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武不殺杜甫　　《新唐書·嚴(yán)武傳》云：“房琯以故宰相為巡內(nèi)刺史，武慢倨不為禮，最厚杜甫，然欲殺甫數(shù)矣，李白為《蜀道難》者，為房與杜危之也?！备髟疲骸拔湟允琅f待甫，甫見之，或時(shí)不巾。嘗醉登武床，瞪視曰：‘嚴(yán)挺之乃有此兒！’武銜之，一日欲殺甫，冠鉤于簾三，左右白其母，奔救得止。”《舊史》但云：“甫性褊躁，嘗憑醉登武床，斥其父名，武不以為忤。”初無所謂欲殺之說，蓋唐小說所載，而《新書》以為然。予按李白《蜀道難》，本以譏章仇兼瓊，前人嘗論之矣。甫集中詩，凡為武作者幾三十篇，送其還朝者，曰“江村獨(dú)歸處，寂寞養(yǎng)殘生”。喜其再鎮(zhèn)蜀，曰“得歸茅屋赴成都，直為文翁再剖符”。此猶是武在時(shí)語。至《哭其歸櫬》及《八哀詩》“記室得何遜，韜鈴延子荊”，蓋以自況，“空余老賓客，身上傀簪纓”，又以自傷。若果有欲殺之怨，必不應(yīng)眷眷如此。好事者但以武詩有“莫倚善題《鸚鵡賦》”之句，故用證前說，引黃祖殺稱衡為喻，殆是癡人面前不得說夢(mèng)也，武肯以黃祖自比乎！

　　王嘉薦孔光

　　漢王嘉為丞相，以忠諫忤哀帝。事下將軍朝者，光祿大夫孔光等劾嘉迷國罔上不道，請(qǐng)與廷尉雜治。上可其奏。光請(qǐng)謁者召嘉詣廷尉，嘉對(duì)吏自言：“不能進(jìn)賢退不肖。”吏問主名，嘉曰：“賢，故丞相孔光，不能進(jìn)。”嘉死后，上覽其對(duì)，思嘉言，復(fù)以光為丞相。按嘉之就獄，由光逢君之惡，而嘉且死，尚稱其賢，嘉用忠直隕命，名章一時(shí)，然亦可謂不知人矣。光之邪佞，鬼所唾也，奴事董賢，協(xié)媚王莽，為漢蠢蜮，尚得為賢也哉？　　朱溫三事

　　義理所在，雖盜賊兇悖之人，亦有不能違者。劉仁恭為盧龍節(jié)度使，其子守文守滄州，朱全忠引兵攻之，城中食盡，使人說以早降。守文應(yīng)之曰：“仆于幽州，父子也，梁王方以大義服天下，若子叛父而來，將安用之？”全忠愧其辭直，為之緩攻。其后還師，悉焚諸營(yíng)資糧，在舟中者鑿而沉之。守文遺全忠書曰：“城中數(shù)萬口，不食數(shù)月矣，與其焚之為煙，沉之為泥，愿乞其所余以救之?！比覟橹魯?shù)園，滄人賴以濟(jì)。及篡唐之后，蘇循及其子楷，自謂有功于梁，當(dāng)不次擢用。全忠薄其為人，以其為唐鴟梟，賣國求利，勒循致仕，斥楷歸田里。宋州節(jié)度使進(jìn)瑞麥，省之不懌，曰：“宋州今年水災(zāi)，百姓不足，何用此為？”遣中使詰責(zé)之，縣令除名。此三事，在他人為不足道，于全忠則為可書矣，所謂憎而知其善也。

