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宗
△靖康元年（丙午，一一二六）
?。?、十一月（案：錢大昕《四史朔閏考》：是月壬戌朔。） 甲子，康王入辭，上賜以玉帶，撫慰甚厚。王出城北，權(quán)留定林院，候冠服禮物成而行。（《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十一月四日，康王、馮澥等奉玉輅同發(fā)出門。是月甲子為三日，蓋三日入辭而四日出國門也。）
２、丁卯，王云、馬識遠、楊渙、趙希顏等來見康王，云曰：“當(dāng)日謂和議成，大王方可行?！瘪T澥曰：“如此，則李裕之言妄矣?！痹埔员烧Z詆澥，澥怒，即奏云無禮誕妄，誤國大計。不報。（《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
?。?、戊辰，云至自軍前，言事勢中變，欲得三關(guān)而止，不然進取汴都，（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若二十日使不至，即再犯闕。） 中外大駭?？低鯊?fù)入門。罷馮澥為資政殿學(xué)士、太子賓客。（《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系此於十一月七日，即戊辰也?！毒缚导o(jì)聞》：元年十一月五日，樞密馮澥歸自河?xùn)|，具言金人索金玉輅及上尊號事，胡廷從之。澥行叆兩日，中途遇王云，復(fù)同還，云堅欲割三鎮(zhèn)地，即此日事。徐乾學(xué)《后編》云：康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卻，王遂不行。）
?。?、己巳，集百官議三鎮(zhèn)於延和殿，（案：“己巳”，原本誤作“己丑”，據(jù)《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徐乾學(xué)《后編》并作“己巳”?！毒缚狄洝吩谑窃掳巳眨嗉核纫?，今改正?！毒缚导o(jì)聞獨》云在是月十四日，恐誤。） 各執(zhí)筆札，文武分列廊廡，凡百馀人。惟梅執(zhí)禮、孫傅、呂好問、洪芻、秦檜、陳國材等三十六人言不可與，自范宗尹以下七十人，皆欲與之。不與者曰：“朝廷經(jīng)三世得河?xùn)|，陵寢在焉；河北，天下之四支，四支茍去，吾不知其為人，人民貢賦，皆其末也。況天下者，太祖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石敬塘故事，豈可遵乎？”與者曰：“朝廷嘗許三鎮(zhèn)，今反不與，是中國失信於夷狄；若姑且與之，縱復(fù)猖獗，則人怨神怒，師出無名，可不戰(zhàn)而敗也。”宗尹言最切，至伏地流涕，乞與之以紓禍。已而黃門持宗尹章疏示眾曰：“朝廷有定議，不得異論?！睍钊羲畾w自粘罕所，慟哭於庭，必欲從其請。（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何鹵持之甚堅，曰：“三鎮(zhèn)，國家根本，奈何棄之？況虜情變詐，安可保其必信？割之亦來，不割亦來。且河北之民皆為赤子，棄地則并棄其民，為民父母而棄其子，可乎？”上然其言。唐恪密啟上以親征為名西幸洛京，據(jù)秦雍以圖恢復(fù)，而留太子居守。何鹵力詆其不然，上以足頓地曰：“今當(dāng)以死守社稷?！保?
先是，金人遣王云約以十五日以前告割地書到，不然以十五日渡河矣。何鹵謂唐恪曰：“三鎮(zhèn)之地，割之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真定已失矣，不若任之，但飭守備以待?！便∥ㄎ?。梅執(zhí)禮建議清野，尋召孫傅及執(zhí)禮入對，議遂定。（《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七日先有詔書，今附載於此。詔曰：朕屈意議和，無所不至，雖袞冕、車輅、名號之類，一無所惜，蓋欲保祖宗之土地。而金人必欲三鎮(zhèn)，今與之，其害如何；欲不與之，其利如何？朕當(dāng)從眾而行之，不敢自任。令御史臺官告報百官，初八日於尚書省議以聞，宰執(zhí)親戚不預(yù)，不得觀望。今日百官廷議，系宗社安危，各要見的永久利害。若割三鎮(zhèn)或不割，各如何保無后患；割之而來，不割而來，各如何備奭，不得鹵莽。朕無固必，只從眾議是者行之。）
?。?、癸酉，晚，金人至河外，宣撫副使折彥質(zhì)領(lǐng)兵十二萬與之對壘。（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又簽書李回以萬騎行視黃河上。） 敵發(fā)數(shù)十騎來覘，回，報其帥曰：“南兵亦盛，未可輕渡?！被蛴箲?zhàn)，有婁宿大王曰：（案：“婁宿大王”，《靖康要錄》作“婁氏大王”，即《金史》之《婁室》也?！督鹗贰贰ⅰ洞蠼饑尽凡⒂袀?。《金史》云：婁室字斡里衍，完顏部人，年二十一，代父白答為七水諸部長?！洞蠼饑尽吩疲簥涫乙幻麏渌?，女真人，不知族屬之遠近。武元初，興選族帳之壯武者，婁室與焉。畢沅《續(xù)通鑒》作“洛索”。） “南兵雖多，不足畏之。與之戰(zhàn)，則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虛聲，盡取戰(zhàn)鼓，擊之達旦，以觀其變?！北娨詾槿?。黎明，王師悉潰，遂長驅(qū)而南。（《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十五日，折彥質(zhì)責(zé)授海州團練副使，永州安置。以此故也。十五日為丙子，后此三日耳?！侗泵藭帯缝妒展镉蠒蹚┵|(zhì)軍潰，李回奔京師，於十五日丙子書折彥質(zhì)、燕瑛棄河南走回京師，而於十七日戊寅書責(zé)降折彥質(zhì)，二十二日癸未書罷李回。）
?。?、甲戌，金眾盡渡。（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金眾悉渡。自河?xùn)|澤、潞，官吏多棄城走，西道總管王襄與河陽守臣燕瑛皆棄城走。粘罕乘勝陷河陽及西京。薛應(yīng)旂《續(xù)通鑒》云：金活女師先渡孟津，粘沒喝從之。） 斡離不屯兵慶源城下，欲為攻城之計，（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都統(tǒng)王淵遣兵三百馀人往劫金寨，金兵亂，乃殺賊數(shù)百。） 宣撫使范訥統(tǒng)兵五萬，守滑、濬以捍之。斡離不知有備，乃由恩州古榆渡趨大名。（《紀(jì)事本末》卷四十五。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斡離不乃由恩州至榆渡而趨大名，由李固渡濟河?！毒缚狄洝罚菏窃率?，劉韐奏：“據(jù)都統(tǒng)制措置慶源府城守王淵申，契勘金人十月二十三日到城下，安排攻打，二十四日淵差州統(tǒng)制官韓世忠揀選步兵三百人，於西北門劫破敵寨，放火殺死金人不知數(shù)目，其賊寨盡皆鬧亂，昏黑相殺，其得功將士乞等第推賞。”奉圣旨，韓世忠與除正任防奭使，馀軍兵各轉(zhuǎn)五員資。）
