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偶人
趙德甫作《金石錄》，其跋漢居攝墳壇二刻石云：“其一上谷府卿墳壇，其一祝其卿墳壇。曰墳壇者，古未有土木像，故為壇以祀之。兩漢時皆如此。”予案《戰(zhàn)國策》所載，蘇秦謂盂嘗君曰：“有土偶人與桃梗相語。桃梗曰：‘子西岸之土也，誕子以為人，雨下水至，則汝殘矣’。土偶曰：‘子?xùn)|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雨降水至，流子而去矣。’”所謂土木為偶人，非像而何？漢至寓龍、寓車馬，皆謂以木為之，像其真形。謂之兩漢未有，則不可也。
饒州風(fēng)俗
嘉祐中，吳孝宗子經(jīng)者，作《余干縣學(xué)記》，云：“古者江南不能與中土等，宋受天命，然后七閩二浙與江之西東，冠帶《詩》、《書》，翕然大肆，人才之盛，遂甲于天下。江南既為天下甲，而饒人喜事，又甲于江南。蓋饒之為州，壤土肥而養(yǎng)生之物多，其民家富而戶羨，蓄百金者不在富人之列。又當(dāng)寬平無事之際，而大性好善，為父兄者，以其子與弟不文為咎；為母妻者，以其子與失不學(xué)為辱。其美如此。”予觀今之饒民，所謂家富戶羨，了非昔時，而高甍巨棟連阡互陌者，又皆數(shù)十年來寓公所擅，而好善為學(xué)，亦不盡如吳記所言。故錄其語以寄一嘆。
禽畜菜茄色不同
禽畜、菜茄之色，所在不同，如江、浙間，豬黑而羊白，至江、廣、吉州以西，二者則反是。蘇、秀間，鵝皆白，或有一斑褐者，則呼為雁鵝，頗異而畜之。若吾鄉(xiāng)，凡鵝皆雁也。小兒至取浙中白者飼養(yǎng)，以為湖沼觀美。浙西常茄皆皮紫，其皮白者為水茄。吾鄉(xiāng)常茄皮白，而水茄則紫。其異如是。
伏龍肝
《本草》伏龍肝，陶隱居云：“此灶中對釜月下黃土也。以灶有神，故呼為伏龍肝。并以透隱為名爾。”雷公云：“凡使勿誤用灶下土，其伏龍肝，是十年已來灶額內(nèi)火氣積，自結(jié)如赤色石，中黃，其形貌八棱?！庇鑷L見臨安醫(yī)官陳輿大夫，言當(dāng)以砌灶時，納豬肝一具于土中，俟其積久，與土為一，然后用之，則稍與名相應(yīng)。比讀《后漢書·陰識傳》云：“其先陰子方，臘日晨炊而灶神形見?！弊⒁峨s五行書》曰：“宜市買豬肝泥灶，令婦孝?！比粍t輿之說亦有所本云。《廣濟(jì)歷》亦有此說，又列作灶忌日，云：“伏龍在不可移作?！彼^伏龍者，灶之神也。
勇怯無常
“民無常勇，亦無常怯，有氣則實，實則勇，無氣則虛，虛則怯，怯勇虛實，其由甚微，不可不知。勇則戰(zhàn)，怯則北，戰(zhàn)而勝者，戰(zhàn)其勇者也，戰(zhàn)而北者，戰(zhàn)其怯者也。怯勇無常，倏忽往來，而莫知其方，惟圣人獨見其所由然?！贝恕秴问洗呵铩Q勝》篇之語，予愛而書之。
趙德甫金石錄
東武趙明誠德甫，清憲丞相中子也。著《金石錄》三十篇，上自三代，下訖五季，鼎、鐘、甗、鬲、槃、匜、尊、爵之款識，豐碑大蝎顯人晦士之事跡，見于石刻者，皆是正偽謬，去取褒貶，凡為卷二千。其妻易安李居士，平生與之同志，趙沒后，愍悼舊物之不存，乃作后序，極道遭罹變故本末。今龍舒郡庫刻其書，而此序不見取，比獲見元稿于王順怕，因為撮述大概云：“予以建中辛已歸趙氏，時丞相作吏部侍郎，家素貧儉，德甫在太學(xué)，每朔望謁告出，質(zhì)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后二年，從宦，便有窮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傳寫未見書，買名人書畫、古奇器。有持徐熙《牡丹圖》求錢二十萬，留信宿，計無所得，卷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shù)日?！ 凹斑B守兩郡，竭俸入以事鉛槧，每獲一書，即日勘校裝緝，得名畫彝器，亦摩玩舒卷，摘指疵病，盡一燭為率。故紙札精致，字畫全整，冠于諸家。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勝負(fù)，為飲茶先后，中則舉杯大笑，或至茶覆懷中，不得飲而起。凡書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誤者，輒市之，儲作副本。
