有一只腳。腳既然只有一只,那么,眼睛看到的兩只腳就不是真實的。石動筒□□認為大德法師這樣翻過來調(diào)過去的詭辯沒有終極的時候,不能找到難住他的道理,于是對大德法師說:“剛才我傖促地向法師提出的,不是個好議題。法師說無一無二,無是無非?,F(xiàn)在問法師一個問題,不行不回答。我請問大德法師,天上沒有兩個太陽,朝中沒有兩個皇上。現(xiàn)在,皇上一個人,駕御統(tǒng)治普天下。大德法師難道您還能說無一嗎?易卜有乾卦、坤卦,天上有日有月。將星辰伴著天子,就是二人。法師您難道還能說無二嗎?現(xiàn)在,皇上廣施恩德,沒有黑暗的地方不能照亮的。各種生物、草木,都在皇上的恩澤下生存著,法師您難道還能說無是?現(xiàn)在普天下都是我大齊的疆土,各個小國都歸順稱臣,只有宇文毓這只黑獺,單獨跟我大齊抗衡。法師您難道還能說無非嗎?”于是,大德法師沉默不語,無話可答。高祖拍著巴掌大笑不止。還有一次,高祖將朝中有知識的人召集在一起開研討會,討論“酬難非一”這樣一個論題。石動筒等到別人講完了他才講。石動筒問參加研討會的人:“諸位先生們,你們知道天姓什么嗎?”一位博士回答說:“天子姓高(按:此處的‘天子’指北齊文宣帝高洋。這位博士用偷換概念的方法企圖難住石動筒。)。”石動筒說:“天子姓高,天不必姓高。你這是效仿‘蜀臣秦密’的論辯,原本就不是什么新貨色。正統(tǒng)的經(jīng)書上,記載著天姓什么。先生可以引正經(jīng)上的說法,沒有必要假借那些舊東西?!边@位博士說:“不知道什么經(jīng)書上,記載著天姓什么?”石動筒說:“先生您啊一點也不讀書,《孝經(jīng)》上已經(jīng)告訴你天姓了嘛。先生沒見到《孝經(jīng)》上說:‘父子之道,天姓也。’,難道不是天姓嗎?”高祖聽了后,大笑不止。一次,石動筒在國學(xué)里閱讀那些博士們寫的論文。其中,有篇論文中說:‘孔子弟子,達者七十二人。’”石動筒問這位博士:“孔子的弟子中賢達的有七十二人,其中有多少人已經(jīng)戴冠(按:古人男二十可戴冠,意為長大成人。)?有多少人沒有戴冠?”這位博士回答說“經(jīng)傳上面沒有記載?!笔瘎油舱f:“先生讀經(jīng)傳,為什么不理解呢?孔老夫子的七十二位賢達弟子中,已戴冠的有三十人,沒戴冠的有四十二人?!边@位博士問:“你根據(jù)那篇經(jīng)書得到這個答案的。石動筒說:“《論語》上說:‘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人啊?!恿呷恕咚氖税?。加在一塊,難道不是七十二人嗎?”在場的人聽了后,都捧腹大笑。這位博士再也沒話可講了。  

徐之才  齊西陽王高平徐之才博識,有口辨。父雄,祖成伯,并善(明抄本善下空一字,按《北齊書》徐之才傳,疑當是“醫(yī)”字。)術(shù)世傳其業(yè)。納言祖孝征戲之,呼為“師公”。之才曰:“即為汝師,復(fù)又汝公。在三之義,頓居其兩?!毙⒄髌蜕洮撝?。之才嘗以劇談?wù){(diào)仆射魏收。收熟視之曰:面似小家方相。”之才答曰:“若爾,便是卿之葬具?!保ǔ觥墩勊挕罚?br />
北齊西陽王屬下高平縣人徐之才博學(xué)多識,能言善辯。徐之才的父親徐雄、祖父徐成伯,都擅長醫(yī)術(shù),世代相傳。主管出納王命的官員祖孝徵開玩笑地叫徐之才的父親為“師公”。徐之才說“即是你的老師,又是你的父親。尹、父、師,立時就占了兩項??!”祖孝徵,是仆射祖瑩的兒子。一次,徐之才用長篇宏論來戲謔仆射魏收。魏收盯盯地看了他一會兒,說:“看你這長相,活象個小戶人家供奉的驅(qū)除疫鬼的方相神靈?!毙熘呕卮鹫f:
“果真如此,我便是讓你死亡的惡煞?!薄 ?br />
蕭 彪  

□□明帝與文士庾信、王褒等游處。有蕭彪者,寶寅之子。素好減否,多所月旦。嘗侍坐于帝,帝歷問眾賓何如,皆□□君子也。次問君何如人,答曰:“那得是非君子。”之問□□□□□□□答曰:“那得是君子。”時護在同州。他日帝□□右詐□□□□□□□□□□吾欲□□□□疾病可乎。使者曰?!酢酢酢酢酢酢酢酢酢踝反鹪?。緣君子事。彪乃惶懼,頓首乞留。帝曰?!酢酢酢酢酢醯谩酢醣肽诉z書寄家,號慟而云。帝度其行□□□□之去。吾□別報冢宰彪還,信等咸在。彪甚悲喜□□□□□微笑□視彪巧覺。謂帝曰:“北那得是君子。于□□□□□笑。(出《三國典略》)

因缺字過多,不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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