７、乙亥，命康王再使斡離不軍，許割三鎮(zhèn)，并奉袞冕、車輅以行，仍尊金國主為皇叔，上尊號十八字。（《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北盟會編》：十一月十三日甲戌，馮澥、李若水充告和使副，同王云、馬識遠詣?wù)澈避娗埃桓钊?zhèn)地界。較此前一日。據(jù)李若水《山西軍前奉使錄》云：限十四日起發(fā)出門。則馮澥等出使與此同日矣?！斗钍逛洝酚衷疲喝羲刃写螒阎?，見館伴使蕭慶慶曰：“王侍郎等幾時可以到來？”若水曰：“某等與王侍郎同日出國門，某等兼程先來。”蓋同日奉使而行有遲速耳?？低醴钍?，《會編》系十六日丁丑，與此云乙亥奉使，丁丑出城，微有不同。據(jù)《宣和錄》：耿南仲既定康王劄子，奏乞差文臣耿延禧，武臣高世則二員充參議官。丙子，康王奏事在禁中，申時，還府第。延禧、世則參見。康王慨然曰：“國家多難，君主憂辱，茍可以了事，義不得辭。然深入不測虜廷，未有還期，公等歸與父母妻子訣，來日五更至此同行。”延禧、世則乃歸。惟王云家屬不在京師，留宿康王府第。丁丑五更，皆至。少頃，與王同行。是康王奉使劄子固宣於乙亥日，而出城在丁丑日，與此合。）
８、丙子，王及之同金國通和使王汭來，云（案：“王汭”，《靖康紀(jì)聞》作“王芮”。） 軍已至西京，不復(fù)請三鎮(zhèn)，直以畫河為言；陛辭殊不遜，有“奸臣附闇主”之語。上下洶懼，即許之，且以兩府二人行。（案：兩府二人，聶昌、耿南仲也，詳見二十一日壬午?！妒V要》謂即馮澥、李若水，誤也。馮澥、李若水奉使已於乙亥出國門矣，與此無涉。《靖康紀(jì)聞》系此於十六日，則為丁丑，較此后一日。） 唐恪既書敕，何鹵大駭曰：“不奉三鎮(zhèn)之詔，而從畫河之命，何也？”鹵不肯書，因請罷。（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何鹵以堅持三鎮(zhèn)不與金人故罷。以陳過庭為中書侍郎，孫傅為尚書右丞。然據(jù)《紀(jì)事本末》乃由於不署畫河敕書，此恐誤。《靖康要錄》：是月十五日，何鹵以資政殿學(xué)士知杭州，留領(lǐng)開封府事，十六日以資政殿學(xué)士提舉龍泉觀。陳過庭、孫傅除官亦并在十六日。是月十五日為丙子，十六日乃丁丑，與《紀(jì)事本末》正合?！稏|都事略》、《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徐乾學(xué)《后編》亦并系丁丑，議三鎮(zhèn)在是月八日?！毒缚狄洝纷h三鎮(zhèn)后即云朝廷從與之者，是日何鹵罷中書侍郎。誤。與此同議三鎮(zhèn)時，上聞何鹵言，即以足頓地曰：“當(dāng)以死守社稷。”又召梅執(zhí)禮等入對定議，即下詔清野。則當(dāng)日竟從鹵議，何至即日罷官？何鹵之罷在十六日，而不在初八日，可無疑矣?！毒缚导o(jì)聞》以議三鎮(zhèn)系於十四日，亦云朝廷從與之者議，遂罷何鹵中書侍郎，并以不書畫河敕書，與前議三鎮(zhèn)誤合為一耳。議以三鎮(zhèn)與金人者，范宗尹諸人。而《宋史·本紀(jì)》：是月癸酉，范宗尹以首議棄地罷。則堅持三鎮(zhèn)之時，鹵實未嘗罷也?！兑洝酚謺窃率呷蘸嘻u領(lǐng)開封府尹職事，二十九日鹵為門下侍郎，日下供職，閏十一月一日鹵授通奉大夫、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則未幾即復(fù)職。） 遂斷諸路門橋，諸軍守城至晚，詔金人已渡河，百官疾速上城。金兵由汜水關(guān)渡河。西京提刑許高，河北提刑許亢，各統(tǒng)兵防洛口，望風(fēng)而退。京師聞之，杜門清野。（《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十四日，京畿人戶盡移入城。十四日乃乙亥也，與此差一日。）
?。?、丁丑，王云、耿延禧、高世則等從康王出城，云白王曰：“京城樓櫓，天下所無。然真定城高幾一倍，金人使云等坐觀，不移時破之。此雖樓櫓如畫，亦不足恃也?！蓖醪淮稹Ｐ写伍L垣，百姓喧呼遮道，至頂盆焚香，乞起兵扼賊，不宜北去。（《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十六日，遣康王為告和使，耿延禧除龍圖直學(xué)士，與高世則為參謀。是日，康王出門，午后諸門皆塞，獨留東水門并陳州門。）
１０、戊寅，康王發(fā)長垣入滑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十朝綱要》云：己卯，康王至滑州。即明日。）
?。保?、庚辰，康王至相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北盟會編》：康王發(fā)自濬州，至相州。是日，粘罕遣鐵騎四百，自懷州來邀截奉使車騎，津人告以過河累日矣。又游騎追躡於后，逢巡檢任永吉，告之如津人云，乃回。）
１２、壬午，康王次磁州，（案：《北盟會編》，康王至磁州在二十日辛巳。） 州人殺副使王云。先是云奉使歸過磁、相，言金人聲勢非前日比，勸二郡為清野計，二郡從之，撤近城居民，命運積穀入城，（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金人再至，果以磁、相無糧由他路入。） 磁人以是怨云。王至，懇謁嘉應(yīng)侯廟，（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磁有崔府君祠。乃東漢之崔子玉也，封嘉應(yīng)侯，號曰應(yīng)王。上至，州人擁神馬謂應(yīng)王出迎，守臣義烏宗澤啟上謁其廟。） 百姓遮道諫曰：“不可北去，肅王已為人誤。初言二太子重信義，肅王至河必還，大臣亦保無他，今果如何？”云乘馬在后，語百姓曰：“大王謁廟即歸，非去也?！被蛟唬骸耙延腥f人守北關(guān)，雖欲行不可?！惫⒀屿⒏呤绖t諭云勿與辯，云曰：“人言何足恤?！毙爝M至廟，民心益忿，至厲聲指云曰：“清野之人，真奸細也！”祠神畢，云出，遂被害。及王出廟門，父老百姓前擁言曰：“大王不可北去，今離北門五六十里，即有番兵。王尚書是細作，適已打壘了?！蓖跚踩酥I以不復(fù)北行，眾乃引還。初，過河之明日，巡警任永為金騎所掩，問王所在，永不答，后得脫，因請王回相州。會汪伯彥亦以蠟書來言敵遣五百馀兵沿路訪問，欲邀襲王。（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於是延禧等皆勸上回相州。） 王即回，具奏河北民心不寧，磁人殺王云，不令北去，且聞敵已南渡，故復(fù)回相以俟圣裁。王令韓公裔訪得他道，潛師夜起，遲明，至相，磁人無一知者。（《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宗正少卿宗澤嘗論列宰相非其人，宣撫副使提兵不進，并劾云使金張皇事勢，及上乞疏邢、洺、磁、趙、相五州各養(yǎng)精兵二萬，寇至一郡，則四郡相應(yīng)，凡一路常有十萬兵。上大喜之，嘗以語康王。其后議卒不合。王至磁、澤，出迎謁，王問之，澤曰：“兵皆在山村，急則召至，殊不費糧?！蓖跸财溲?。尋相州守臣汪伯彥領(lǐng)兵郊迎王入宿於州治，因言是日被朝旨二：一，令本路諸郡召土豪民兵奭賊，節(jié)鉞而下，皆充賞典；一，河北不得鼓倡民間起兵生事，有礙和議。同時行下，兼?zhèn)髀勎与x不於十四日由大名府魏縣李固渡過河，今愿大王暫留，審議國計。）