“靖康丙午，德甫守淄川，聞虜犯京師，盈箱溢篋，戀戀悵悵，知其必不為己物。建炎丁未，奔太夫人喪南來，既長物不能盡載，乃先去書之印本重大者，畫之多幅者，器之無款識者，已又去書之監(jiān)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所載尚十五車，連舶渡淮、江。其青州故第所鎖十間屋，期以明年具舟載之，又化為煨燼。
“己酉歲六月，德甫駐家池陽，獨赴行都，自岸上望舟中告別。予意甚惡，呼曰：‘如傳聞城中緩急，奈何？’遙應(yīng)曰：‘從眾，必不得已，先棄輜重，次衣衾，次書冊，次卷軸，次古器。獨宗器者可自負(fù)抱，與身俱存亡，勿忘之！’徑馳馬去。秋八月，德甫以病不起。時六宮往江西，予遣二吏，部所存書二萬卷，金石刻二千本，先往洪州，至冬，虜陷洪，遂盡委棄。所謂連艫渡江者，又散為云煙矣！獨余輕小卷軸，寫本李杜韓柳集、《世說》、《鹽鐵論》、石刻數(shù)十副軸，鼎鼐十?dāng)?shù)，及南唐書數(shù)篋，偶在臥內(nèi)，巋然獨存。上江既不可往，乃之臺、溫，之衢，之越，之杭，寄物于嵊（sheng）縣。庚戌春，官軍收叛卒，悉取去，入故李將軍家。巋然者十失五六，猶有五七麓，挈家寓越城，一夕為盜穴壁，負(fù)五簏去，盡為吳說運(yùn)使賤價得之。僅存不成部帙殘書策數(shù)種。
“忽閱此書，如見故人，因憶德甫在東萊靜治堂，裝褾初就，蕓簽縹帶，束十卷作一帳，日校二卷，跋一卷，此二千卷，有題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澤如新，墓木已拱！乃知有有必有無，有聚必有散，亦理之常，又胡足道？所以區(qū)區(qū)記其終始者，亦欲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br />
時紹興四年也，易安年五十二矣，自敘如此。予讀其文而悲之，為識于是書。 韓文公薦士
唐世科舉之柄，顓付之主司，仍不糊名。又有交朋之厚者為之助，謂之通榜，故其取人也畏于譏議，多公而審。亦有脅于權(quán)勢，或撓于親故，或累于子弟，皆常情所不能免者。若賢者臨之則不然，未引試之前，其去取高下，固已定于胸中矣。
韓文公《與祠部陸員外書》云：“執(zhí)事與司貢士者相知識，彼之所望于執(zhí)事者，至而無間，彼之職在乎得人，執(zhí)事之職在乎進(jìn)賢，如得其人而授之，所謂兩得矣。愈之知者，有侯喜、侯云長、劉述古、韋群玉，《摭言》作紓。此四子者，可以當(dāng)首薦而極論，期于成而后止可也。沈杞、張弘、《科記》又作弘。尉遲汾、李紳、張后余、李翊，皆出群之才，與之足以收人望，而得才實，主司廣求焉，則以告之可也。往者陸相公司貢士，愈時幸在得中，所與及第者，皆赫然有聲。原其所以，亦由梁補(bǔ)闕肅、王郎中礎(chǔ)佐之。梁舉八人無有失者，其余則王皆與謀焉。陸相于王與梁如此不疑也，至今以為美談?！贝藭诩胁蛔q月。案《摭言》云：“貞元十八年，權(quán)德輿主文，陸◆員外通榜，韓文公薦十人于◆，權(quán)公凡三榜，共放六人，余不出五年內(nèi)皆捷。”以《登科記》考之，貞元十八年，德輿以中書舍人知舉，放進(jìn)士二十三人，尉遲汾、侯云長、韋紓、沈杞、李翊登第。十九年，以禮部侍郎放二十人，侯喜登第。永貞元年，放二十九人，劉述古登第。通三榜，共七十二人，而韓所薦者預(yù)其七。元和元年，崔邠下放李紳，二年，又放張后余、張弘。皆與《摭言》合。