　　文字潤(rùn)筆　　作文受謝，自晉、宋以來有之，至唐始盛?！独铉邆鳌罚骸扮哂乳L(zhǎng)碑頌，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觀，多赍持金帛，往求其文。前后所制，凡數(shù)百首，受納饋遺，亦至巨萬。時(shí)議以為自古鬻文獲財(cái)，未有如邕者?！惫识旁娫疲骸案芍]滿其門，碑版照四裔。豐屋珊瑚鉤，騏驎織成罽。紫騮隨劍幾，義取無虛歲?！庇钟小端王沽僭姟吩疲骸肮嗜四峡と?，去索作碑錢。本賣文為活，翻令室倒懸?！鄙w笑之也。韓愈撰《平淮西碑》，憲宗以石本賜韓宏，宏寄絹五百匹：作王用碑，用男寄鞍馬并白玉帶。劉義持愈金數(shù)斤去，曰：“此諛墓中人得耳，不若與劉君為壽?！庇荒苤?。劉禹錫祭愈文云：“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價(jià)，輦金如山?！被矢洖榕岫茸鳌陡Ｏ人卤罚荣?zèng)以車馬繒彩甚厚，湜大怒曰：“碑三千字，字三嫌，何遇我薄邪？”度笑酬以絹九千匹。穆宗詔蕭俛撰成德王士真碑，俛辭曰：“王承宗事無可書。又撰進(jìn)之后，例得貺遺，若邑勉受之，則非平生之志。”帝從其請(qǐng)。文宗時(shí)，長(zhǎng)安中爭(zhēng)為碑志，若市買然。大官卒，其門如市，至有喧競(jìng)爭(zhēng)致，不由喪家。裴均之子，持萬縑詣韋貫之求銘，貫之曰：“吾寧餓死，豈忍為此哉？”白居易《修香山寺記》，曰：“予與元微之，定交于生死之間。微之將薨，以墓志文見托，既而元氏之老，狀其臧獲、輿馬、綾帛，泊銀鞍、玉帶之物，價(jià)當(dāng)六七十萬，為謝文之贄。予念平生分，贄不當(dāng)納，往反再三，訖不得已，因施茲寺。凡此利益功德，應(yīng)歸微之?！绷n善書，自御史大夫貶滬州刺史，東川節(jié)度使顧彥暉請(qǐng)書德政碑。玭曰：“若以潤(rùn)筆為贈(zèng)，即不敢從命?！北境孙L(fēng)猶存，唯蘇坡公于天下未嘗銘墓，獨(dú)銘五人，皆盛德故，謂富韓公、司馬溫公、趙清獻(xiàn)公、范蜀公、張文定公也。此外趙康靖公、滕元發(fā)二銘，乃代文定所為者。在翰林日，詔撰同知樞密院趙瞻神道碑，亦辭不作。曾子開與彭器資為執(zhí)友，彭之亡，曾公作銘，彭之子以金帶縑帛為謝。卻之至再，曰：“此文本以盡朋友之義，若以貨見投，非足下所以事父執(zhí)之道也。”彭子皇懼而止。此帖今藏其家。

　　漢舉賢良

　　漢武帝建元元年，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qǐng)皆罷?！弊嗫?。是時(shí)，對(duì)者百余人，帝獨(dú)善莊助對(duì)，擢為中大夫。后六年，當(dāng)元光元年，復(fù)詔舉賢良，于是董仲舒等出焉?！顿Y治通鑒》書仲舒所對(duì)為建元。按策問中云：“朕親耕籍田，勸孝弟，崇有德，使者冠蓋相望，問勤勞，恤孤獨(dú)，盡思極神?！睂?duì)策曰：“陰陽錯(cuò)繆，氛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jì)?！北胤羌次恢寄暌病?br />
　　戊為武

　　十干“戊”字只與“茂”同音，俗輩呼為“務(wù)”，非也。吳中術(shù)者，又稱為“武”。偶閱《舊五代史》梁開平元年，司天監(jiān)上言日辰，內(nèi)“戊”字請(qǐng)改為“武”，乃知亦有所自也。今北人語多曰“武”，朱溫父名誠，以“戊”類“成”字，故司天諂之耳。

　　怨耦日仇

　　《左傳》師服曰：“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注云：“自古有此言。”按許叔重《說文》，于“逑”字上引《虞書》曰：“方逑孱功?！庇衷唬骸霸蛊ピ诲??！比粍t出于《虞書》，今亡矣。以“鳩僝”為“逑屠”，以“耦”為“匹”，以“仇”為“逑”，其不同如此。而“僝”字下所引，乃曰：“旁救僝功?！弊杂卸f?！皶F”字下引《虞書》曰：“仁閔覆下，則稱旻天?！薄啊簟弊窒乱队輹贰帮簟簟保窠詿o此。