遣耿南仲使斡離不軍，聶昌使粘罕軍，且以大河為界，許之。又告和初，金人入寇，騎軍駐懷州，不行者越旬。是日，遣楊天吉、王汭、勃堇撤離母來，命吏部尚書王時雍、帶御器械王俅、尚書吏部員外郎王及之館伴。天吉云：“兵已臨大河，去國城咫尺間，兩國戰(zhàn)爭累年，生民涂炭已久，此緣小人用事，起此兵端。今欲休兵致好，以誓書遣臣等來，復(fù)兩國之歡好，止求以黃河為界?！鄙喜坏靡褟闹?。汭曰：“陛下敦信許和，乃兩朝休兵之幸，未知遣何人報聘？”上曰：“待遣往?！睕I曰：“春時議和退師，以三鎮(zhèn)為約。陛下遣張邦昌、路允迪割地，皆臨時驟進，銜命而往，果見中沮。今傾國而來，蓋要理會，今失信公事也。若不輟左右親信大臣一往，必不取信?！膘妒巧吓骸敖鹑擞畹?，須兩府二人，各令自陳?！标愡^庭以“主憂臣辱”，首自請行，唐恪、馮澥皆依違不對，耿南仲以老辭，聶昌以親辭。尋詔過庭，忠誼可嘉，特免奉使，差辭免人耿南仲、聶昌為告和使，日下出門。（《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
?。保?、癸未，南仲、昌偕王汭等出國門。（《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南仲至衛(wèi)州，衛(wèi)州欲殺金人王汭，汭走，南仲得脫，遂如相州。昌至絳州，諭令割地，絳人不奉詔，為鈐轄趙子清所殺，刳其目，碎切之?？冀{人殺聶昌在閏十一月十五日，《續(xù)鑒》蓋因連類并書。）
?。保?、康王次相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陳桱《通鑒續(xù)編》云：初，相州湯陰人岳飛，少負氣節(jié)，家貧力學(xué)，尤好《左氏春秋》、孫、吳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劉韐宣撫真定，募敢死士，飛與焉，屢禽劇賊。至是因劉浩以見，王以為承信郎。）
?。保?、甲申，初下詔清野，（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梅執(zhí)禮建議清野，命梅執(zhí)禮為河?xùn)|、北京、京畿清野使。已而京畿民扶攜入城，大擾，遂罷。據(jù)《靖康要錄》系於議三鎮(zhèn)之后，《東都事略》、《宋史·本紀(jì)》、徐乾學(xué)《后編》、畢沅《續(xù)鑒》并系庚午。議三鎮(zhèn)在己巳，則庚午即其次日也。《靖康紀(jì)聞》系清野詔於十五日。） 內(nèi)外驚擾，軍民乘時掠財貨，焚屋宇，城東巡檢龍清等捕殺三百馀人稍定。（案：“龍清”，《靖康紀(jì)聞》作“魏清”，系此事於十八日，乃己丑，前甲申五日。） 未幾，罷清野指揮，民間鼓舞，（案：《靖康要錄》罷清野指揮在十七日，乃是戊寅，前甲申六日?！毒缚导o(jì)聞》：十九日，開封府揭榜云：“前日北兵來，系折彥質(zhì)潰兵已招安訖，城外居民各仰歸業(yè)?！庇职裨疲骸扒逡爸笓]更不施行?！笔湃漳耸歉健！侗泵藭帯妨T清野指揮亦系於十九日，前甲申四日。） 而鐵騎已逼城下矣，自此金兵日至。（案：《靖康紀(jì)聞》：十七日，道路傳聞游騎已渡河，執(zhí)政諸公似未深信，皆云：“自秋末簽事李回已將兵防河矣。”但邊報益急，殿前司乃遣馬綱作斥堠。十九日夜二更，馬綱還，報金人已渡河，大臣猶未之信，再遣使臣劉詞將步騎三百出封邱門遠探。二十日，劉詞遠探星馳而還云：“兵次陳橋，為金人掩殺，傷者幾百人?！贝蟪际紓}皇而計無從出矣?！毒缚狄洝罚菏呷?，堠騎言金兵已過近郊，京師大震，於是戒嚴(yán)，繕治樓櫓。明日，知是折彥質(zhì)潰卒，復(fù)開三門。議者或謂敵乘機渡河，鼓行而南，有易我心；不若四面十里間各屯兵二萬，堅據(jù)要害，以伐其謀，別馳萬騎往來助之，絕敵糧道。清野以來，芻藁且竭，使不得進掠，縱諜間，伺敵隙。時出兵嘗其虛實，令河北郡邑結(jié)營自守，更走使以元帥拜康王，集兵揚言搗燕山，以動其心。潛軍河北，合四方勤王之師，統(tǒng)其背夾攻之，敵不難亡也?；蛑^金兵焱銳，而我?guī)煷祠靡?，聞深入，氣益不能支敵，坐傷國體，不若擁駕臨狩，徐議所向；嬰孤城自守，誰可久也邪？猶豫未決間，而敵掩至，朝廷茫然，不知所為。）
初，種師道聞?wù)娑ā⑻允?，檄召南道總管司勤王兵及陜西制置司團練兵。時總管張叔夜、制置司錢蓋得檄，各統(tǒng)兵赴闕。（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張叔夜入衛(wèi)，上以手札趣兵。叔夜自將中軍，二子伯奮、仲熊將前、后軍，凡三萬人，至尉氏，遇賊游騎，與戰(zhàn)，殲虜數(shù)百人，轉(zhuǎn)斗而前，己丑至京師，屯於玉津園。東道總管胡直孺為虜生得，以示城上，都人益恐。尋擢叔夜簽書樞密，以其兵入城，同孫傅措置四壁。叔夜與范瓊同襲虜營，不克，叔夜奉種師道檄，與錢蓋各統(tǒng)兵赴闕。有詔止兩道兵毋得妄動，而散。至是上始以手札趣之，而又至也?！毒缚狄洝罚菏辉露?，張叔夜自鄧州帶獵戶勤王至南薰門。二十二日為癸未，與己丑差六日。李《十朝綱要》系此於己丑，《靖康紀(jì)聞》系此於二十八日。） 會師道卒，唐恪、耿南仲專主議和，語聶昌曰：“今百姓困匱，養(yǎng)數(shù)十萬兵京城下，何以給之？兼既以議和，使金人知朝廷集兵闕下，寧不激怒？”乃止兩道兵令毋得妄動，如已起發(fā)，卻於原來處分屯，兩軍遂散，陜西軍往秦鳳、熙河，南道軍往房、安、復(fù)州。及寇傅城，四方兵無一人至者。在京諸軍，前出戍河北、河?xùn)|，往往潰散，城中惟衛(wèi)士、上四軍、中軍、效勇（案：《北盟會編》作“效用”。） 及京東西路弓手七萬人。於是殿前司以京城兵諸營兵萬人分作五軍，以備緩急救護：前軍屯順天門，左軍、中軍屯五嶽觀，姚友仲統(tǒng)之；（案：“姚友仲”，原誤作“姚平仲”。平仲於二月失事已遁走矣?！毒缚导o(jì)聞》、陳均《編年備要》、陳桱《通鑒續(xù)編》、薛徐畢三《鑒》并作“姚友仲”，今據(jù)改。） 右軍屯上清宮，后軍屯景陽門，（案：《靖康紀(jì)聞》作“封邱門”。） 辛康宗統(tǒng)之。（案：“辛康宗”，原誤作“辛承宗”?！毒缚导o(jì)聞》，辛康宗為東壁統(tǒng)制在二十三日，而群聚捶殺太尉辛康宗在二十七日。是兩見辛康宗，實止一人也。《北盟會編》以兩事同載於二十五日，而辛康宗被殺一事誤載於前，統(tǒng)制東壁一事誤載於后，於是疑被殺者為康宗，而為統(tǒng)制者非康宗，遂妄改“康”字為“永”字耳。此作“承宗”，“承”字亦“永”字之誤也?！毒幠陚湟贰⒀?yīng)旂《續(xù)鑒》作“辛永宗”，陳桱《續(xù)編》、徐乾學(xué)《后編》、畢沅《續(xù)通鑒》作“辛承宗”，群沿舊誤。而為都民所殺者，《宋史·本紀(jì)》及徐、畢二《鑒》又作“辛亢宗”，且系閏月二日，與《紀(jì)聞》又不同。） 又以五萬七千人分四壁守奭。（《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北盟會編》：是月二十二日，四壁差提舉官。東壁孫覿，西壁安扶，南壁李耀，北壁邵溥，每壁三萬人，差部將小使臣等七百員。孫傅都提舉，王宗濋都統(tǒng)制，劉慶、范瓊統(tǒng)材武人分四壁。又二十五日，每壁增置提舉官一員，東壁辛永宗，南壁高材，西壁張捴，北壁劉衍，以孫傅為守奭使，殿前指揮使王宗濋為守奭副使，郭仲荀、盧益為提舉守奭司傒辦公事。又以劉延慶提舉四壁，以劉韐副之。每壁以文武昇朝官宗室一員為同提舉，每門以宗室環(huán)衛(wèi)官一員以司啟閉，又諸門置彈壓統(tǒng)制者不可勝紀(jì)。京師大而兵寡少，倉卒之際，四方兵將不至，無以守奭捍城，乃以武舉及試中絕倫人先補官守奭；又選在京稍習(xí)材武人數(shù)，擇太學(xué)生有策略之士百人，借官上城；猶以兵寡為憂，乃召募壯人效力敢勇之類，其目不一，皆分門奭捍。又王健請置奇兵，朝廷從之，以健為統(tǒng)領(lǐng)官，何鹵提領(lǐng)召募奇兵，又有召募忠義兵者，孫傅提領(lǐng)之。）