陸◆在貞元間，時名最著，韓公敬重之。其《行難》一篇為◆作也，曰：“陸先生之賢聞于天下，是是而非非。自越州召拜祠部，京師之人日造焉。先生曰：‘今之用人也不詳，位于朝者，吾取某與某而已，在下者多于朝，凡吾與者若干人?！庇炙推浯天ㄖ菪蛟唬骸熬龃天ㄖ?，朝廷耆舊之賢，都邑游居之良，齊咨涕洟，咸以為不當(dāng)去?！眲t◆之以人物為己任久矣。其刺歙以十八年二月，權(quán)公放榜時，既以去國，而用其言不替，其不負(fù)公議而采人望，蓋與陸宣公同。
韓公與書時，方為四門博士，居百寮底，殊不以其薦為犯分。故公作《權(quán)公碑》云：“典貢士，薦士于公者，其言可信，不以其人布衣不用；即不可信，雖大官勢人交言，一不以綴意?！庇衷疲骸扒昂罂嫉谶M(jìn)士，及庭所策試士，踴相躡為宰相達(dá)官，其余布處臺閣外府，凡百余人”梁肅及◆，皆為后進(jìn)領(lǐng)袖，一時龍門，惜其位不通顯也，豈非汲引善士為當(dāng)國者所忌乎？韓公又有《答劉正夫書》云：“舉進(jìn)士者，于先進(jìn)之門，何所不往？先進(jìn)之于后輩，茍見其至，寧可以不答其意邪？來者則接之，舉城士大夫，莫不皆然，而愈不幸獨有接后進(jìn)名?！币允怯^之，韓之留意人士可見也。
王勃文章
王勃等四子之文，皆精切有本原。其用駢儷作記序碑碣，蓋一時體格如此，而后來頗議之。杜詩云：“王、楊、盧、駱當(dāng)時體，輕薄為文曬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正謂此耳。身名俱滅，以責(zé)輕薄子。江河萬古流，指四子也。韓公《滕王閣記》云：“江南多游觀之美，而膝王閣獨為第一。及得三王所為序、賦、記等，壯其文辭?！弊⒅^：“王勃作游閣序?！庇衷疲骸爸胸┟鼮橛?，竊喜載名其上，詞列三王之次，有榮耀焉?！眲t韓之所以推勃，亦為不淺矣。勃之文今存者二十七卷云。
呂覽引詩書
《呂氏春秋·有始覽·諭大》篇，引《夏書》曰：“天子之德，廣運(yùn)乃神，乃武乃文?！庇忠渡虝吩唬骸拔迨乐畯R，可以觀怪；萬夫之長，可以生謀。”高誘注皆曰：“《逸書》也。廟者，鬼神之所在，五世久遠(yuǎn)，·故于其所觀魅物之怪異也?！庇柚^呂不韋作書時，秦未有《詩》、《書》之禁，何因所引訛謬如此？高誘注文怪異之說，一何不典之甚邪？又《孝行覽》，亦引《商書》曰：“刑三百，罪莫重于不孝?！苯癜驳糜写宋?，亦與《孝經(jīng)》不合。又引《周書》曰：“若臨深淵，若履薄冰?！弊⒃疲骸啊吨軙罚芪墓?。”尤妄也。又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為舜自作詩，“子惠思我，寨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為子產(chǎn)答叔向之詩。不知是時《國風(fēng)》、《雅》、《頌》何所定也。寧戚《飯牛歌》，高誘全引《碩鼠》三章，又為可笑。
藍(lán)田丞壁記 韓退之作《藍(lán)田縣丞廳壁記》，柳子厚作《武功縣丞廳壁記》，二縣皆京兆屬城，在唐為畿甸，事體正同，而韓文雄拔超峻，光前絕后，以柳視之，殆猶賦砆之與美玉也。莆田方崧卿得蜀本，數(shù)處與今文小異，其“破崖岸而為文”一句，繼以“丞廳故有記”，蜀本無而字?？计湔Z脈，乃“破崖岸為文丞”是句絕。文丞者，猶言文具備員而已，語尤奇崛，若以丞字屬下句，則既是丞廳記矣，而又云“丞廳故有記”，雖初學(xué)為文者不肯爾也。此篇之外，不復(fù)容后人出手。侄孫倬，頃丞宣城，后生頗有意斯道，自作《題名記》示予。予曉之曰：“他文尚可隨力工拙下筆，至如此記，豈宜犯不韙哉！”倬時已勒石，深悔之。近日亦見有為之者，吾家孫侄多京官調(diào)選，再轉(zhuǎn)必為丞，慮其復(fù)有效尤者，故書以戒之。