　　說文與經(jīng)傳不同

　　許叔重在東漢，與馬融、鄭康成輩不甚相先后，而所著《說文》，引用經(jīng)傳，多與今文不同。聊摭逐書十?dāng)?shù)條，以示學(xué)者，其字異而音同者不載。所引《周易》“百谷草木麗乎土”為“艸木◆乎地”，“服牛乘馬”為“畤（bèi）牛乘馬”，“夕惕若厲”為“若夤”，“其文蔚也”為“斐也”，“乘馬班如”為“驙如”，“天地絪缊”為“天地壹瓘”，“繻有衣袽”為“需有衣◆”。書《晉卦》為“◆”，“巽”為“顨”，“艮”為“◆”。所引《書》“帝乃殂落”為“勛乃殂”，“竄三苗”為“尨（zú）塞也。三苗”，“勿以人”為“◆人”，◆，問也?！霸诤笾薄睘椤霸谙暮笾槨?，“尚不忌于兇德”為“上不垍”，“峙乃糧糧”為“敻糧”，“教胄子”為“教育子”，“百工營(yíng)求”為“敻求”，“至于屬婦”為“◆（zōu）婦”，◆，妊身也，“有疾弗豫”為“有疾不悆”，“我之弗辟”為“不甗”，“截截諞言”為“戈戈巧言”，又“圜圜升云，半有半無”，“獂有爪而不敢以撅”及“以相陵懱”，“維緢有稽”之句，皆云《周書》，今所無也。所引《詩》“既伯既禱”為“既祃既禂”，“新臺(tái)有泚”為“有玼”，“焉得諼草”為“安得◆艸”，“墻有茨”為“有薺”，“棘人欒欒”為“臠臠”，“江之永矣”為“礬矣”，“得此戚施”為“◆◆”，“伐木許許”為“所所”，“玚玚俟俟”為“伾伾俟俟”，“啴啴駱馬”為“痑痑”，“赤舃幾幾”為“已己”，又為“卬卬”（qiān）“民之方殿屎”為“方唸”，“混夷駾矣”為“犬夷呬（xì）矣”，“陶復(fù)陶穴”為“陶毘”，地室也。“其會(huì)如林”為“其離”，“國步斯頻”為“斯《”，“滌滌山川”為“嶻嶻”?！墩撜Z》“荷蕢”為“荷臾”，“褻裘”為“厔衣”，又有“蒱予之足”一句，《孟子》“源源而來”為“謜謜（yuàn）”，徐也?！敖愉馈睘椤皾@淅”。滰，其兩切，干漬米也?！蹲髠鳌贰皶c涼”為“駹涼”，“芟夷”為“癹（pō）夷”，“圭竇”為“圭窬”，“澤之萑蒲”為“澤之目籞（yǜ）”，禁苑也?！爸缘閮赡怠睘椤爸械枰晦@”，“楄柎藉干”，為“楄部薦干”?！豆颉贰瓣J然”為“覢然”。覢，失冉切，暫見也。《國語》“觥飯不及壺飱”為“侊飯不及一食”，如此者甚多。
周亞夫　　漢景帝即位三年，七國同日反，吳王至稱東帝，天下震動(dòng)。周亞夫一出即平之，功亦不細(xì)矣，而訖死于非罪。景帝雖未為仁君，然亦非好殺卿大夫者，何獨(dú)至亞夫而忍為之？竊嘗原其說，亞夫之為人，班、馬雖不明言，然必悻直行行者。方其將屯細(xì)柳，縢以備胡，且近在長(zhǎng)安數(shù)十里間，非若出臨邊塞，與敵對(duì)壘，有呼吸不可測(cè)知之事。今天子勞軍至，不得入，及遣使持節(jié)詔之，始開壁門；又使不得驅(qū)馳，以軍禮見，自言介胄之士不拜。天子改容稱謝，然后去。是乃王旅萬騎，乘輿黃屋，顧制命于將帥，豈人臣之禮哉！則其傲睨帝尊，習(xí)與性成，故賜食不設(shè)箸，有不平之意。鞅鞅非少主臣，必已見于辭氣之間，以是隕命，甚可惜也！秦王猛伐燕圍鄴，苻堅(jiān)自長(zhǎng)安赴之。至安陽，猛潛謁堅(jiān)，堅(jiān)曰：“昔周亞夫不迎漢文帝，今將軍臨敵而棄軍，何也？”猛曰：“亞夫前卻人主以求名，臣竊少之?！泵椭R(shí)慮，視亞夫有間矣。