?。保?、戊子，金人攻通津門，（案：《靖康要錄》作“東水門”。） 范瓊出兵焚寨。楊天吉等再來，復(fù)以王時雍、王俅為館伴。（《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東都事略》系丁亥，與此異日。）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十一月，陷澤州，守臣高世由降。案：原本系此於冬十月，李《十朝綱要》系於十一月丙戌。據(jù)《朔閏考》，是年十一月壬戌朔，而此節(jié)系於丙寅之前，不宜有丙戌，疑是壬戌之誤?！侗泵藭帯罚菏露巳崭暾澈敝翝芍莩窍拢辉乱蝗杖尚缢氛澈惫フ娑?，澤州守臣高世由以城降金。又云：是年十二月十六日丁丑，金人請以知澤州高世由為西京留守。
又夏人寇邊，陷懷德軍，守貳劉銓、杜栩死之。案：《十朝綱要》系此於丙寅。《東都事略》、《宋史·本紀(jì)》、王宗沐、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及徐乾學(xué)《后編》亦與《綱要》同。然據(jù)劉懷德《死節(jié)錄》，城陷於十一月十五日。以壬戌朔推之，實為丙子，疑丙寅乃丙子之誤?！侗泵藭帯吩谒啡杖尚?，乃攻城之日，非城陷之日也?！岸盆颉?，據(jù)趙甡之《中興遺史》及《幼老春秋》、《東都事略》、《宋史·本紀(jì)》、王薛徐畢《四鑒》并作“杜翊世”，惟《九朝編年備要》作“杜翊”，恐亦誤脫“世”字。劉懷德《死節(jié)錄》敘陷城事最詳，今節(jié)錄其文。云：經(jīng)略使席貢，念懷德為要訩之地，擇威望可以當(dāng)賊者。咸曰：“瓦平寨第一正將劉銓忠厚得士心，若欲當(dāng)賊，非斯人無可用?！庇墒请恒屩獞训萝?。銓素以忠略聞，自負其才可以立功。其日奉檄就道，虜人素聞銓之名，不敢為易與計，屯兵綿亙數(shù)十里而圍之。懷德城薄而卑，兵少而食不足。銓甫至懷德，鐫夜修城戰(zhàn)守之備，軍民亦喜銓，莫不愿盡死力。銓激昂自若，戒將士以忠義節(jié)，當(dāng)死守報國。賊攻城之具，智巧百出，銓以術(shù)破之，賊技不能逞。月馀，殘殺夏人已萬馀人，太子懼，謀於遇昌，欲退，遇昌曰：“城中縱矢石無數(shù)，度亦無繼，且連諸郡兵，不能下一城，益示弱?！睍侵惺甘M，時天大寒，銓教人團泥沃以水，黎明以泥冰用擊虜。遇昌見之喜，謂太子曰：“果無矢石矣！”銓諜知之，迺破墻發(fā)機石以疏其謀，而遇昌攻愈急。有戶椽張廷珪遽撫榻云：“可守則守，否不若降?！便尨笈唬骸按囊沿搰樱∈请y與共事。”趣牽出斬之，眾皆股栗，無不一以當(dāng)百效用。有程進者，夜縋城出降，悉告遇昌糧盡危迫狀，遇昌乃擁進近城，更以好言招銓降，銓陽謂進曰：“爾可獨來濠上與語。”因謬目所以遣進劫遇昌之意，頗泄其語，令夏人微聞。城上從而鼓譟，遇昌疑懼，即城下斬進，督人傍外濠穴地以入。銓亦於城中鑿井以應(yīng)之，置芻茭井中係之，賊不得前。遇昌更鑿入隧，多置旂幟，亂銓之覘察。又及旬日，虜知銓矢盡食絕，外攻愈急，矢石交下如雨。通判姓杜者，不記其名，出以告銓，悉如廷珪之言，銓不答。杜知其不可，退而自縊。銓處死之志已決，略不少改，謂眾曰：“大丈夫一生固不難逃，其如敗國事之誅？天地臨之在上，烏可茍免？”是時，眾寡之勢，既已不敵，沚飽之力，又且不相侔。是夕，大雪晦暝，城之西北隅陷，賊眾蟻附而上。達旦，城中虜騎布滿於前后，守陴者猶死守不敢亂。銓集老弱民結(jié)小城守之，賊攻之三日，銓度力不支，迺聚眾焚府庫，環(huán)牙兵為三匝，出戰(zhàn)譙門中，時十一月十五日也。初城破，銓欲自裁，已為虜所執(zhí)，太子遣人扶傷置於別室，謹(jǐn)其護視。且致意將官銓，銓罵曰：“死獨我愿，肯降賊邪！趨殺吾！吾若不死，決不貸汝也！”遂遇害。建炎元年詔恤其忠，贈武翼大夫，官其子侄。
又范致虛帥師入衛(wèi)，時知京兆府，命為陜西五路安撫使。案：《北盟會編》：是月二十二日癸未，永興軍路經(jīng)略安撫使范致虛被授圣旨，總六路帥臣，應(yīng)援王室。致虛先遣總管杜常行取閒道入京，遣夏俶護諸陵。原《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及徐乾學(xué)《后編》以范致虛為陜西五路安撫使在是月甲申，較《會編》后一日。
又乙酉，斡離不犯京師，敵去歲駐牟駞岡，遂決汴水，灌其地，且置塘濼。虜至城下，遂屯劉家寺。京畿提刑秦元集保甲三萬，請先出屯，自當(dāng)一面。禮部侍郎譚世勣亦謂宜遣元以所統(tǒng)分四寨直國門，使兵勢相屬，即敵不敢逼城。孫傅深然之，而守奭使劉韐又奏悉取保甲自益，元謀遂塞。案：《靖康要錄》云：始朝廷以虜去歲駐孳生監(jiān)，命都水使者陳求道等先決汴渠水，灌西北郊，牟駞岡窯務(wù)卒因縱火劫船，燔數(shù)十里。金帥骨盧你移赍勃極烈左副元帥曰：“國相粘罕者屯青城，粘罕自河?xùn)|入者也?！庇腋痹獛浽唬骸岸影⒗锊徽咄蛣⒓宜拢⒗锊蛔院颖比胝咭?。”其馀金寨多在東南。又《要錄》盛言秦元保甲不足奭敵，今附其說於此。《要錄》云：秦元所教保甲雖眾，然怯懦無足用。嘗有五千馀人聚食昭陽門外，金騎六七疾驅(qū)其前，眾棄兵走。敵亦知我之虛實，無所憚。
又時有炮五百馀座在郊外，皆棄不取。兵部則曰屬樞密院，樞密院則曰屬軍器監(jiān)?；蛑^駕部當(dāng)收，駕部則曰庫部當(dāng)收。至是反為敵用。案：《靖康要錄》云：初窯官李彀典治兵械，秋末，上命彀閱兵劉家寺，彀因取兵器炮座炮石置寺中，不知數(shù)里。至是盡為敵用。又閏十一月九日云：早宣化門告急，姚友仲領(lǐng)守南北拐子城，所以不捍奭水門者，以水門不可遽犯，故急攻二拐子，矢石如雨，樓櫓皆壞。初，朝廷為防秋之計，上親幸封邱門，城外按奸，錫賚不貲，炮架炮石，盡在城外劉家寺。敵首攻善利、通津二門，不三數(shù)日間，城下立炮架僅百馀座，盡是劉家寺者，但添得生牛皮包裹，并濕榆木椽攢定裝軸腳而已。
又吳革累乞出兵城外下寨，使敵不敢近城，且通東南道路。及京城被圍，又密具奏乞選日諸門并力分兵，期會為正兵，為牽制，為訩突，為尾襲，為應(yīng)援，出其不意，可以制勝。上惑於眾議，不果從之。案：《北盟會編》：是月二十三日甲申，吳革乞起陜西兵為京城援?！吨信d遺史》云：革既出城，遇金騎已犯闕，革行不能進。知張叔夜自潁昌入援，乃會合叔夜，戮力持戰(zhàn)。至夜，遂同叔夜入城。革面奏乞量差軍馬奪路赴陜西，叔夜因留革充統(tǒng)制官。閏十一月五日丙申，始建出兵城外下寨之議。
又大風(fēng)拔木。案：《宋史·本紀(jì)》、徐乾學(xué)《后編》、畢沅《續(xù)鑒》作丁亥。
又復(fù)左右仆射。案：李《十朝綱要》：是月庚寅，詔三省長官名悉依元豐舊制。改太宰、少宰復(fù)為尚書左、右仆射。即此事也。惟《東都事略》系此於閏十一月壬辰，而他書悉與《綱要》同。
又滑州軍亂，殺守臣。
（慈谿馮一梅輯注）
△靖康元年（丙午，一一二六）