錢武肅三改元 歐陽公《五代史》敘《列國年譜》云：“聞于故老，謂吳越亦嘗稱帝改元，而求其事跡不可得，頗疑吳越后自諱之。及旁采諸國書，與吳越往來者多矣，皆無稱帝之事。獨得其封落星石為寶石山制書，稱寶正六年辛卯耳?！蓖蹴槻毡?，有《臨安府石屋崇化寺尊勝幢》云：“時天寶四年歲次辛來四月某日，元帥府府庫使王某?！庇帧睹鲬c寺白傘蓋陀羅尼幢》云：“吳越國女弟子吳氏十五娘建?！逼浒l(fā)愿文序曰：“十五娘生忝霸朝，貴彰國懿。天寶五年太歲王申月日題?！表槻计錃q年，知非唐天寶，而辛未乃梁開平五年，其五月改乾化，王申乃二年。梁以丁卯篡唐，武肅是歲猶用唐天祐，次年自建元也?！跺X唐湖廣潤龍王廟碑》云：“錢镠（liú）貞明二年丙子正月建?！薄缎鹿Τ級罕?、《封睦州墻下神廟敕》，皆貞明中登圣寺磨崖，梁龍德元年，歲次辛已，錢镠建。又有龍德三年《上宮詩》，是歲梁亡?！毒爬锼捎^音尊勝幢》：“寶大二年歲次乙酉建?！薄夺橹菟抉R墓志》云：“寶大二年八月歿?！表槻?，乙酉乃唐莊宗同光三年，其元年當(dāng)在甲申。蓋自壬申以后用梁紀(jì)元，至后唐革命，復(fù)自立正朔也。又《水月寺幢》云：“寶正元年丙戌十月，具位錢镠建?！笔悄隇槊髯谔斐伞！墩匈t寺幢》云：“丁亥寶正二年?！庇中≌褢c金牛、瑪◆等九幢，皆二年至五年所刻。貢院前橋柱，刻寶正六年歲在辛卯造。然則寶大止二年，而改寶正。寶正盡六年，次年壬辰，有天竺《日觀庵》經(jīng)幢，復(fù)稱長興三年八月，用唐正朔，其年三月，武肅薨。方寢疾，語其子元瓘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庇谑且赃z命去國儀，用藩鎮(zhèn)法，然則有天寶、寶大、寶正三名，歐陽公但知其一耳?！锻ㄨb》亦然。自是歷晉、漢、周及本朝，不復(fù)建元。今猶有清泰、天福、開運(yùn)、會同、系契丹年。乾祐、廣順、顯德石刻，存者三四十種，固未嘗稱帝也?！ ↑S庭換鵝 李太白詩云：“山陰道士如相見，應(yīng)寫《黃庭》換白鵝?！鄙w用王逸少事也。前賢或議之曰：“逸少寫《道德經(jīng)》，道士舉鵝群以贈之?！痹恰饵S庭》，以為太白之誤。予謂太白眼高四海，沖口成章，必不規(guī)規(guī)然，旋檢閱《晉史》，看逸少傳，然后落筆，正使誤以《道德》為《黃庭》，于理正自無害，議之過矣。東坡雪堂既毀，紹興初，黃州一道士自捐錢粟再營建，士人何頡斯舉作上梁文，其一聯(lián)云：“前身化鶴，曾陪赤壁之游；故事?lián)Q鵝，無復(fù)《黃庭》之字?！蹦擞锰自姙槌鎏?，可謂奇語。案張彥遠(yuǎn)《法書要錄》，載褚遂良右軍書目，正書有《黃庭經(jīng)》云。注：六十行，與山陰道士真跡故在。又武平一《徐氏法書記》云，“武后曝太宗時法書六十余函，有《黃庭》。”又徐季?！豆袍E記》“玄宗時，大王正書三卷，以《黃庭》為第一?！苯圆辉朴小兜赖陆?jīng)》，則知乃《晉傳》誤也。
宋桑林
《左傳》：“宋公享晉侯于楚丘，請以《桑林》?！弊ⅲ渡Ａ帧氛?，殷天子之樂名?！拔鑾燁}以《旌夏》。晉侯懼而退，及著雍疾，卜《桑林》見。荀偃、士匄欲奔請禱焉，荀◆（yīng）不可。”予案《呂氏春秋》云：“武王勝殷，立成湯之后于宋，以奉桑林?！备哒T注曰：“桑山之林，湯所禱也。故使奉之?！薄痘茨献印吩疲骸皽?，以身禱于桑山之林?！痹S叔重注曰：“桑山之林，能興云致雨，故禱之?！薄吧Ａ帧倍f不同。杜預(yù)注《左傳》不曾引用，豈非是時未見其書乎？
馮夷姓字 張衡《思玄賦》：“號馮夷俾清津兮，棹龍舟以濟(jì)予?！崩钌谱ⅰ段倪x》引《青令傳》曰：“河伯姓馮氏，名夷，浴于河中而溺死，是為河伯?！薄短饏T》曰：“河伯姓馮名修?！薄杜崾闲抡Z》謂為馮夷?！肚f子》曰：“馮夷得之以游大川?！薄痘茨献印吩唬骸榜T夷服夷石而水仙。”《后漢·張衡傳》注，引《圣賢冢墓記》曰：“馮夷者，弘農(nóng)華陰潼鄉(xiāng)堤首里人，服八石，得水仙，為河伯?！庇帧洱堲~河圖》曰：“河伯姓呂名公子，夫人姓馮名夷。”唐碑有《河侯新祠頌》，秦宗撰，文曰：“河伯姓馮名夷，字公子。”數(shù)說不同，然皆不經(jīng)之傳也。蓋本于屈原《遠(yuǎn)游》篇，所謂“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前此未有用者?！痘茨献印ぴ烙?xùn)》又曰：“馮夷、大丙之御也，乘云車，入云蜺?！痹S叔重云：“皆古之得道能御陰陽者?！贝俗詣e一馮夷也。