　　煬王煬帝　　金酋完顏亮隕于廣陵，葛王褒已自立，于是追廢為王，而謚曰煬。邁奉使之日，實(shí)首聞之。接伴副使秘書少監(jiān)王補(bǔ)言及此，云北人戲誚之曰：“奉敕江南于當(dāng)公事回?！奔皻w，覲德壽宮奏其事，高宗天顏甚悅，曰：“亮去歲南牧，已而死歸。人皆以為類苻堅(jiān)，唯吾獨(dú)云似隋煬帝，其死處既同，今得謚又如此，豈非天乎！”此段圣語，當(dāng)不見于史錄，故竊志之。

　　鄭莊公

　　《左傳》載諸國事，于第一卷首書鄭莊公，自后紀(jì)其所行尤詳，然每事必有君子一說，唯詛射穎考叔，以為失政刑，此外率稱其善。杜氏注文，又從而獎(jiǎng)與之。按莊公為周卿士，以平王貳于虢而取王子為質(zhì)，以桓王界虢公政，而取溫之麥，取成周之禾。以王奪不使知政，忿而不朝，拒天子之師，射王中肩。謂天子不能復(fù)巡守，以泰山之祊易許田。不勝其母，以害其弟，至有城穎及泉之誓。是其事君、事親可謂亂臣賊子者矣！而曾無一語以貶之。書姜氏為母子如初，杜注云：“公雖失之于初，而孝心不忘，故考叔感而通之?！睍嵅札R人朝王曰：“禮也。”杜云：“莊公不以虢公得政而背王，故禮之?！睍⒑罘ム嵲唬骸安欢鹊?。”杜云：“鄭莊賢”。書取郜與防歸于魯曰：“可謂正矣。以王命討不庭，不貪其土，以勞王爵?！睍乖S叔居許東偏曰：“于是乎有禮，度德而處，量力而行，相時(shí)而動(dòng)，可謂知禮?！睍?、鄭交惡曰：“信不由中，質(zhì)無益也。”是乃以天子諸侯混為一區(qū)，無復(fù)有上下等威之辨。射王之夜，使祭足勞王，杜云：“鄭志在茍免，王討之非也?！贝硕斡葹殂＠?。唯公羊子于克段于鄢之下，書曰：“大鄭伯之惡”，為得之。

　　百六陽九

　　史傳稱百六陽九為厄會(huì)，以歷志考之，其名有八，初人元百六曰陽九，次曰陰九。又有陰七、陽七、陰五、陽五、陰三、陽三，皆謂之災(zāi)歲。大率經(jīng)歲四千五百六十，而災(zāi)歲五十七。以數(shù)計(jì)之，每及八十歲，則值其一。今人但知陽九之厄。云經(jīng)歲者，常歲也?！　∽髠饕左摺　　蹲髠鳌匪d《周易》占筮，大抵只一交之變，未嘗有兩交以上者。畢萬筮仕，遇《屯》之《比》，初九變也。成季將生，遇《大有》之《乾》，六五變也。晉嫁伯姬，遇《歸妹》之《睽》，上六變也，晉文公迎天子，遇《大有》，乃九三變而之《睽》。叔孫莊叔生子豹，遇《明夷》，乃初九變而之《謙》。崔杼娶妻，遇《困》，乃六三變而之《大過》。南蒯作亂，遇《坤》，乃六五變而之《比》。趙鞅救鄭，遇《泰》，乃六五變而之《需》。占者即演而為說。然崔抒“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叔孫“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殆若專為二子所作也。唯陳厲公生敬仲，遇《觀》之《否》。周史曰：“《坤》，土也；《巽》，風(fēng)也；《乾》，天也。風(fēng)為天，于士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于是乎居土上。”杜氏注云“自二至四有《艮》象，《艮》為山”。予謂此正是用中爻取義，前書論之詳矣。又有相與論事，不假蓄占而引卦以言者，如鄭公子曼滿欲為卿，王子伯廖曰：“《周易》有之，在《豐》之《離》?！睍x先縠違命進(jìn)師，知莊子曰：“《周易》有之，在《師》之《臨》?！背鯊龀?，子大叔曰：“在《復(fù)》之《頤》。”但以爻辭合其所行之事耳！至于“為贏敗姬”、“伐齊則可”等語，自是一時(shí)探賾索隱，非后人所可到也。衛(wèi)襄公生子，孔成子占之，亦遇《屯》之《比》，與畢萬同，雖史朝與辛廖之言則異，然皆以“利建侯”為主。
鐘繇自劾