?。?、十一月（案：錢大昕《四史朔閏考》：是月壬戌朔。） 甲子，康王入辭，上賜以玉帶，撫慰甚厚。王出城北，權(quán)留定林院，候冠服禮物成而行。（《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十一月四日，康王、馮澥等奉玉輅同發(fā)出門。是月甲子為三日，蓋三日入辭而四日出國門也。）
２、丁卯，王云、馬識遠、楊渙、趙希顏等來見康王，云曰：“當(dāng)日謂和議成，大王方可行?！瘪T澥曰：“如此，則李裕之言妄矣?！痹埔员烧Z詆澥，澥怒，即奏云無禮誕妄，誤國大計。不報。（《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
?。?、戊辰，云至自軍前，言事勢中變，欲得三關(guān)而止，不然進取汴都，（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若二十日使不至，即再犯闕。） 中外大駭?？低鯊?fù)入門。罷馮澥為資政殿學(xué)士、太子賓客。（《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系此於十一月七日，即戊辰也?！毒缚导o(jì)聞》：元年十一月五日，樞密馮澥歸自河?xùn)|，具言金人索金玉輅及上尊號事，胡廷從之。澥行叆兩日，中途遇王云，復(fù)同還，云堅欲割三鎮(zhèn)地，即此日事。徐乾學(xué)《后編》云：康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卻，王遂不行。）
?。?、己巳，集百官議三鎮(zhèn)於延和殿，（案：“己巳”，原本誤作“己丑”，據(jù)《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徐乾學(xué)《后編》并作“己巳”?！毒缚狄洝吩谑窃掳巳眨嗉核纫?，今改正?！毒缚导o(jì)聞獨》云在是月十四日，恐誤。） 各執(zhí)筆札，文武分列廊廡，凡百馀人。惟梅執(zhí)禮、孫傅、呂好問、洪芻、秦檜、陳國材等三十六人言不可與，自范宗尹以下七十人，皆欲與之。不與者曰：“朝廷經(jīng)三世得河?xùn)|，陵寢在焉；河北，天下之四支，四支茍去，吾不知其為人，人民貢賦，皆其末也。況天下者，太祖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石敬塘故事，豈可遵乎？”與者曰：“朝廷嘗許三鎮(zhèn)，今反不與，是中國失信於夷狄；若姑且與之，縱復(fù)猖獗，則人怨神怒，師出無名，可不戰(zhàn)而敗也。”宗尹言最切，至伏地流涕，乞與之以紓禍。已而黃門持宗尹章疏示眾曰：“朝廷有定議，不得異論?！睍钊羲畾w自粘罕所，慟哭於庭，必欲從其請。（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何鹵持之甚堅，曰：“三鎮(zhèn)，國家根本，奈何棄之？況虜情變詐，安可保其必信？割之亦來，不割亦來。且河北之民皆為赤子，棄地則并棄其民，為民父母而棄其子，可乎？”上然其言。唐恪密啟上以親征為名西幸洛京，據(jù)秦雍以圖恢復(fù)，而留太子居守。何鹵力詆其不然，上以足頓地曰：“今當(dāng)以死守社稷?！保?
先是，金人遣王云約以十五日以前告割地書到，不然以十五日渡河矣。何鹵謂唐恪曰：“三鎮(zhèn)之地，割之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真定已失矣，不若任之，但飭守備以待?！便∥ㄎ?。梅執(zhí)禮建議清野，尋召孫傅及執(zhí)禮入對，議遂定。（《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七日先有詔書，今附載於此。詔曰：朕屈意議和，無所不至，雖袞冕、車輅、名號之類，一無所惜，蓋欲保祖宗之土地。而金人必欲三鎮(zhèn)，今與之，其害如何；欲不與之，其利如何？朕當(dāng)從眾而行之，不敢自任。令御史臺官告報百官，初八日於尚書省議以聞，宰執(zhí)親戚不預(yù)，不得觀望。今日百官廷議，系宗社安危，各要見的永久利害。若割三鎮(zhèn)或不割，各如何保無后患；割之而來，不割而來，各如何備奭，不得鹵莽。朕無固必，只從眾議是者行之。）
?。?、癸酉，晚，金人至河外，宣撫副使折彥質(zhì)領(lǐng)兵十二萬與之對壘。（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又簽書李回以萬騎行視黃河上。） 敵發(fā)數(shù)十騎來覘，回，報其帥曰：“南兵亦盛，未可輕渡?！被蛴箲?zhàn)，有婁宿大王曰：（案：“婁宿大王”，《靖康要錄》作“婁氏大王”，即《金史》之《婁室》也?！督鹗贰贰ⅰ洞蠼饑尽凡⒂袀?。《金史》云：婁室字斡里衍，完顏部人，年二十一，代父白答為七水諸部長?！洞蠼饑尽吩疲簥涫乙幻麏渌?，女真人，不知族屬之遠近。武元初，興選族帳之壯武者，婁室與焉。畢沅《續(xù)通鑒》作“洛索”。） “南兵雖多，不足畏之。與之戰(zhàn)，則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虛聲，盡取戰(zhàn)鼓，擊之達旦，以觀其變?！北娨詾槿?。黎明，王師悉潰，遂長驅(qū)而南。（《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十五日，折彥質(zhì)責(zé)授海州團練副使，永州安置。以此故也。十五日為丙子，后此三日耳?！侗泵藭帯缝妒展镉蠒蹚┵|(zhì)軍潰，李回奔京師，於十五日丙子書折彥質(zhì)、燕瑛棄河南走回京師，而於十七日戊寅書責(zé)降折彥質(zhì)，二十二日癸未書罷李回。）
?。?、甲戌，金眾盡渡。（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金眾悉渡。自河?xùn)|澤、潞，官吏多棄城走，西道總管王襄與河陽守臣燕瑛皆棄城走。粘罕乘勝陷河陽及西京。薛應(yīng)旂《續(xù)通鑒》云：金活女師先渡孟津，粘沒喝從之。） 斡離不屯兵慶源城下，欲為攻城之計，（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都統(tǒng)王淵遣兵三百馀人往劫金寨，金兵亂，乃殺賊數(shù)百。） 宣撫使范訥統(tǒng)兵五萬，守滑、濬以捍之。斡離不知有備，乃由恩州古榆渡趨大名。（《紀(jì)事本末》卷四十五。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斡離不乃由恩州至榆渡而趨大名，由李固渡濟河?！毒缚狄洝罚菏窃率?，劉韐奏：“據(jù)都統(tǒng)制措置慶源府城守王淵申，契勘金人十月二十三日到城下，安排攻打，二十四日淵差州統(tǒng)制官韓世忠揀選步兵三百人，於西北門劫破敵寨，放火殺死金人不知數(shù)目，其賊寨盡皆鬧亂，昏黑相殺，其得功將士乞等第推賞。”奉圣旨，韓世忠與除正任防奭使，馀軍兵各轉(zhuǎn)五員資。）