趙德甫作《金石錄》，其跋漢居攝墳壇二刻石云：“其一上谷府卿墳壇，其一祝其卿墳壇。曰墳壇者，古未有土木像，故為壇以祀之。兩漢時皆如此。”予案《戰(zhàn)國策》所載，蘇秦謂盂嘗君曰：“有土偶人與桃梗相語。桃梗曰：‘子西岸之土也，誕子以為人，雨下水至，則汝殘矣’。土偶曰：‘子?xùn)|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雨降水至，流子而去矣。’”所謂土木為偶人，非像而何？漢至寓龍、寓車馬，皆謂以木為之，像其真形。謂之兩漢未有，則不可也。
饒州風(fēng)俗
嘉祐中，吳孝宗子經(jīng)者，作《余干縣學(xué)記》，云：“古者江南不能與中土等，宋受天命，然后七閩二浙與江之西東，冠帶《詩》、《書》，翕然大肆，人才之盛，遂甲于天下。江南既為天下甲，而饒人喜事，又甲于江南。蓋饒之為州，壤土肥而養(yǎng)生之物多，其民家富而戶羨，蓄百金者不在富人之列。又當(dāng)寬平無事之際，而大性好善，為父兄者，以其子與弟不文為咎；為母妻者，以其子與失不學(xué)為辱。其美如此。”予觀今之饒民，所謂家富戶羨，了非昔時，而高甍巨棟連阡互陌者，又皆數(shù)十年來寓公所擅，而好善為學(xué)，亦不盡如吳記所言。故錄其語以寄一嘆。
禽畜菜茄色不同
禽畜、菜茄之色，所在不同，如江、浙間，豬黑而羊白，至江、廣、吉州以西，二者則反是。蘇、秀間，鵝皆白，或有一斑褐者，則呼為雁鵝，頗異而畜之。若吾鄉(xiāng)，凡鵝皆雁也。小兒至取浙中白者飼養(yǎng)，以為湖沼觀美。浙西常茄皆皮紫，其皮白者為水茄。吾鄉(xiāng)常茄皮白，而水茄則紫。其異如是。
伏龍肝
《本草》伏龍肝，陶隱居云：“此灶中對釜月下黃土也。以灶有神，故呼為伏龍肝。并以透隱為名爾。”雷公云：“凡使勿誤用灶下土，其伏龍肝，是十年已來灶額內(nèi)火氣積，自結(jié)如赤色石，中黃，其形貌八棱?！庇鑷L見臨安醫(yī)官陳輿大夫，言當(dāng)以砌灶時，納豬肝一具于土中，俟其積久，與土為一，然后用之，則稍與名相應(yīng)。比讀《后漢書·陰識傳》云：“其先陰子方，臘日晨炊而灶神形見?！弊⒁峨s五行書》曰：“宜市買豬肝泥灶，令婦孝?！比粍t輿之說亦有所本云。《廣濟(jì)歷》亦有此說，又列作灶忌日，云：“伏龍在不可移作?！彼^伏龍者，灶之神也。
勇怯無常
“民無常勇，亦無常怯，有氣則實，實則勇，無氣則虛，虛則怯，怯勇虛實，其由甚微，不可不知。勇則戰(zhàn)，怯則北，戰(zhàn)而勝者，戰(zhàn)其勇者也，戰(zhàn)而北者，戰(zhàn)其怯者也。怯勇無常，倏忽往來，而莫知其方，惟圣人獨見其所由然?！贝恕秴问洗呵铩Q勝》篇之語，予愛而書之。
趙德甫金石錄
東武趙明誠德甫，清憲丞相中子也。著《金石錄》三十篇，上自三代，下訖五季，鼎、鐘、甗、鬲、槃、匜、尊、爵之款識，豐碑大蝎顯人晦士之事跡，見于石刻者，皆是正偽謬，去取褒貶，凡為卷二千。其妻易安李居士，平生與之同志，趙沒后，愍悼舊物之不存，乃作后序，極道遭罹變故本末。今龍舒郡庫刻其書，而此序不見取，比獲見元稿于王順怕，因為撮述大概云：“予以建中辛已歸趙氏，時丞相作吏部侍郎，家素貧儉，德甫在太學(xué)，每朔望謁告出，質(zhì)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后二年，從宦，便有窮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傳寫未見書，買名人書畫、古奇器。有持徐熙《牡丹圖》求錢二十萬，留信宿，計無所得，卷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shù)日?！ 凹斑B守兩郡，竭俸入以事鉛槧，每獲一書，即日勘校裝緝，得名畫彝器，亦摩玩舒卷，摘指疵病，盡一燭為率。故紙札精致，字畫全整，冠于諸家。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勝負(fù)，為飲茶先后，中則舉杯大笑，或至茶覆懷中，不得飲而起。凡書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誤者，輒市之，儲作副本。