　　漢建安中，曹操以鐘繇為司隸校尉，督關(guān)中諸軍。詔召河?xùn)|太守王邑，而拜杜畿為太守?？ご勽砬罅粢?，繇不聽，邑詣許自歸。繇自以威禁失督司之法，乃上書自劾曰：“謹(jǐn)按侍中守司隸校尉東武亭侯鐘繇，幸得蒙恩，以斗筲之才，仍見拔擢，顯從近密，銜命督使。明知詔書深疾長(zhǎng)吏政教寬弱，檢下無刑，久病淹滯，眾職荒頓。既舉文書，操彈失理。輕慢憲度，不與國同心，為臣不忠，大為不敬。臣請(qǐng)法車召詣廷尉治繇罪，大鴻臚削爵土。臣輒以文書付功曹從事，伏須罪誅?！痹t不許。予觀近時(shí)士大夫自劾者，不過云乞?qū)⒊贾匦懈Z黜闔門待罪而已，如繇此章，蓋與為他人所糾亡異也，豈非身為司隸，職在刺舉，故如是乎！

　　大義感人

　　理義感人心，其究至于浹肌膚而淪骨髓，不過語言造次之間，初非有怪奇卓詭之事也。楚昭王遭吳闔廬之禍，國滅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返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或奔走赴秦，號(hào)哭請(qǐng)救，竟以復(fù)國。漢高祖入關(guān)，召諸縣豪杰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當(dāng)王關(guān)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凡吾所以來，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乃使人與秦吏行至縣鄉(xiāng)邑，告諭之，秦民大喜。已而項(xiàng)羽所過殘滅，民大失望。劉氏四百年基業(yè)定于是矣。唐明皇避祿山亂，至扶風(fēng)，士卒頗懷去就，流言不遜，召入諭之曰：“朕托任失人，致逆胡亂常，須遠(yuǎn)避其鋒。卿等倉卒從朕，不得別父母妻子，朕甚愧之。今聽各還家，朕獨(dú)與子弟入蜀，今日與卿等訣。歸見父母及長(zhǎng)安父老，為朕致意?！北娊钥拊唬骸八郎鷱谋菹?。”自是流言遂息。賊圍張巡于雍丘，大將勸巡降，巡設(shè)天子畫像，帥將士朝之，人人皆泣。巡引六將于前，責(zé)以大義而斬之，士心益勸。河北四兇稱王，李抱真使賈林說王武俊，托為天子之語，曰：“朕前事誠誤，朋友失意，尚可謝，況朕為四海之主乎？”武俊即首唱從化。及奉天詔下，武俊遣使謂田悅曰：“天子方在隱憂，以德綏我，何得不悔過而歸之？”王庭湊盜據(jù)成德，韓愈宣慰，庭湊拔刃弦弓以逆。及館，羅甲士于廷。愈為言安、史以來逆順禍福之理，庭湊恐眾心動(dòng)，麾之使出，訖為藩臣。黃巢偽赦至鳳翔，節(jié)度使鄭敗不出，樂奏，將佐皆哭。巢使者怪之，幕客曰：“以相公風(fēng)痺不能來，故悲耳?！泵耖g聞?wù)邿o不泣，敗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厭唐，賊授首無日矣?！毙鸨食T鎮(zhèn)，以復(fù)長(zhǎng)安。田悅以魏叛，喪師遁還，亦能以語言動(dòng)眾心，誓同生死。乃知陸贄勸德宗痛自咎悔，以言謝天下，制書所下，雖武人悍卒，無不感動(dòng)流涕，識(shí)者知賊不足平。凡此數(shù)端，皆異代而同符也。國家靖康、建炎之難極矣，不聞?dòng)写?？何邪?/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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