７、乙亥，命康王再使斡離不軍，許割三鎮(zhèn)，并奉袞冕、車輅以行，仍尊金國主為皇叔，上尊號十八字。（《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北盟會編》：十一月十三日甲戌，馮澥、李若水充告和使副，同王云、馬識遠詣?wù)澈避娗埃桓钊?zhèn)地界。較此前一日。據(jù)李若水《山西軍前奉使錄》云：限十四日起發(fā)出門。則馮澥等出使與此同日矣?！斗钍逛洝酚衷疲喝羲刃写螒阎?，見館伴使蕭慶慶曰：“王侍郎等幾時可以到來？”若水曰：“某等與王侍郎同日出國門，某等兼程先來。”蓋同日奉使而行有遲速耳?？低醴钍?，《會編》系十六日丁丑，與此云乙亥奉使，丁丑出城，微有不同。據(jù)《宣和錄》：耿南仲既定康王劄子，奏乞差文臣耿延禧，武臣高世則二員充參議官。丙子，康王奏事在禁中，申時，還府第。延禧、世則參見。康王慨然曰：“國家多難，君主憂辱，茍可以了事，義不得辭。然深入不測虜廷，未有還期，公等歸與父母妻子訣，來日五更至此同行。”延禧、世則乃歸。惟王云家屬不在京師，留宿康王府第。丁丑五更，皆至。少頃，與王同行。是康王奉使劄子固宣於乙亥日，而出城在丁丑日，與此合。）
８、丙子，王及之同金國通和使王汭來，云（案：“王汭”，《靖康紀(jì)聞》作“王芮”。） 軍已至西京，不復(fù)請三鎮(zhèn)，直以畫河為言；陛辭殊不遜，有“奸臣附闇主”之語。上下洶懼，即許之，且以兩府二人行。（案：兩府二人，聶昌、耿南仲也，詳見二十一日壬午?！妒V要》謂即馮澥、李若水，誤也。馮澥、李若水奉使已於乙亥出國門矣，與此無涉。《靖康紀(jì)聞》系此於十六日，則為丁丑，較此后一日。） 唐恪既書敕，何鹵大駭曰：“不奉三鎮(zhèn)之詔，而從畫河之命，何也？”鹵不肯書，因請罷。（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何鹵以堅持三鎮(zhèn)不與金人故罷。以陳過庭為中書侍郎，孫傅為尚書右丞。然據(jù)《紀(jì)事本末》乃由於不署畫河敕書，此恐誤。《靖康要錄》：是月十五日，何鹵以資政殿學(xué)士知杭州，留領(lǐng)開封府事，十六日以資政殿學(xué)士提舉龍泉觀。陳過庭、孫傅除官亦并在十六日。是月十五日為丙子，十六日乃丁丑，與《紀(jì)事本末》正合?！稏|都事略》、《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徐乾學(xué)《后編》亦并系丁丑，議三鎮(zhèn)在是月八日?！毒缚狄洝纷h三鎮(zhèn)后即云朝廷從與之者，是日何鹵罷中書侍郎。誤。與此同議三鎮(zhèn)時，上聞何鹵言，即以足頓地曰：“當(dāng)以死守社稷。”又召梅執(zhí)禮等入對定議，即下詔清野。則當(dāng)日竟從鹵議，何至即日罷官？何鹵之罷在十六日，而不在初八日，可無疑矣?！毒缚导o(jì)聞》以議三鎮(zhèn)系於十四日，亦云朝廷從與之者議，遂罷何鹵中書侍郎，并以不書畫河敕書，與前議三鎮(zhèn)誤合為一耳。議以三鎮(zhèn)與金人者，范宗尹諸人。而《宋史·本紀(jì)》：是月癸酉，范宗尹以首議棄地罷。則堅持三鎮(zhèn)之時，鹵實未嘗罷也?！兑洝酚謺窃率呷蘸嘻u領(lǐng)開封府尹職事，二十九日鹵為門下侍郎，日下供職，閏十一月一日鹵授通奉大夫、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則未幾即復(fù)職。） 遂斷諸路門橋，諸軍守城至晚，詔金人已渡河，百官疾速上城。金兵由汜水關(guān)渡河。西京提刑許高，河北提刑許亢，各統(tǒng)兵防洛口，望風(fēng)而退。京師聞之，杜門清野。（《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十四日，京畿人戶盡移入城。十四日乃乙亥也，與此差一日。）
?。?、丁丑，王云、耿延禧、高世則等從康王出城，云白王曰：“京城樓櫓，天下所無。然真定城高幾一倍，金人使云等坐觀，不移時破之。此雖樓櫓如畫，亦不足恃也?！蓖醪淮稹Ｐ写伍L垣，百姓喧呼遮道，至頂盆焚香，乞起兵扼賊，不宜北去。（《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靖康要錄》：是月十六日，遣康王為告和使，耿延禧除龍圖直學(xué)士，與高世則為參謀。是日，康王出門，午后諸門皆塞，獨留東水門并陳州門。）
１０、戊寅，康王發(fā)長垣入滑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十朝綱要》云：己卯，康王至滑州。即明日。）
?。保?、庚辰，康王至相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北盟會編》：康王發(fā)自濬州，至相州。是日，粘罕遣鐵騎四百，自懷州來邀截奉使車騎，津人告以過河累日矣。又游騎追躡於后，逢巡檢任永吉，告之如津人云，乃回。）
１２、壬午，康王次磁州，（案：《北盟會編》，康王至磁州在二十日辛巳。） 州人殺副使王云。先是云奉使歸過磁、相，言金人聲勢非前日比，勸二郡為清野計，二郡從之，撤近城居民，命運積穀入城，（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金人再至，果以磁、相無糧由他路入。） 磁人以是怨云。王至，懇謁嘉應(yīng)侯廟，（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磁有崔府君祠。乃東漢之崔子玉也，封嘉應(yīng)侯，號曰應(yīng)王。上至，州人擁神馬謂應(yīng)王出迎，守臣義烏宗澤啟上謁其廟。） 百姓遮道諫曰：“不可北去，肅王已為人誤。初言二太子重信義，肅王至河必還，大臣亦保無他，今果如何？”云乘馬在后，語百姓曰：“大王謁廟即歸，非去也?！被蛟唬骸耙延腥f人守北關(guān)，雖欲行不可?！惫⒀屿⒏呤绖t諭云勿與辯，云曰：“人言何足恤?！毙爝M至廟，民心益忿，至厲聲指云曰：“清野之人，真奸細也！”祠神畢，云出，遂被害。及王出廟門，父老百姓前擁言曰：“大王不可北去，今離北門五六十里，即有番兵。王尚書是細作，適已打壘了?！蓖跚踩酥I以不復(fù)北行，眾乃引還。初，過河之明日，巡警任永為金騎所掩，問王所在，永不答，后得脫，因請王回相州。會汪伯彥亦以蠟書來言敵遣五百馀兵沿路訪問，欲邀襲王。（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於是延禧等皆勸上回相州。） 王即回，具奏河北民心不寧，磁人殺王云，不令北去，且聞敵已南渡，故復(fù)回相以俟圣裁。王令韓公裔訪得他道，潛師夜起，遲明，至相，磁人無一知者。（《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宗正少卿宗澤嘗論列宰相非其人，宣撫副使提兵不進，并劾云使金張皇事勢，及上乞疏邢、洺、磁、趙、相五州各養(yǎng)精兵二萬，寇至一郡，則四郡相應(yīng)，凡一路常有十萬兵。上大喜之，嘗以語康王。其后議卒不合。王至磁、澤，出迎謁，王問之，澤曰：“兵皆在山村，急則召至，殊不費糧?！蓖跸财溲?。尋相州守臣汪伯彥領(lǐng)兵郊迎王入宿於州治，因言是日被朝旨二：一，令本路諸郡召土豪民兵奭賊，節(jié)鉞而下，皆充賞典；一，河北不得鼓倡民間起兵生事，有礙和議。同時行下，兼?zhèn)髀勎与x不於十四日由大名府魏縣李固渡過河，今愿大王暫留，審議國計。）