“靖康丙午，德甫守淄川，聞虜犯京師，盈箱溢篋，戀戀悵悵，知其必不為己物。建炎丁未，奔太夫人喪南來，既長物不能盡載，乃先去書之印本重大者，畫之多幅者，器之無款識者，已又去書之監(jiān)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所載尚十五車，連舶渡淮、江。其青州故第所鎖十間屋，期以明年具舟載之，又化為煨燼。
“己酉歲六月，德甫駐家池陽，獨赴行都，自岸上望舟中告別。予意甚惡，呼曰：‘如傳聞城中緩急，奈何？’遙應(yīng)曰：‘從眾，必不得已，先棄輜重，次衣衾，次書冊，次卷軸，次古器。獨宗器者可自負(fù)抱，與身俱存亡，勿忘之！’徑馳馬去。秋八月，德甫以病不起。時六宮往江西，予遣二吏，部所存書二萬卷，金石刻二千本，先往洪州，至冬，虜陷洪，遂盡委棄。所謂連艫渡江者，又散為云煙矣！獨余輕小卷軸，寫本李杜韓柳集、《世說》、《鹽鐵論》、石刻數(shù)十副軸，鼎鼐十?dāng)?shù)，及南唐書數(shù)篋，偶在臥內(nèi)，巋然獨存。上江既不可往，乃之臺、溫，之衢，之越，之杭，寄物于嵊（sheng）縣。庚戌春，官軍收叛卒，悉取去，入故李將軍家。巋然者十失五六，猶有五七麓，挈家寓越城，一夕為盜穴壁，負(fù)五簏去，盡為吳說運(yùn)使賤價得之。僅存不成部帙殘書策數(shù)種。
“忽閱此書，如見故人，因憶德甫在東萊靜治堂，裝褾初就，蕓簽縹帶，束十卷作一帳，日校二卷，跋一卷，此二千卷，有題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澤如新，墓木已拱！乃知有有必有無，有聚必有散，亦理之常，又胡足道？所以區(qū)區(qū)記其終始者，亦欲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br />
時紹興四年也，易安年五十二矣，自敘如此。予讀其文而悲之，為識于是書。 韓文公薦士
唐世科舉之柄，顓付之主司，仍不糊名。又有交朋之厚者為之助，謂之通榜，故其取人也畏于譏議，多公而審。亦有脅于權(quán)勢，或撓于親故，或累于子弟，皆常情所不能免者。若賢者臨之則不然，未引試之前，其去取高下，固已定于胸中矣。
韓文公《與祠部陸員外書》云：“執(zhí)事與司貢士者相知識，彼之所望于執(zhí)事者，至而無間，彼之職在乎得人，執(zhí)事之職在乎進(jìn)賢，如得其人而授之，所謂兩得矣。愈之知者，有侯喜、侯云長、劉述古、韋群玉，《摭言》作紓。此四子者，可以當(dāng)首薦而極論，期于成而后止可也。沈杞、張弘、《科記》又作弘。尉遲汾、李紳、張后余、李翊，皆出群之才，與之足以收人望，而得才實，主司廣求焉，則以告之可也。往者陸相公司貢士，愈時幸在得中，所與及第者，皆赫然有聲。原其所以，亦由梁補(bǔ)闕肅、王郎中礎(chǔ)佐之。梁舉八人無有失者，其余則王皆與謀焉。陸相于王與梁如此不疑也，至今以為美談?！贝藭诩胁蛔q月。案《摭言》云：“貞元十八年，權(quán)德輿主文，陸◆員外通榜，韓文公薦十人于◆，權(quán)公凡三榜，共放六人，余不出五年內(nèi)皆捷。”以《登科記》考之，貞元十八年，德輿以中書舍人知舉，放進(jìn)士二十三人，尉遲汾、侯云長、韋紓、沈杞、李翊登第。十九年，以禮部侍郎放二十人，侯喜登第。永貞元年，放二十九人，劉述古登第。通三榜，共七十二人，而韓所薦者預(yù)其七。元和元年，崔邠下放李紳，二年，又放張后余、張弘。皆與《摭言》合。
陸◆在貞元間，時名最著，韓公敬重之。其《行難》一篇為◆作也，曰：“陸先生之賢聞于天下，是是而非非。自越州召拜祠部，京師之人日造焉。先生曰：‘今之用人也不詳，位于朝者，吾取某與某而已，在下者多于朝，凡吾與者若干人?！庇炙推浯天ㄖ菪蛟唬骸熬龃天ㄖ?，朝廷耆舊之賢，都邑游居之良，齊咨涕洟，咸以為不當(dāng)去?！眲t◆之以人物為己任久矣。其刺歙以十八年二月，權(quán)公放榜時，既以去國，而用其言不替，其不負(fù)公議而采人望，蓋與陸宣公同。