遣耿南仲使斡離不軍，聶昌使粘罕軍，且以大河為界，許之。又告和初，金人入寇，騎軍駐懷州，不行者越旬。是日，遣楊天吉、王汭、勃堇撤離母來，命吏部尚書王時雍、帶御器械王俅、尚書吏部員外郎王及之館伴。天吉云：“兵已臨大河，去國城咫尺間，兩國戰(zhàn)爭累年，生民涂炭已久，此緣小人用事，起此兵端。今欲休兵致好，以誓書遣臣等來，復(fù)兩國之歡好，止求以黃河為界?！鄙喜坏靡褟闹?。汭曰：“陛下敦信許和，乃兩朝休兵之幸，未知遣何人報聘？”上曰：“待遣往?！睕I曰：“春時議和退師，以三鎮(zhèn)為約。陛下遣張邦昌、路允迪割地，皆臨時驟進，銜命而往，果見中沮。今傾國而來，蓋要理會，今失信公事也。若不輟左右親信大臣一往，必不取信?！膘妒巧吓骸敖鹑擞畹?，須兩府二人，各令自陳?！标愡^庭以“主憂臣辱”，首自請行，唐恪、馮澥皆依違不對，耿南仲以老辭，聶昌以親辭。尋詔過庭，忠誼可嘉，特免奉使，差辭免人耿南仲、聶昌為告和使，日下出門。（《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
?。保?、癸未，南仲、昌偕王汭等出國門。（《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南仲至衛(wèi)州，衛(wèi)州欲殺金人王汭，汭走，南仲得脫，遂如相州。昌至絳州，諭令割地，絳人不奉詔，為鈐轄趙子清所殺，刳其目，碎切之?？冀{人殺聶昌在閏十一月十五日，《續(xù)鑒》蓋因連類并書。）
?。保?、康王次相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陳桱《通鑒續(xù)編》云：初，相州湯陰人岳飛，少負氣節(jié)，家貧力學(xué)，尤好《左氏春秋》、孫、吳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劉韐宣撫真定，募敢死士，飛與焉，屢禽劇賊。至是因劉浩以見，王以為承信郎。）
?。保?、甲申，初下詔清野，（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梅執(zhí)禮建議清野，命梅執(zhí)禮為河?xùn)|、北京、京畿清野使。已而京畿民扶攜入城，大擾，遂罷。據(jù)《靖康要錄》系於議三鎮(zhèn)之后，《東都事略》、《宋史·本紀(jì)》、徐乾學(xué)《后編》、畢沅《續(xù)鑒》并系庚午。議三鎮(zhèn)在己巳，則庚午即其次日也。《靖康紀(jì)聞》系清野詔於十五日。） 內(nèi)外驚擾，軍民乘時掠財貨，焚屋宇，城東巡檢龍清等捕殺三百馀人稍定。（案：“龍清”，《靖康紀(jì)聞》作“魏清”，系此事於十八日，乃己丑，前甲申五日。） 未幾，罷清野指揮，民間鼓舞，（案：《靖康要錄》罷清野指揮在十七日，乃是戊寅，前甲申六日?！毒缚导o(jì)聞》：十九日，開封府揭榜云：“前日北兵來，系折彥質(zhì)潰兵已招安訖，城外居民各仰歸業(yè)?！庇职裨疲骸扒逡爸笓]更不施行?！笔湃漳耸歉健！侗泵藭帯妨T清野指揮亦系於十九日，前甲申四日。） 而鐵騎已逼城下矣，自此金兵日至。（案：《靖康紀(jì)聞》：十七日，道路傳聞游騎已渡河，執(zhí)政諸公似未深信，皆云：“自秋末簽事李回已將兵防河矣。”但邊報益急，殿前司乃遣馬綱作斥堠。十九日夜二更，馬綱還，報金人已渡河，大臣猶未之信，再遣使臣劉詞將步騎三百出封邱門遠探。二十日，劉詞遠探星馳而還云：“兵次陳橋，為金人掩殺，傷者幾百人?！贝蟪际紓}皇而計無從出矣?！毒缚狄洝罚菏呷?，堠騎言金兵已過近郊，京師大震，於是戒嚴(yán)，繕治樓櫓。明日，知是折彥質(zhì)潰卒，復(fù)開三門。議者或謂敵乘機渡河，鼓行而南，有易我心；不若四面十里間各屯兵二萬，堅據(jù)要害，以伐其謀，別馳萬騎往來助之，絕敵糧道。清野以來，芻藁且竭，使不得進掠，縱諜間，伺敵隙。時出兵嘗其虛實，令河北郡邑結(jié)營自守，更走使以元帥拜康王，集兵揚言搗燕山，以動其心。潛軍河北，合四方勤王之師，統(tǒng)其背夾攻之，敵不難亡也?；蛑^金兵焱銳，而我?guī)煷祠靡?，聞深入，氣益不能支敵，坐傷國體，不若擁駕臨狩，徐議所向；嬰孤城自守，誰可久也邪？猶豫未決間，而敵掩至，朝廷茫然，不知所為。）
初，種師道聞?wù)娑ā⑻允?，檄召南道總管司勤王兵及陜西制置司團練兵。時總管張叔夜、制置司錢蓋得檄，各統(tǒng)兵赴闕。（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張叔夜入衛(wèi)，上以手札趣兵。叔夜自將中軍，二子伯奮、仲熊將前、后軍，凡三萬人，至尉氏，遇賊游騎，與戰(zhàn)，殲虜數(shù)百人，轉(zhuǎn)斗而前，己丑至京師，屯於玉津園。東道總管胡直孺為虜生得，以示城上，都人益恐。尋擢叔夜簽書樞密，以其兵入城，同孫傅措置四壁。叔夜與范瓊同襲虜營，不克，叔夜奉種師道檄，與錢蓋各統(tǒng)兵赴闕。有詔止兩道兵毋得妄動，而散。至是上始以手札趣之，而又至也?！毒缚狄洝罚菏辉露?，張叔夜自鄧州帶獵戶勤王至南薰門。二十二日為癸未，與己丑差六日。李《十朝綱要》系此於己丑，《靖康紀(jì)聞》系此於二十八日。） 會師道卒，唐恪、耿南仲專主議和，語聶昌曰：“今百姓困匱，養(yǎng)數(shù)十萬兵京城下，何以給之？兼既以議和，使金人知朝廷集兵闕下，寧不激怒？”乃止兩道兵令毋得妄動，如已起發(fā)，卻於原來處分屯，兩軍遂散，陜西軍往秦鳳、熙河，南道軍往房、安、復(fù)州。及寇傅城，四方兵無一人至者。在京諸軍，前出戍河北、河?xùn)|，往往潰散，城中惟衛(wèi)士、上四軍、中軍、效勇（案：《北盟會編》作“效用”。） 及京東西路弓手七萬人。於是殿前司以京城兵諸營兵萬人分作五軍，以備緩急救護：前軍屯順天門，左軍、中軍屯五嶽觀，姚友仲統(tǒng)之；（案：“姚友仲”，原誤作“姚平仲”。平仲於二月失事已遁走矣?！毒缚导o(jì)聞》、陳均《編年備要》、陳桱《通鑒續(xù)編》、薛徐畢三《鑒》并作“姚友仲”，今據(jù)改。） 右軍屯上清宮，后軍屯景陽門，（案：《靖康紀(jì)聞》作“封邱門”。） 辛康宗統(tǒng)之。（案：“辛康宗”，原誤作“辛承宗”?！毒缚导o(jì)聞》，辛康宗為東壁統(tǒng)制在二十三日，而群聚捶殺太尉辛康宗在二十七日。是兩見辛康宗，實止一人也。《北盟會編》以兩事同載於二十五日，而辛康宗被殺一事誤載於前，統(tǒng)制東壁一事誤載於后，於是疑被殺者為康宗，而為統(tǒng)制者非康宗，遂妄改“康”字為“永”字耳。此作“承宗”，“承”字亦“永”字之誤也?！毒幠陚湟贰⒀?yīng)旂《續(xù)鑒》作“辛永宗”，陳桱《續(xù)編》、徐乾學(xué)《后編》、畢沅《續(xù)通鑒》作“辛承宗”，群沿舊誤。而為都民所殺者，《宋史·本紀(jì)》及徐、畢二《鑒》又作“辛亢宗”，且系閏月二日，與《紀(jì)聞》又不同。） 又以五萬七千人分四壁守奭。（《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北盟會編》：是月二十二日，四壁差提舉官。東壁孫覿，西壁安扶，南壁李耀，北壁邵溥，每壁三萬人，差部將小使臣等七百員。孫傅都提舉，王宗濋都統(tǒng)制，劉慶、范瓊統(tǒng)材武人分四壁。又二十五日，每壁增置提舉官一員，東壁辛永宗，南壁高材，西壁張捴，北壁劉衍，以孫傅為守奭使，殿前指揮使王宗濋為守奭副使，郭仲荀、盧益為提舉守奭司傒辦公事。又以劉延慶提舉四壁，以劉韐副之。每壁以文武昇朝官宗室一員為同提舉，每門以宗室環(huán)衛(wèi)官一員以司啟閉，又諸門置彈壓統(tǒng)制者不可勝紀(jì)。京師大而兵寡少，倉卒之際，四方兵將不至，無以守奭捍城，乃以武舉及試中絕倫人先補官守奭；又選在京稍習(xí)材武人數(shù)，擇太學(xué)生有策略之士百人，借官上城；猶以兵寡為憂，乃召募壯人效力敢勇之類，其目不一，皆分門奭捍。又王健請置奇兵，朝廷從之，以健為統(tǒng)領(lǐng)官，何鹵提領(lǐng)召募奇兵，又有召募忠義兵者，孫傅提領(lǐng)之。）
?。保?、戊子，金人攻通津門，（案：《靖康要錄》作“東水門”。） 范瓊出兵焚寨。楊天吉等再來，復(fù)以王時雍、王俅為館伴。（《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東都事略》系丁亥，與此異日。）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十一月，陷澤州，守臣高世由降。案：原本系此於冬十月，李《十朝綱要》系於十一月丙戌。據(jù)《朔閏考》，是年十一月壬戌朔，而此節(jié)系於丙寅之前，不宜有丙戌，疑是壬戌之誤?！侗泵藭帯罚菏露巳崭暾澈敝翝芍莩窍拢辉乱蝗杖尚缢氛澈惫フ娑?，澤州守臣高世由以城降金。又云：是年十二月十六日丁丑，金人請以知澤州高世由為西京留守。
又夏人寇邊，陷懷德軍，守貳劉銓、杜栩死之。案：《十朝綱要》系此於丙寅。《東都事略》、《宋史·本紀(jì)》、王宗沐、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及徐乾學(xué)《后編》亦與《綱要》同。然據(jù)劉懷德《死節(jié)錄》，城陷於十一月十五日。以壬戌朔推之，實為丙子，疑丙寅乃丙子之誤?！侗泵藭帯吩谒啡杖尚?，乃攻城之日，非城陷之日也?！岸盆颉?，據(jù)趙甡之《中興遺史》及《幼老春秋》、《東都事略》、《宋史·本紀(jì)》、王薛徐畢《四鑒》并作“杜翊世”，惟《九朝編年備要》作“杜翊”，恐亦誤脫“世”字。劉懷德《死節(jié)錄》敘陷城事最詳，今節(jié)錄其文。云：經(jīng)略使席貢，念懷德為要訩之地，擇威望可以當(dāng)賊者。咸曰：“瓦平寨第一正將劉銓忠厚得士心，若欲當(dāng)賊，非斯人無可用?！庇墒请恒屩獞训萝?。銓素以忠略聞，自負其才可以立功。其日奉檄就道，虜人素聞銓之名，不敢為易與計，屯兵綿亙數(shù)十里而圍之。懷德城薄而卑，兵少而食不足。銓甫至懷德，鐫夜修城戰(zhàn)守之備，軍民亦喜銓，莫不愿盡死力。銓激昂自若，戒將士以忠義節(jié)，當(dāng)死守報國。賊攻城之具，智巧百出，銓以術(shù)破之，賊技不能逞。月馀，殘殺夏人已萬馀人，太子懼，謀於遇昌，欲退，遇昌曰：“城中縱矢石無數(shù)，度亦無繼，且連諸郡兵，不能下一城，益示弱?！睍侵惺甘M，時天大寒，銓教人團泥沃以水，黎明以泥冰用擊虜。遇昌見之喜，謂太子曰：“果無矢石矣！”銓諜知之，迺破墻發(fā)機石以疏其謀，而遇昌攻愈急。有戶椽張廷珪遽撫榻云：“可守則守，否不若降?！便尨笈唬骸按囊沿搰樱∈请y與共事。”趣牽出斬之，眾皆股栗，無不一以當(dāng)百效用。有程進者，夜縋城出降，悉告遇昌糧盡危迫狀，遇昌乃擁進近城，更以好言招銓降，銓陽謂進曰：“爾可獨來濠上與語。”因謬目所以遣進劫遇昌之意，頗泄其語，令夏人微聞。城上從而鼓譟，遇昌疑懼，即城下斬進，督人傍外濠穴地以入。銓亦於城中鑿井以應(yīng)之，置芻茭井中係之，賊不得前。遇昌更鑿入隧，多置旂幟，亂銓之覘察。又及旬日，虜知銓矢盡食絕，外攻愈急，矢石交下如雨。通判姓杜者，不記其名，出以告銓，悉如廷珪之言，銓不答。杜知其不可，退而自縊。銓處死之志已決，略不少改，謂眾曰：“大丈夫一生固不難逃，其如敗國事之誅？天地臨之在上，烏可茍免？”是時，眾寡之勢，既已不敵，沚飽之力，又且不相侔。是夕，大雪晦暝，城之西北隅陷，賊眾蟻附而上。達旦，城中虜騎布滿於前后，守陴者猶死守不敢亂。銓集老弱民結(jié)小城守之，賊攻之三日，銓度力不支，迺聚眾焚府庫，環(huán)牙兵為三匝，出戰(zhàn)譙門中，時十一月十五日也。初城破，銓欲自裁，已為虜所執(zhí)，太子遣人扶傷置於別室，謹(jǐn)其護視。且致意將官銓，銓罵曰：“死獨我愿，肯降賊邪！趨殺吾！吾若不死，決不貸汝也！”遂遇害。建炎元年詔恤其忠，贈武翼大夫，官其子侄。
又范致虛帥師入衛(wèi)，時知京兆府，命為陜西五路安撫使。案：《北盟會編》：是月二十二日癸未，永興軍路經(jīng)略安撫使范致虛被授圣旨，總六路帥臣，應(yīng)援王室。致虛先遣總管杜常行取閒道入京，遣夏俶護諸陵。原《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續(xù)通鑒》及徐乾學(xué)《后編》以范致虛為陜西五路安撫使在是月甲申，較《會編》后一日。
又乙酉，斡離不犯京師，敵去歲駐牟駞岡，遂決汴水，灌其地，且置塘濼。虜至城下，遂屯劉家寺。京畿提刑秦元集保甲三萬，請先出屯，自當(dāng)一面。禮部侍郎譚世勣亦謂宜遣元以所統(tǒng)分四寨直國門，使兵勢相屬，即敵不敢逼城。孫傅深然之，而守奭使劉韐又奏悉取保甲自益，元謀遂塞。案：《靖康要錄》云：始朝廷以虜去歲駐孳生監(jiān)，命都水使者陳求道等先決汴渠水，灌西北郊，牟駞岡窯務(wù)卒因縱火劫船，燔數(shù)十里。金帥骨盧你移赍勃極烈左副元帥曰：“國相粘罕者屯青城，粘罕自河?xùn)|入者也?！庇腋痹獛浽唬骸岸影⒗锊徽咄蛣⒓宜拢⒗锊蛔院颖比胝咭?。”其馀金寨多在東南。又《要錄》盛言秦元保甲不足奭敵，今附其說於此。《要錄》云：秦元所教保甲雖眾，然怯懦無足用。嘗有五千馀人聚食昭陽門外，金騎六七疾驅(qū)其前，眾棄兵走。敵亦知我之虛實，無所憚。
又時有炮五百馀座在郊外，皆棄不取。兵部則曰屬樞密院，樞密院則曰屬軍器監(jiān)?；蛑^駕部當(dāng)收，駕部則曰庫部當(dāng)收。至是反為敵用。案：《靖康要錄》云：初窯官李彀典治兵械，秋末，上命彀閱兵劉家寺，彀因取兵器炮座炮石置寺中，不知數(shù)里。至是盡為敵用。又閏十一月九日云：早宣化門告急，姚友仲領(lǐng)守南北拐子城，所以不捍奭水門者，以水門不可遽犯，故急攻二拐子，矢石如雨，樓櫓皆壞。初，朝廷為防秋之計，上親幸封邱門，城外按奸，錫賚不貲，炮架炮石，盡在城外劉家寺。敵首攻善利、通津二門，不三數(shù)日間，城下立炮架僅百馀座，盡是劉家寺者，但添得生牛皮包裹，并濕榆木椽攢定裝軸腳而已。
又吳革累乞出兵城外下寨，使敵不敢近城，且通東南道路。及京城被圍，又密具奏乞選日諸門并力分兵，期會為正兵，為牽制，為訩突，為尾襲，為應(yīng)援，出其不意，可以制勝。上惑於眾議，不果從之。案：《北盟會編》：是月二十三日甲申，吳革乞起陜西兵為京城援?！吨信d遺史》云：革既出城，遇金騎已犯闕，革行不能進。知張叔夜自潁昌入援，乃會合叔夜，戮力持戰(zhàn)。至夜，遂同叔夜入城。革面奏乞量差軍馬奪路赴陜西，叔夜因留革充統(tǒng)制官。閏十一月五日丙申，始建出兵城外下寨之議。
又大風(fēng)拔木。案：《宋史·本紀(jì)》、徐乾學(xué)《后編》、畢沅《續(xù)鑒》作丁亥。
又復(fù)左右仆射。案：李《十朝綱要》：是月庚寅，詔三省長官名悉依元豐舊制。改太宰、少宰復(fù)為尚書左、右仆射。即此事也。惟《東都事略》系此於閏十一月壬辰，而他書悉與《綱要》同。
又滑州軍亂，殺守臣。
（慈谿馮一梅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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