韓公與書時，方為四門博士，居百寮底，殊不以其薦為犯分。故公作《權(quán)公碑》云：“典貢士，薦士于公者，其言可信，不以其人布衣不用；即不可信，雖大官勢人交言，一不以綴意?！庇衷疲骸扒昂罂嫉谶M(jìn)士，及庭所策試士，踴相躡為宰相達(dá)官，其余布處臺閣外府，凡百余人”梁肅及◆，皆為后進(jìn)領(lǐng)袖，一時龍門，惜其位不通顯也，豈非汲引善士為當(dāng)國者所忌乎？韓公又有《答劉正夫書》云：“舉進(jìn)士者，于先進(jìn)之門，何所不往？先進(jìn)之于后輩，茍見其至，寧可以不答其意邪？來者則接之，舉城士大夫，莫不皆然，而愈不幸獨有接后進(jìn)名?！币允怯^之，韓之留意人士可見也。
王勃文章
王勃等四子之文，皆精切有本原。其用駢儷作記序碑碣，蓋一時體格如此，而后來頗議之。杜詩云：“王、楊、盧、駱當(dāng)時體，輕薄為文曬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正謂此耳。身名俱滅，以責(zé)輕薄子。江河萬古流，指四子也。韓公《滕王閣記》云：“江南多游觀之美，而膝王閣獨為第一。及得三王所為序、賦、記等，壯其文辭?！弊⒅^：“王勃作游閣序?！庇衷疲骸爸胸┟鼮橛?，竊喜載名其上，詞列三王之次，有榮耀焉?！眲t韓之所以推勃，亦為不淺矣。勃之文今存者二十七卷云。
呂覽引詩書
《呂氏春秋·有始覽·諭大》篇，引《夏書》曰：“天子之德，廣運(yùn)乃神，乃武乃文?！庇忠渡虝吩唬骸拔迨乐畯R，可以觀怪；萬夫之長，可以生謀。”高誘注皆曰：“《逸書》也。廟者，鬼神之所在，五世久遠(yuǎn)，·故于其所觀魅物之怪異也?！庇柚^呂不韋作書時，秦未有《詩》、《書》之禁，何因所引訛謬如此？高誘注文怪異之說，一何不典之甚邪？又《孝行覽》，亦引《商書》曰：“刑三百，罪莫重于不孝?！苯癜驳糜写宋?，亦與《孝經(jīng)》不合。又引《周書》曰：“若臨深淵，若履薄冰?！弊⒃疲骸啊吨軙罚芪墓?。”尤妄也。又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為舜自作詩，“子惠思我，寨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為子產(chǎn)答叔向之詩。不知是時《國風(fēng)》、《雅》、《頌》何所定也。寧戚《飯牛歌》，高誘全引《碩鼠》三章，又為可笑。
藍(lán)田丞壁記 韓退之作《藍(lán)田縣丞廳壁記》，柳子厚作《武功縣丞廳壁記》，二縣皆京兆屬城，在唐為畿甸，事體正同，而韓文雄拔超峻，光前絕后，以柳視之，殆猶賦砆之與美玉也。莆田方崧卿得蜀本，數(shù)處與今文小異，其“破崖岸而為文”一句，繼以“丞廳故有記”，蜀本無而字?？计湔Z脈，乃“破崖岸為文丞”是句絕。文丞者，猶言文具備員而已，語尤奇崛，若以丞字屬下句，則既是丞廳記矣，而又云“丞廳故有記”，雖初學(xué)為文者不肯爾也。此篇之外，不復(fù)容后人出手。侄孫倬，頃丞宣城，后生頗有意斯道，自作《題名記》示予。予曉之曰：“他文尚可隨力工拙下筆，至如此記，豈宜犯不韙哉！”倬時已勒石，深悔之。近日亦見有為之者，吾家孫侄多京官調(diào)選，再轉(zhuǎn)必為丞，慮其復(fù)有效尤者，故書以戒之。
錢武肅三改元 歐陽公《五代史》敘《列國年譜》云：“聞于故老，謂吳越亦嘗稱帝改元，而求其事跡不可得，頗疑吳越后自諱之。及旁采諸國書，與吳越往來者多矣，皆無稱帝之事。獨得其封落星石為寶石山制書，稱寶正六年辛卯耳?！蓖蹴槻毡?，有《臨安府石屋崇化寺尊勝幢》云：“時天寶四年歲次辛來四月某日，元帥府府庫使王某?！庇帧睹鲬c寺白傘蓋陀羅尼幢》云：“吳越國女弟子吳氏十五娘建?！逼浒l(fā)愿文序曰：“十五娘生忝霸朝，貴彰國懿。天寶五年太歲王申月日題?！表槻计錃q年，知非唐天寶，而辛未乃梁開平五年，其五月改乾化，王申乃二年。梁以丁卯篡唐，武肅是歲猶用唐天祐，次年自建元也?！跺X唐湖廣潤龍王廟碑》云：“錢镠（liú）貞明二年丙子正月建?！薄缎鹿Τ級罕?、《封睦州墻下神廟敕》，皆貞明中登圣寺磨崖，梁龍德元年，歲次辛已，錢镠建。又有龍德三年《上宮詩》，是歲梁亡?！毒爬锼捎^音尊勝幢》：“寶大二年歲次乙酉建?！薄夺橹菟抉R墓志》云：“寶大二年八月歿?！表槻?，乙酉乃唐莊宗同光三年，其元年當(dāng)在甲申。蓋自壬申以后用梁紀(jì)元，至后唐革命，復(fù)自立正朔也。又《水月寺幢》云：“寶正元年丙戌十月，具位錢镠建?！笔悄隇槊髯谔斐伞！墩匈t寺幢》云：“丁亥寶正二年?！庇中≌褢c金牛、瑪◆等九幢，皆二年至五年所刻。貢院前橋柱，刻寶正六年歲在辛卯造。然則寶大止二年，而改寶正。寶正盡六年，次年壬辰，有天竺《日觀庵》經(jīng)幢，復(fù)稱長興三年八月，用唐正朔，其年三月，武肅薨。方寢疾，語其子元瓘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庇谑且赃z命去國儀，用藩鎮(zhèn)法，然則有天寶、寶大、寶正三名，歐陽公但知其一耳?！锻ㄨb》亦然。自是歷晉、漢、周及本朝，不復(fù)建元。今猶有清泰、天福、開運(yùn)、會同、系契丹年。乾祐、廣順、顯德石刻，存者三四十種，固未嘗稱帝也?！ ↑S庭換鵝 李太白詩云：“山陰道士如相見，應(yīng)寫《黃庭》換白鵝?！鄙w用王逸少事也。前賢或議之曰：“逸少寫《道德經(jīng)》，道士舉鵝群以贈之?！痹恰饵S庭》，以為太白之誤。予謂太白眼高四海，沖口成章，必不規(guī)規(guī)然，旋檢閱《晉史》，看逸少傳，然后落筆，正使誤以《道德》為《黃庭》，于理正自無害，議之過矣。東坡雪堂既毀，紹興初，黃州一道士自捐錢粟再營建，士人何頡斯舉作上梁文，其一聯(lián)云：“前身化鶴，曾陪赤壁之游；故事?lián)Q鵝，無復(fù)《黃庭》之字?！蹦擞锰自姙槌鎏?，可謂奇語。案張彥遠(yuǎn)《法書要錄》，載褚遂良右軍書目，正書有《黃庭經(jīng)》云。注：六十行，與山陰道士真跡故在。又武平一《徐氏法書記》云，“武后曝太宗時法書六十余函，有《黃庭》。”又徐季?！豆袍E記》“玄宗時，大王正書三卷，以《黃庭》為第一?！苯圆辉朴小兜赖陆?jīng)》，則知乃《晉傳》誤也。
宋桑林
《左傳》：“宋公享晉侯于楚丘，請以《桑林》?！弊ⅲ渡Ａ帧氛?，殷天子之樂名?！拔鑾燁}以《旌夏》。晉侯懼而退，及著雍疾，卜《桑林》見。荀偃、士匄欲奔請禱焉，荀◆（yīng）不可。”予案《呂氏春秋》云：“武王勝殷，立成湯之后于宋，以奉桑林?！备哒T注曰：“桑山之林，湯所禱也。故使奉之?！薄痘茨献印吩疲骸皽?，以身禱于桑山之林?！痹S叔重注曰：“桑山之林，能興云致雨，故禱之?！薄吧Ａ帧倍f不同。杜預(yù)注《左傳》不曾引用，豈非是時未見其書乎？
馮夷姓字 張衡《思玄賦》：“號馮夷俾清津兮，棹龍舟以濟(jì)予?！崩钌谱ⅰ段倪x》引《青令傳》曰：“河伯姓馮氏，名夷，浴于河中而溺死，是為河伯?！薄短饏T》曰：“河伯姓馮名修?！薄杜崾闲抡Z》謂為馮夷?！肚f子》曰：“馮夷得之以游大川?！薄痘茨献印吩唬骸榜T夷服夷石而水仙。”《后漢·張衡傳》注，引《圣賢冢墓記》曰：“馮夷者，弘農(nóng)華陰潼鄉(xiāng)堤首里人，服八石，得水仙，為河伯?！庇帧洱堲~河圖》曰：“河伯姓呂名公子，夫人姓馮名夷。”唐碑有《河侯新祠頌》，秦宗撰，文曰：“河伯姓馮名夷，字公子。”數(shù)說不同，然皆不經(jīng)之傳也。蓋本于屈原《遠(yuǎn)游》篇，所謂“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前此未有用者?！痘茨献印ぴ烙?xùn)》又曰：“馮夷、大丙之御也，乘云車，入云蜺?！痹S叔重云：“皆古之得道能御陰陽者?！贝俗詣e一馮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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